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点点头,显然对他这番话很受用,将他抱紧了几分,揽在怀里,便细细的和他说起来这酒宴。
“杨大人是好酒之人,有酒中君子之称。”
“他酒品很好?醉酒不发疯?”
沈鸿听他这样问,不禁笑了:“若是发疯,还是容易发疯的,只是他酒后喜欢吟诗草书,倒是有一些不错的作品出来。”
林飘了然,原来是个酒蒙子,但口碑被吹得比较高就是了:“醉个两三次就能有一次好的作品吗?”
沈鸿仔细想了一下,似乎在心里默算,过了一会才道:“大约醉个三十几次,能有一首不错的诗词。”
林飘呆呆的看着沈鸿:“……”
好冷,感觉像个冷笑话。
“你同他喝酒就算了,这种酒品不好又才吹嘘才名的人可少和他学,学坏了便要招人嫌了。”
沈鸿点头:“自然。”
杨大人能有今日的成就,和他醉酒写诗并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出身世家,又是他们那一代的只一个的嫡子,身份尊荣,他的母亲也是世家嫡女,所谓名门世家,汗牛充栋,放浪形骸,这些词都只适合用来形容这种出身不凡的人。
说完酒蒙子的事情,林飘便和他提起大壮议亲的事:“如今他也到成婚的年龄了,他这一档子事要是成了,秋叔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沈鸿淡淡道:“大壮喜欢更重要。”
“当然,这是肯定的,如今正找机会相处着,一开始相处得还不错,后面如何得看他俩的缘分了,只是之前大壮和那个哥儿的事情伤了他许久,现在有了别人做念想,也好走出来些。”
沈鸿点了点头。
林飘倒在他怀里,想着大壮之前的那段恋情,越想越觉得大壮可怜,纯纯的怨种,别人美滋滋的跑了,只剩他一个人收拾残局,好久都缓不过来劲。
两人睡下,便不再说什么,到了第二天一早,林飘半梦半醒间门感受到沈鸿正在起身,细微的声响和衣料的摩挲声让他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正在穿衣的沈鸿。
外面的天色都还没大亮,外面的天色透过纱窗透进来都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林飘已经习惯了他的早起,便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手,眼睛困倦的睁不开,便干脆闭上了。
“辛苦了……”他喃喃。
随即感觉到沈鸿的靠近。
沈鸿坐在床沿,俯身在林飘唇角轻轻吻了一下,摸了摸他脸颊,起身去了隔壁房间门。
林飘感受到沈鸿的吻,便安心的睡去,侧身将沈鸿睡过的软枕拉了下来抱在怀里接着睡,他知道沈鸿去了隔壁房间门,起床后要洗漱梳理,他怕扰了林飘的睡眠,起床后便会去隔壁房间门整理,一切完备之后才准备出门。
林飘在床上睡到了天光大亮,睡意慢慢褪去正躺在床上养神的时候,听见有脚步声轻轻走进来,随即感受到有人靠近了床边,小声的唤他。
“小嫂子,小嫂子,你睡醒了没有。”
林飘睁开眼,侧头看过去,是小月正蹲在床边,手扒着床沿,脸枕在上面看着他。
林飘侧头,半睁眼看着她:“怎么了?”
小月这个点等不到他,应该是自己吃了早饭就和娟儿去月明坊了,平日是不会到这边来叫他起床的。
小月眼巴巴的看着他:“小嫂子,我和你说一件事。”
“你说。”
“我约了花小姐来府上玩。”
林飘点了点头:“嗯,你将人招待着就是了,你想叫人来玩叫便是了,不用和我商量。”林飘想他们如今换了新府邸,那气派的程度是直线飙升,换了豪华大别野之后想要来朋友来参观参观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小姑娘嘛,交朋友很正常,想要炫耀一下也很正常。
小月听他如此说,再次强调:“小嫂子,花小姐啊,花小姐!”
林飘睁眼,有些茫然的看了她,又不是花姑娘,这么强调做什么。
小月有些无奈:“花小姐,花如穗,大壮的议亲对象!”
林飘一下把眼睛全都睁开了,支着手臂撑了起来:“大壮的议亲对象?!”
“嗯!”
“今天就要过来?!”
“对啊!”
