239. 番外十三 沈鸿番外。

南方大旱,流民遍地,随着旱情扩大,百姓人心惶惶,试图往北方逃难的人越来越多。

愿意苦守着旱地的都是家中的老人,大多数年轻人都想在动乱之中求一条生路。

流民渐渐成了动乱的根源,向北方去,沿路乞讨,偷盗劫掠,落草为寇,什么样的情况都有。

沈鸿到了南方,先请了当地附近几位官员前来相见,商议过了对策,恩威并施,说清楚了这件事其中的利害和后果,又许诺了往后若是成功之后的种种好处,暂且先将他们口头上笼络住了。

至于后面他们心中还会不会有别的想法,便全看他们私下到底抱着何等私心了,只能到时候再看情况应对。

到了南方,样样艰难,这里粮食短缺,他来并非只是为了修建沟渠,也是想要赈灾,整个南方他管不住,但至少附近几个县府几十个村子,他要保住。

协同附近的官员,疏通上下级,让赈灾粮和商户自愿给出的救济粮都能顺利的发下去。

这一片区域稳定了,修沟渠提供吃食,能招来的人很多,不止是普通的壮丁,便是不少妇女哥儿,也会来沟渠处帮着挖土运土,只为一天赚那么两碗饭的吃食。

百姓何其辛苦,纵然有不少富商官员想要前来巴结,为他们送来好酒好菜,沈鸿也责令

他并不缺衣少食,如今不过是吃得简单寡淡了一些却也并没有一顿受饿。

何况有林飘挂念他,总是时不时的托关系给他送来许多干粮,之前他不过说了一

句肉干很好,这次又托人运了二十多斤过来,紧紧的裹在一个包裹里,像块大石头一样邦邦硬。

林飘怕他过得苦,几乎是什么都想给他送过来,但路途遥远,能送到他手上的也只有肉干和一些换季的新衣衫,还有一封又一封的信。

林飘的挂念,林飘的担忧,林飘的千言万语,说着上京的事,说着家中的事。

他还是那只天上的风筝,线在林飘手上,只要林飘轻轻拽一下,他便始终朝着他的方向奔去,只要林飘还在,他便感到心安。

他有归处。

看多了聚散不由人的悲剧,看惯了流离失所的茫然,他知道有人在等着他,这就足够了。

离开林飘的这段日子,是他最辛苦,却也收获最多的日子。

他看见了大宁百姓,看尽了天灾人祸,官员和朝廷在这些事前面的不作为,想作为时却又无力,一切都需要极大的力量和智慧,才驮负得起千万百姓。

在一封封的信中,他也逐渐的明悟,他同林飘之间是天长日久的关系。

他们彼此守望,彼此等候。

天地广阔,他们暂且都不能守在彼此的身边,若不能让这份爱广博一些,便整日的守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了吗?

便是他想,林飘也并不会接受,林飘有自己的生活,他虽然懒散,却有自己的安排,酒楼和月明坊虽然去得不勤,但该参加的活动都会参加。

如今他们都长大了,便是虎臣灵岳,也向外去了。

比起少年意气,他须得让自己更立得住,如此他和林飘才会有未来。

他夏日出来的,到了冬日年节,不过半年,他暂且还未打算回到上京,却是二皇子先坐不住了,布了局将他调了回去。

他这半年已经将南边的局势摸得清清楚楚,修沟渠赈灾,收拢了民心,得到了声望,若让他再待半年,再回上京时,便不是如今的光景了。

他的计划虽被打乱,但至少回京,能同林飘一起欢庆节日,一同过生辰,总也算好事一件。

这是很好的一年。

虎臣灵岳这一年之中也有了大建树。

他同林飘分别半年,却并未有分毫的生疏,甚至同分别之前,林飘待他更亲近了,不再像之前,难免会有些许的防备回避。

尤其两人独处之时,沈鸿才知道蜜里调油这话是个什么滋味。

林飘靠在他身上,倒在他胸膛上,他抬手便能将人圈在怀中,微低头抵在他肩上,只觉亲密无间。

林飘仰头,不小心装在了他下巴上,轻轻磕了一下,也没什么声响,自然的歪了一下头,躺在他肩头。

沈鸿见状便伸手抱住他,侧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你给我的帕子我如今也在用。”

“都这么久了,怎么不换张新的。”

林飘说完看向他,轻声道:“我给你张新的。”

“好。”

他看着林飘的侧脸,一眼过去是他的耳廓,耳垂,然后是有些倦怠的侧脸,眼睫半垂着,只顾着想自己的事情,说到给他一张新帕子的时候才抬眼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对上。

沈鸿一时有些心醉,心绪霎时温柔涌动。

林飘却是取了自己用的帕子出来:“现成的,给你。”

沈鸿微垂眼,看着林飘手上的帕子。

拿自己在用的贴身帕子送给他。

飘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沈鸿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看着林飘说话的模样,看着他明亮的双眼,一切都让人挪不开眼。

