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飘跟着唐白出了房间,唐白引着他有回到了方才他们的房间里,桌面已经收拾干净了,只有几盘新上的糕点和小菜,穆玉对面还放了一个用过的酒杯。
林飘走进去,穆玉转头看过来:“沈鸿刚走,我想嫂嫂一人等着也无聊,不如过来说会话。”
林飘点点头,见那个叫拓跋宏的青年的确不在屋子里了,没了那个西域青年在,整体氛围轻松了不少,林飘在穆玉对面落座,正好坐在沈鸿之前的位置上,端起酒杯嗅了嗅。
穆玉有些讶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解释道:“不是烈酒。”
沈鸿长大了很多,但在他的记忆中,沈鸿依然还是当初鹿洞书院中那个少年,在他与韩修中沈鸿年纪最小,尽管后来他知道他家中的事情沈鸿出了不少绝妙的主意替他解围,但他依然拿沈鸿当小弟弟,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
“这酒挺香的。”林飘又嗅了嗅,是葡萄酒的味道:“葡萄酒,但怎么还有点玫瑰的香气?”
“嫂嫂嗅得出来?加了一些玫瑰酿的,上京人士喜好风雅,带一缕玫瑰香更能卖出价格。”
林飘点了点头,心想不是卖出点价格,是能卖出天价吧,他看穆玉现在做生意的路子,桩桩件件都是往死里薅钱,全都是奢侈品里的奢侈品,价格虚高得离谱,噱头也大得离谱。
穆玉看了唐白一眼,唐白便凑上来,取了一个新杯子,给他倒了半杯酒:“你尝尝,不过这酒虽然喝着柔,但后劲大,你喝不了酒就少喝点。”
林飘点点头,放下手中沈鸿留下的杯子,拿起那半杯酒,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有些皱起了脸。
虽然没有白酒那么苦,但依然没什么好味道,只是闻着很香,葡萄酒的香气混着玫瑰的香气非常诱人,但喝进嘴里就感受不到什么香气了,只有酒的刺激感。
林飘勉强咽了下去,稍微感受了一会,眼睛一亮:“是好喝的,后味反上来的时候嘴里有一缕淡淡的香气,那个香气往上走,感觉就很香。”
林飘还是第一次体验到了喝酒的快乐,虽然他也不知道喝酒到底品的是酒还是后味,但至少他挺喜欢这个后味,有种香气往上走熏进脑子的感觉。
林飘又细细抿了一口,品味那种感觉。
“嫂嫂喜欢就好,许久没见,嫂嫂还是和过往一样。”
天真烂漫,有些灿烂得超乎想象,当初他在鹿洞书院见到他的时候,只觉得沈鸿这位嫂嫂出生乡间,不识礼仪为人直率,没什么坏心眼,是值得来往的人,但没想到他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从县府一路到了上京,都还是这个性子,他倒有些佩服了,大约是大智若愚吧。
“我吗?这才几年啊,我要是就老了,那可不就完蛋了吗,我年纪不大不小,既没有长大,也没有变老,不得和过往一样嘛。”
穆玉点点头:“嫂嫂说得是,这些年生意如何?想来应该十分兴旺。”
“做得还行,之前在县府做生意,后来在州府待了一段时间,便在州府也开了一间小酒楼,混混日子罢了,赚些度日的钱。”
林飘一句没提沈鸿和韩修,更是绕开了科举这件事,只说自己做生意的事,说自己在县府遇到的事情,说自己在州府遇到的事情,各种波折和门道,还有一些酒楼日常的趣事。
穆玉听他说着,一杯一杯慢慢喝着,时不时搭一句话,说一说自己的见解和想法,毕竟他也是做生意的,虽然不是主要经营酒楼的,但这些东西一通百通,他家中在祖宅本地也是有酒楼的,也能说上几句,讲一讲曾经有关酒楼的趣事。
林飘听得直笑:“原来做酒楼大约都会遇到这样的事,我还当是我们倒霉呢,看来只要开门迎客,日子久了难免倒这样的霉。”
唐白在旁边看着,林飘半杯酒一口一口慢慢的抿着,现在也才抿掉小半,脸色都没变,唐白又给他添上了酒,这次给他添满了,既然喜欢喝,自然没有半杯半杯给的道理,平白显得小气。
穆玉已经喝掉了好几杯,唐白继续倒酒,想要劝诫他别喝了,但又不敢开口,他这个表哥他向来敬畏,尤其是出事之后,他更加感觉表哥好像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般,表哥做的事情也不是他能插.嘴的。
他和表哥一样,母亲是异族,他的母亲和穆玉的母亲沾亲带故,但他却比不上表哥一半聪明。
他斟了酒,犹豫了一下才道:“表哥,少喝点吧。”
方才酒桌上他就没少喝,去见韩修又喝了几杯,沈鸿过来又喝了几杯,现在还接着喝,铁打的也禁不住这个车轮战的喝法,偏偏表哥面上还十分淡定,喝得十分从容。
穆玉饮下半杯:“无妨。”
穆玉心思深,能聊的话题便少,林飘只能一直说自己的事。
“如今到了上京,我倒是闲了一段时间,如今也有点闲不住了,想着也在上京开个小酒楼,不管是赚些花销还是为着自家人有合口饭菜,这酒楼都值得一开,你也许久没吃过同喜楼的菜了,我若是开了张你可一定要来。”