林飘这下彻底醒了,猛的坐起了身:“这事我和秋叔婶子都聊得比较少,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姑娘,都不知道名字,原来叫花如穗,真是个好名字。”
“我和娟儿也这样觉得,这名字取得好,喜庆又吉祥。”
“今日你们叫她过来,是?”林飘起身穿衣看向她。
小月站起来帮他理衣衫,绑衣带,捋衣领:“也不做什么,就是来往一下,看看她人好不好,也算是交个朋友,咱们这么一大家子,她要是个不好相处的,没得破坏了咱们自己的情分。”
林飘听她这样说,知道是这个道理:“小月,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话不能这样说,一大家子,后面只会人越来越多,肯定是想要和和美美的,一大家子不管是原先的,还是后面来的,都能好好相处,但硬要说,她和大壮才是一家人,她要是能和大壮处得好,也不必看我们的脸色,虽然秋叔不是个挑剔脾气差的人,但嫁人上头有个婆婆就已经难顾了,再看咱们这一大家子的脸色,能把人眼睛看花。”
小月道:“小嫂子,道理我都知道,我肯定不会为难她的,做媳妇艰辛,但也得她好相处,不然怎么着也白搭,看看脾性罢了,要是脾性好,不拘是活泼的还是羞涩的,总能做个朋友。”
林飘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感觉自己像个调解节目的调解员,试图用现代思维让身边的人都能更开放一点快乐一点,且有点风声鹤唳。
他好紧张。
他从来没搞过婆媳关系,妯娌关系,这些东西的所有经验都是在家里掌握不了遥控板主权,跟着爷爷奶奶看了好几年金牌调解和各种大爆家庭剧得来的。
林飘已经开始惊慌了。
虽然隔着屏幕看的时候挺好笑的,但是想到这种事可能要在身边开始出现,林飘就瑟瑟发抖。
到了中午,花如穗如期赴约,林飘他们已经在家里把一切都准备好了,饭菜备好了在厨房,只等着人一来,坐着说几句话,便能开饭。
今日秋叔也在场,二婶子有事要忙暂且不在,然后便是娟儿和小月做陪,主要名头是花如穗和娟儿小月来往,她们三个先见面吃喝聊,然后林飘和秋叔再去偶遇,该有的样子得做足。
场地安排是小月和娟儿先在小院子里见花如穗,林飘和秋叔先吃饭,吃完饭之后去外面的庭院找个地方坐着等她们出来逛的时候偶遇就行了。
林飘和秋叔坐在一起,在小亭子里乘凉,仆从搬了屏风出来,防止这夏风太厉害吹得头疼,桌上放了一小盘时令水果,另外一盘小糕点,配一壶茶两个杯子,林飘和秋叔在一起聊花如穗,说起花如穗,秋叔一脸的幸福,好像正在谈恋爱的是他一样。
“飘儿你不知道,那花姑娘……”
林飘一口茶喷了出来。
“飘儿咋了,没呛着吧?快擦擦。”
“没事没事。”林飘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秋叔你继续,你继续。”
“那花姑娘,真是端庄漂亮,我们大壮真是时运好,这话二嫂在我也是要说的,他比二柱运气好点,二柱那时候谈的亲事,但凡是商户人家的女子哥儿,要么过于傲气,眼高于顶瞧不起人,要么斤斤计较,说话总有几分阴阳怪气,就没遇到一个好的,如今却给我们大壮遇见了花姑娘。”
林飘端起茶杯,想喝一口又放下了,怕自己在某个节点没憋住又喷了出来。
“这自然是不同的,二柱那时候才中武举人,上赶着来议亲的都是家里没点路子又想要攀附权贵的人,也不管二柱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格,二话不说便要议亲,由此可见他们品行差了些,只看重权势不看重自家女儿哥儿的未来幸福,养出来的女儿哥儿自然和他们不是一条心,加上日常相处,又染了爹娘的坏习惯,学得刻薄,花……花小姐自然不一样,她爹是在上京做生意的人,眼界也有,见识也有,又从没想着随意把花小姐嫁给什么权贵做个妾室,而是一心要找一个能一同经营的好相公,这方方面面比起来,自然就拉开天堑一样的距离了。”林飘没见过这位花小姐,但秋叔喜欢,他顺着话头夸一夸总没有错,他说的也都是一些客观条件的总结,也不算夸得多过分。