他看着,林飘握着帕子的手微抬,忽然靠近,指腹在他唇上轻按了一下,只隔着薄薄一层绸帕。

像一个吻一般。

沈鸿有一丝惊讶。

飘儿是想他了吗。

过往在上京时,林飘便抬起头来,想要等他一个吻,他不解风情,后面林飘便也羞怯不肯了。

如今,用指腹,隔着一层绸帕。

给了他一个吻。

不失礼,不放浪,不逾越。

那绸帕柔软丝滑,羽毛般的触感,几乎是落在他心房上。

沈鸿凑近一分,将下巴抵在他脖颈上,声音一时有些低哑:“飘儿。”

林飘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乖。”

林飘叫他乖。

他当然会乖。

林飘如此守礼,他当然也会守礼。

但心中的渴望,汹涌的爱意,却是起伏不定,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沈鸿贴着他的侧脸,脸颊轻轻蹭过他的耳垂,闭眼感受着林飘的体温和颈窝间淡淡的香气。

“如今你算是忙还是不忙?”

自然忙。

但林飘问,便不忙。

“不算忙,抽得出空来,只是有一些关系需要梳理,”

“何若之前约我出去赏雪,因为家里事多,你们又回来了,我便拒绝了,正好家里人都在,咱们得空摆个赏雪宴,明日你陪我堆雪人可好。”

“好,我明日赶着午后回来,下午便可以陪你堆雪人。”

“怎么总赶啊赶的,才养出来一点肉,你都要累瘦了。”

“冬日养白了一些,瞧着可还好。”

沈鸿知道林飘喜欢他的容色俊美,但在外顾及不到这些,他也没想到这个冬日便会被调回来,也想过自己晒黑了,模样是不是会不称林飘的心。

林飘笑着温柔道:“相当好,你晒黑也黑得俊俏,是上京第一黑美人。”

林飘这般说,方才又抑制不住思量亲近他,向来他如今的模样依然合林飘的眼。

他想林飘多爱他一点。

再多爱他一点。

沈鸿伸手握住林飘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吻了吻指节,然后握着手,贴住自己的脸颊,就这样静静的拥着他。

林飘陪他待了许久,最后却还是得离去,剩下的只有那方帕子,仿佛还带着林飘的体温,上面是香膏手脂留下的淡淡茉莉香。

朝堂的事忙了许久,年节过得热闹,林飘意犹未尽,想要出去看烟花,看花灯。

沈鸿心中也涌动着走出这座府邸的想法。

他想和林飘去外面。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照旧是两个金鱼灯。

他们的相濡以沫。

林飘受了寒凉两手发冷,踩雪湿了鞋袜,却还是不想回去。

飘儿……是想夜不归寝吗。

沈鸿不想动这个念头,他既带林飘出来,便不能如此不安好心。

沈鸿带他去了外面的小院子。

让他烤火暖身子,但见林飘褪了鞋袜,露出一双苍白的赤脚来,便想起那场梦。

想到林飘在他身前,嘶嘶抽着气为雪白脚踝涂药的模样。

他的余光看了一眼那双脚。

肌肤苍白,脚尖脚底是淡淡的粉红,骨骼窄瘦,脚趾圆润。

林飘在他面前晃了晃脚丫:“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看。”

沈鸿神色动容,讶异的看了林飘一眼。

飘儿。

是在勾引他吗?

他轻声问:“可回暖一些了。”

双足对女子哥儿尤为重要,尤其是上京这般地方,向来只有相公才能看他们的赤足。

林飘并非轻佻。

或许,是在对他说。

我认定你是我相公了。

沈鸿心意涌动,听见自己的心跳加速的跳动声,理智回笼的沈鸿,已经倾身上前,手指紧紧握住了林飘的脚踝。

“是有些凉,也只脚底烤热了一些。”

他捧着那一双赤足,托着双脚脚踝,拉开衣襟,让那双脚踩在他腰腹处。

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

林飘给他的心意,他会好好珍藏,会好好对待。

林飘似乎有些走神,有些茫然:“你不冷吗?”

沈鸿看着他的眼眸,被他这句茫然的言语,问得更热了两分。

“我冷吗?”

他要林飘自己来感受。

林飘一时似乎有些尴尬,干笑道:“哈哈,年轻就是好,像个火炉子一样,倒是适合用来取暖。”

沈鸿淡笑望着他:“自然。”

往后,林飘便是想用他取一辈子暖,也合该如此。

只他此刻炽盛的,不止是体温。

他不想让林飘发现。

却又。

希望他能察觉。

他希望林飘知道,他此刻对他无比动情。

也怕辱没了他,或是让这一刻变得难堪。

小孩对长辈是可以彼此依偎,彼此温暖的。

但小孩可以有谷欠望吗?

他在林飘心里,还是小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