秋叔一听他这话便更加高兴了:“还是飘儿你看得细,我就只看见谁好谁不好,却没把这娘是真的不错。”
他们说了一会,远远就看见有三个穿着罗裙的身影在靠近,正从远处款款走来,经过草木树丛,从小径中穿了过来。
林飘打眼一看,这花如穗个头真不错,娟儿和小月青春期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好,也并不挑食,运动量也每日都有一些,所以身量长得很不错,在一些纤弱的少女中算是偏高挑的存在,花如穗站在中间门,娟儿小月一左一右挽着她胳膊,花如穗还稍稍高了那么小几厘米的样子。
秋叔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来了来了,花姑娘来了,飘儿,她初次上门,你我话语温和些,没有那立规矩的道理,今日我们只是说说话聊聊天。”
林飘连连点头,他还怕秋叔搞这些花活,心里担心撞上婆媳修罗场,听见秋叔这么护崽子一般怜爱着花小姐,林飘便安心了一些。
花如穗还没走到面前来,还在远处,秋叔就一阵嘱咐,说他们不要有太严厉的长辈架子,免得花姑娘心里难受。
然后秋叔便一直在小声的道:“你看花姑娘这模样,多端庄,样子多好。”不断向林飘安利花如穗。
林飘抬眼看向远处走来的花如穗,的确是观感很好,花如穗长得端正漂亮,虽然说不上多顶尖的漂亮,但眼睛明亮,鼻梁秀挺,有一种端庄又利落的感觉,浑身上下都有一种光芒的感觉,倒不是别的,而是她的气质十分的好,她有种商贾女的智慧和果断,但又端着大家闺秀的温婉感觉,这种温婉并不软弱或是愚笨,反而让她更加动人,难怪大壮看见了她之后便觉得继续相处下去也没什么,这样的女子很容易叫人生出好感。
之前小月还说要看看花如穗是不是好相处的人,现在挽着花如穗的手,三个人亲亲密密的走在一起,已经成了好姐妹一般。
到了面前,花如穗作为一个晚辈,对他们施施然行礼,不卑不亢,非常温柔端庄。
林飘请她坐下,花如穗自己坐在了最下位,并不以客自居,还是小月把她位置换上来的,让她往前坐一点,小月笑道:“我说话嗓门大,你嗓门小,应当你坐近些,我坐远些,这样说话大家都听得见。”
众人笑了笑,打趣小月一阵,很快便把位置换了过来,今日这里是秋叔的主场,林飘也只是随便聊了几句,然后便是秋叔一直在对花如穗嘘寒问暖,花如穗也一直问候秋叔,又说家里又什么香膏,下次带来送给他,又说记得有什么东西,今日想起来肯定很适合秋叔,明天就托人送过来。
看得出来,花如穗对这桩亲事也很满意,两人算是双向奔赴,一心一意的想要维护好这段关系,林飘也看得出花如穗是一个情商很高,并且会让周围的人都对她比较满意,大家相处得比较好,互相爱护,然后不断正循环的一个人,一个人只要有这个模式,日子就很容易过起来,在她周遭生活也会比较开心,不会被她消耗,一个人基本只要有这几点,不管是作为家人还是朋友,作为一个长期相处对象都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林飘觉得顶多只要相处三次,就知道她是真的正循环,还是装出来的正循环,目前以林飘的目光来看,她的气场和气质都比较舒展,不像那种装出来的。
然后他们便和花如穗又在府里逛了逛,花如穗看着府上的风景,虽然她爹是个大商人,在上京有不错的宅子,在老家的宅邸更是修建得大气恢弘,但和这种正是最受追捧的大官依然是天差地别,皇帝赐的宅子,里面是多年的心血积累,每一株树木都不知养护了多少年,没有恩赐或是很重的关系,在上京是根本住不上这样的府邸的。
林飘跟着走了一会,见状对秋叔道:“秋叔,既然大壮如今好事将近,你也要早点将宅院准备好做才行。”
秋叔微怔,就见林飘给他递了一个眼神,于是便顺着话头应道:“这个是自然的,不过要往后再商量就是了。”他应了,又没完全答应,林飘突然开口,他不知道林飘是什么意思,只能先这样含混过去。
林飘问这话的意思很简单,花如穗是很聪明的人,他想知道花如穗会在这件事上敲什么边鼓,是暗示秋叔他们接着住比较好,还是觉得搬出去住比较好?
花家也想借沈鸿的势,还是花如穗更想自立门户?
这些观点都是需要先明里暗里交流好的。
花如穗听见他们这样一句对话往来,没有说话,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林飘有些意外,以为不管怎么样,她这种有主见的人,都会发表一句自己的看法,没想到她兼具两家之长,又有主见,又很严格的守礼,眼观鼻鼻观心,没过门就不关她的事,她一句不说,这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林飘便没有再说什么,走了一会之后亭台楼阁也逛得差不多了,林飘饭后散步的量已经用完,便到了散场的时候,由小月和娟儿继续招待,然后再送花如穗离开。
林飘对花如穗的判断是,脑子拎得清,做事基本不太出错的类型,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剩下就看大壮和她有没有这个缘分,感情能不能到位,这些就看他俩自己的相处了,别的便也不好说什么。
花如穗走出府门,马车从门前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眼沈府的大门,很恢弘气派。
达官贵人的府邸都是如此,她却嫁不进这道门。
大壮告诉了她,他心中有人,她也告诉了大壮,她心中也有人。
她喜欢的是一位权贵世子,在后宅行走的时候无意撞见过几次,见他光风朗月,待她又那般温柔有礼,便不可抑制的倾了心。
大壮说他喜欢是一个青楼花魁,他一心一意想要和他好,那位花魁卷了他的钱财,和他的情郎跑了。
和花魁相比,大壮身在高位,却被自己一心救赎的人抛在身后,弃如敝屣。
她身处低位,仰着头想要等对方一眼回首,却不会被他青睐一眼。
之前她以为是自己身份不够高的缘故,如今想来,原来喜不喜欢都是命,在什么位置,是什么身份,可能被人爱如珍宝,也可能被人不屑一顾,如今大壮要议亲,她需要一个实干的丈夫,他们阴差阳错,倒成了天造地设的一对。
接待过了花如穗,林飘和秋叔聊了几句,秋叔问了他的意见,见他也连连说花如穗好,便更加的高兴满意:“大壮也喜欢她,别的人大壮也就看一看,根本谈不来,只她,叫大壮一见了就敞开了心怀,也忘了过去的事了,我只想着她快点过门,和大壮好好的,这样大壮也不用在想着过去的那点事心里怄得慌了。”
林飘点了点头,聊过之后便准备要去蔷薇院那边,如今正是开花的季节,虽然开得不是特别盛,但一整面花架的蔷薇,随便开上几朵,也数目可观了。
到了蔷薇院,林飘才以走进去,就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蔷薇花的香气,有时浓有时淡,非常沁人心脾,正好小月和娟儿也回来了,三人便站在蔷薇花架旁,选了一些花朵花苞捡下来。
“这枝条软不好插瓶,取个小竹片把枝条夹着怎么样?”
林飘盯着蔷薇看了一会,觉得小竹片夹着有点太麻烦了:“这枝条又软又短,想要插瓶是太费劲了,不如取一个漂亮的白瓷盘或者水晶盘,放上一盘子,圆溜溜的一小圈堆着,堆成一个小圆球,应该也还行。”
小月和娟儿想了想可行性,点了点头:“我去选个好看的小盘子来。”
林飘在这边捡,娟儿和小月就用她们的巧手在盘子上摆花,瓷盘特意选的中间门带一点凹陷的,注了一点净水在中间门,清粼粼的薄薄一层,然后放上花朵,让枝条垂进水里,一盘花球就出炉了。
“插花有插花的好看,这花球有花球的好看,这种立不起来的花卉,应该都适合这个法子。”
林飘点头,又请她们再操劳一番,多做一个,林飘特意选了一些半开未开的,打算待会顺路拿到沈鸿那边去,到时候屋子里香喷喷的,还能顺带赏花,半开未开花期长一些,沈鸿晚上回来看见的时候也是鲜嫩的,不会早早的就蔫了。
小月和娟儿听见他说可以送到沈鸿那边去放着,便心中明了,特意叫花球做得太一些,里里外外的堆着,放在静室内,馥郁的香气积攒,屋子里也会很香。
娟儿和小月见状,又去取了空香包出来,选了一个和林飘身上的衣服配饰比较搭的眼神,摘了花瓣花蕊塞进香包里,给林飘现做了一个蔷薇花香囊。
“如此便香味随身了,虽不浓郁,但总有一丝在身上便也够雅了。”
林飘连连点头,对她俩竖起大拇指,娟儿和小月在搞刺绣和做衣服这条路上越来越有研究,对于所谓的风雅也相当的懂行,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正好院子里夏荷在,便让夏荷把花球先端着送去那边摆好,林飘过了一会才过去,没去一会,外面便有人来通报,说何若上门来了。
林飘心想今天是什么待客的好日子吗?花如穗是贵客,何若可不是,这倒霉东西林飘是不愿意靠近了,刚开始接触还不知道他是这副德行,现在只要一接触,就发现他戚戚哀哀要死要活的,话也说不通,每次都是无效交流。
林飘能理解沈鸿的存在是挺勾人的,但感情也得讲一个你情我愿,何若应该快一点梳理清楚自己的条件和自己的喜好,而不是继续在不喜欢他的人身上纠缠。
林飘不想见何若,没一会去通传的人便又来回禀:“夫人,何公子说他想要见你一面,若是你不见他,他不会走的,他现在还在侧门外等着。”
林飘真是烦死这个狗屁膏药了,之前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阵子,不知道今天突然犯的什么病,又找上门来纠缠了。
林飘想他爱等就等着吧,但又觉得恼火,他这次必须得把话和何若说清楚了,不然何若还以为他是个好惹的,他只是有几分可怜他痴心,喜欢一个人得不到总是需要时间门养伤的,但是何若不顾自己的伤还总想要出来创人,林飘决定也要创他一下,免得他真以为他很好说话,能屡次找上门来。
如今日子越过越好,林飘可不想要有烦心人总来纠缠他们的舒坦日子。
林飘想了想:“去把何若叫到待客厅等着。”
林飘稍微整了整衣衫就走了过去,到了侧厅那边,何若正坐在座位上等着,十分娴静的模样,身旁放了茶水和糕点,但看得出他一口都没动。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倒是没那副哀戚可怜的模样了,人沉静了一些。
林飘走进去,他便站了起来:“飘哥哥。”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要是没事就不要再来这里。”
“飘哥哥现在已经这样讨厌我了?”
“你本来只是有点讨人厌,但是明知道别人讨厌你还总往别人面前凑,卖弄你的那些手段,就变得更加讨厌了。”
何若沉默了一会:“飘哥哥,上次我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假的,我还是希望你能接受我的。”
“那你今天答应我,你不能再想沈鸿,我绝不可能让你和沈鸿在一起,甚至不会让你俩见一面,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然后我接受你,你答应吗?”
何若沉默了:“……”表情看起来很哀伤很可怜。
林飘看着他的表情:“你这副样子,好像我们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一样,世界没围着你转是这个世界的错是吗?”
“飘哥哥,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那你在这里做什么?这副表情做什么?戚戚哀哀做什么?你和我说你喜欢沈鸿,想要我能接受你,你怎么不去喜欢皇帝呢?你去喜欢皇帝,然后去找一找皇帝,找一找皇后,劝她接纳你,把后位让给你算了不?你是觉得你要什么别人就得给你什么吗?不管别人怎么想的,不管别人如何看待,你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实际心里却始终只有自己,你只想着你想要沈鸿,你想过沈鸿想要你吗?你没想过,沈鸿怎么想不重要对吧?”
“不是的……”
“是的,不管你嘴上说多少遍不是的,你的行为就是一直在这样重复的,沈鸿在你的心里就是你想要得到的一个物品,一个最好的男人而已,沈鸿爱不爱你,沈鸿幸不幸福,沈鸿怎么想的都不重要,你说你爱沈鸿,可是你的爱全都是你自己的幻想和陶醉,沈鸿没有因为你的爱得到一点好处,你的爱没有惠及任何人,你的爱想要的是得到,得到沈鸿的爱,得到沈鸿的付出,得到沈鸿的一切,你爱的只是自己,你爱上一个并不爱你的人,而你的爱就是要让别人来爱你。”
何若打断他:“不是!”何若盯着他:“你为何要这么刻薄,对我口出恶言,根本不是这样。”
“不然你有种去缠着沈鸿,为什么要缠着我不放,你渴望沈鸿这种厉害的人,也害怕他的威势是吗?觉得我心软,觉得我不会因为他的纠缠就对你做什么?我告诉你,如果你继续这样来纠缠我,来对我表你对沈鸿的忠心,我会收拾你的,安侯府很大,但不一定庇护得了你每一刻,我随随便便把你做的事情说出去一两件,你觉得如何?”
林飘之前觉得大家都是被名声所限制,何若在他这里发癫他是一句都没透露出去,但何若要是觉得在他这里是安全的,就开始无限制的对他发起进攻,那林飘觉得还是得让他知道社会的险恶。
何若脸色白了下来,看着林飘:“我没想到……我在你心里这么不堪。”
“是啊是啊,我一直都是这样看待你的,之前对你留了面子,但也很困惑怎么会有你这种人,你现在又出现,难道不知道识趣两个字怎么写吗?”
林飘真是受不了他的言情剧台词,好像他俩之前多么山无陵天地合一样。
何若后退了一步:“我知道了。”
他缓步走出去,回头看向林飘,眼神有些悲哀,对他说:“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接受我。”
林飘简直要挠头了,很疑惑,这是什么无限轮回的恐怖提示吗?鬼打墙咒语?还是只会说这一句话?
林飘不明白,也看不懂,感觉何若现在的氛围感很强烈,已经自顾自在自己的世界里破碎了起来,见他出去了,便让身边的仆从去跟着看一眼:“他出去的路上你盯着,一直到他上了侯府的马车,身边有了人看着为止。”
林飘看他精神状态像是有点不正常,怕他半路突然想自尽。
仆从领了命,悄悄跟了出去,防止何若出什么事,林飘看把何若骂得够呛,以后何若应该再也不敢上门了,也算了结了一件事,便先回了沈鸿的院子那边,最近他在帮沈鸿整理名册录,沈鸿有个大数据库,在他的记忆里之外,还有很多细枝末节,由月明坊和同喜楼收集起来的细节,正好待会有空闲,把这部分工作先做了。
一直到傍晚吃完饭,林峰却突然来传信,说沈鸿出了一点事,说今夜大约是回不来了,先来把消息通传给了林飘,叫他夜里不用等了。
林飘一愣,有些不可置信,思绪转了一圈,心一下坠到了谷底,沈鸿能出什么事,一整晚都回不来?受伤了?昏迷了?被绑走了?
世家突然暴起反噬了?
林飘心怦怦跳,噌的站起身看向林峰:“他在哪里?”
“夫人放心,在方老那里,明日就能回来,不碍什么事的。”
“那为什么今日不能回来,是受伤了?在家里养伤不更好吗?”林飘怀疑的看着他,感觉沈鸿是出了一些事了,虽然说明天就能回来,但既然让他知道了,他怎么能自己安然的待在这府邸中度过一晚。
“他挪动不了?”林飘看着林峰沉默的表情,林峰不说话,林飘也什么都确定不了:“我要去方老那里,你和我一起过去,他到底怎么样了,我要亲自看见。”
林峰欲言又止:“夫人……”
“有话就说。”
“夫人还是别去的好。”
“你在教我做事?”林飘瞥他一眼:“你坐车回来的吗?车套好了吗?”
林峰只能低下头:“那请夫人随我同往,只是夫人如果看见了,还请不要惊慌……免得将事情闹大。”
林飘才不管他说什么屁话,风风火火出了门,马车就在侧门外,林峰撩开帘子,恭敬的迎林飘。
林飘走进马车,心情上上下下的,不断的安慰自己,安心安心,沈鸿应该是没处什么太大的事情,不然不会说明天就回来,但今晚为什么回不来?
林飘脑袋里不断的想,受伤了?怕吓着他所以先在外面养一晚上伤?
林飘想不清楚,只能希望马车快一点,能快一点看见沈鸿的情况,他说过沈鸿不需要在他面前表现得多完美,就算喝醉了也没关系,受伤了也没关系,直接回家就好,在家里大家才能更好的照顾他。
林飘脑袋乱糟糟的,马车很快到了方老的住所,方老是前太医退休,如今在上京养老,家里的孩子医术也都学得不错,加上他在上京多年积攒的人脉和财富,宅子也称得上宽敞和富丽堂皇。
林峰报了家门,门房就急忙把他们迎了进去,林飘下了马车,林峰就递给他羃篱,遮去了容貌,一路快步往里走。
到了方老的别苑,里面灯火通明,除了小药童来回走动取药煎药并没有别的人在院子里,林飘看见那木盒一抽屉一抽屉的药,别的都没认出来,只认出了一味金银花。
走进室内,方老正坐在一旁的案几旁,在研磨和斟酌着什么,山子和吴迟守在矮榻那边,沈鸿正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一床薄被,看着情况还行,顶多像是有些喝醉了,林飘走近两步,就发现他脸上和脖子上遍布着一层淡红,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气血上涌的感觉。
“他怎么了?”
山子和吴迟看见他的到来,吓了一跳,方老见他是赶过来了,也沉默了一会,看向林峰摇了摇头,有些斥责之意:“胡闹,真是胡闹,你这做下属的不知道轻重缓急吗?”
“夫人实在担心,非要跟着过来。”
林飘抬手撩开一半羃篱,露出脸来看向方老:“方老,沈鸿到底怎么了?他不会有事吧?”
“他不会有事,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什么意思?”
林飘见他们一个个都打哑谜不说话,便快步走到了沈鸿窗前,伸手摸了摸他的手,发现他的手也格外的烫,手背上的血管脉络都显得喷张了许多。
“他是晕过去了吗?”
“他暂时神志不清,就先让他晕过去了。”
“他怎么这么烫,突发高热?”林飘看他们沉默的表情,心里的感觉一晃,他迅速抓住:“他不会是被下春.药了吧?”
山子惊慌的道:“不是不是,没有没有。”
“不是你慌什么?”
山子:“……”小嫂子太聪明,也很难骗。
林飘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应该大差不差是这样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谁干的?谁做的?”
沈鸿是端方的君子,是守礼至极的人,从不会做任何跨过自己底线和认知的事情,他活得如此的克制,却有人给他下这种龌龊的药。
他们做的什么打算,如果沈鸿又要如何面对第二日清晨醒过来的自己?
林飘想想就觉得窒息。
山子见他脸色急变,连忙道:“小嫂子,真的不是□□,是喝的酒出了一些问题,酒里有大补药,喝杂了就成这样了。”
刚开始说品酒,后面那些酒越来越名贵,几十年的陈酿,什么虎骨酒,圣妙酒,关键是在场的人都喝了一些,但山子倒是低估他们的无耻程度了,这些人喝了自然抱着美婢春风一度去了,自然而然的模样仿佛和药效没什么关系,就是他们日常的生活而已,他知道沈鸿的情况,怎么敢让沈鸿在外面出事,本来说是让沈鸿去歇息着,后面就听见里面闹出了声响。
他们一进去,发现沈鸿把在里面的哥儿推开摔破了额角,陶瓷花瓶稀里哗啦碎了好几个,才发现世家已经安排好了人偷偷藏在为沈鸿准备的房间门里。
他们刚开始以为是喝醉了休息一会就好了,后面察觉到事情不对,赶紧把沈鸿强行带了出来,送到了方老这里,沈大人神志有些混乱的时候,还在马车上将事情交代了清楚,让他们先去安抚好家里,然后再为他治疗。
林飘瞪他一眼:“你少说这种没用的话,喝到最后是不是和春.药的效果一样?”
山子:“……是。”
比春.药还猛……不然不至于硬生生要把沈大人半路弄晕送过来,免得沈大人万一失态,到时候大家都别活了,就是想要方老制一些凉血退热的药,将这霸道的热性退下去。
“有药可以解开吗?”
“方老正在配。”
林飘这才知道了什么叫焦头烂额。
看着床榻上的沈鸿,心想幸好他晕过去了,不然现场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
林飘打算守在这边,等沈鸿退热了再把沈鸿带回去照顾。
他说了会好好照顾沈鸿,不管沈鸿昏迷还是醒来,这种难堪的事,林飘会让这件事很好的过渡过去,如此,他还是那个端方君子,这是林飘对他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