穆玉点头:“自然。”
“似你这般的美男子,来了不要上楼,挑个显眼的位置坐着,好叫别人瞧见,马上就财源广进了,能抵饭钱。”
穆玉笑了笑:“嫂嫂还是这么爱说笑。”
“我是在请你照顾我生意呢。”
“嫂嫂开了店,穆遂自然去捧场。”
林飘笑着点了点头,虽然他一直称呼他为穆玉,但是穆玉对自己的自称一直是穆遂。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待会沈鸿得找上来了,他如今是个小气鬼,带我出来玩恐怕要怪我乱跑了。”林飘拿沈鸿做借口,想着时间差不多了,抽身离开。
穆玉起身将他送到门口,还不忘让唐白把酒也给他送过去。
“既然嫂嫂喜欢喝,带一壶细品吧,一点小心意。”
林飘没有拒绝,唐白带着酒将他送回了房间,关上门,林飘看着桌上的酒和果干,拉了凳子过来坐下,一边吃葡萄干一边喝酒。
他以为他和沈鸿之间的关系已经够物是人非了,今天见着了穆玉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物是人非。
时间和成长没有将沈鸿变成陌生人,没有难以跨越的隔阂感,只是将他推得有些太近了。
世上的事情真难两全,远了也难受,近了也不好。
林飘咕咚咕咚饮了一杯下去,然后慢慢嚼着那硬邦邦的无花果干,感觉牙都要咬掉了。
“唉,好硬的果干。”林飘边吃边叹气,又喝了两杯,然后躺到软榻上面去休息,抓着一把葡萄干慢慢的往嘴里塞,酒意涌了上来开始神游,等沈鸿回来。
等了好一会,躺在软榻上几乎有些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外面一片闹哄哄的声音。
林飘一个激灵醒过来,迷迷糊糊的爬起身:“怎么了?”
他脚步虚浮晕晕乎乎走到门口,拉开门向外看,看见远处的廊道上突然上演了全武行,好像是有几个人喝醉了,又吵又闹的拉扯着,林飘围观了一会突然发现,人群里那个和大家扭打成一团的人不正是戴着面具的穆玉吗?
唐白一脸焦急的想把穆玉拉出来,拓跋宏在旁边一脸不耐烦,两下那旁边的男人拨开,然后把穆玉拖进了隔壁另一个房间里。
林飘盯着那扇关上的门,脑袋有点放空,看了一会慢吞吞的走了出去,思维也转得很慢。
他得去看一眼穆玉。
他都看见穆玉和别人打架了,不去问候一下怎么好。
林飘这样想着,脑袋里冒不出别的想法,走到那间屋子门口,用力的敲了两下门。
没人来开门。
林飘又敲了两下。
依然没人来开门。
林飘果断的推开了门,和上门走进去,就见里面一片黑洞洞的,一盏灯都没点亮。
“穆玉?穆玉?”
没人回答他。
林飘心想难不成穆玉喝醉了,已经休息了?
“穆玉你挨打了吗?我来瞧瞧你,没带礼来看你。”林飘在自己身上摸了两下,摸出了一个小银鱼:“给你些银钱吧,是营养费,你要好好休息。”
林飘脚步有些虚浮的朝着床榻走去。
他也不知道床榻到底是在哪里,只能大概的预估了一个方位朝着那个方向过去。
走着走着林飘感觉自己踩在了一个什么东西上,踩着有点软,但也挺结实的。
林飘踩着啪的跨了过去,心想自己运气真好,那么大一个东西,幸好没绊倒。
林飘直直的往里面走,在黑暗中摸瞎,感觉大致看见了床榻的轮廓,走上去,伸手小心的往前探着,然后摸到了床沿,在床沿坐下,开始和穆玉说话。
“穆玉?你是睡着了吗?灯在哪里,点个灯吧……”
林飘迷迷糊糊的念叨着,试着伸手往里面探了一下,发现床榻空空的,并没有人躺着的样子。
“奇怪……刚刚拓跋宏是把他带进来了啊。”
林飘站起身,开始去找灯盏,一般这种套房的摆设都是相似的,放灯盏的靠墙壁立柜上也会放一个火折子。
林飘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了一个一个圆柱管子,拔开盖子,黑暗中就亮起了一簇火焰。
林飘就着这点火焰,找到了灯盏,一盏一盏的点了起来,然后再看向床榻,茫然转了好几圈。
的确什么都没有。
林飘依然还有点懵,他脑袋还是转得动的,只是转得有点慢而已。
怎么会凭空消失了?
左看看,右看看,林飘终于在地上看见了一坨人。
对,是一坨。
林飘端着一个烛台走过去,看见穆玉正躺在地上,缩着身体抱着肚子侧躺在地上。
林飘左右看了看他身边,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他躺在这里。
他刚刚进来的时候踩到的那个东西不会就是穆玉吧?
林飘震惊的看着地上的穆玉,唤着他的名字:“穆玉,穆玉!你没事吧?”
林飘矮下身子,半跪在地上,将烛台在旁边,看穆玉有些痛苦的皱着眉的样子,他喝醉了,并不是醒着的状态,但也看得出他现在并不是很舒服。
林飘想到自己刚才那一脚,冷汗顿时都下来了,他不会把穆玉踩坏了吧?
林飘仔细观察了一下,看穆玉是蜷缩着身体,手虚虚的护着肚子,应该是一脚正中在肚子上了。
林飘伸手上去,隔着衣服轻轻按了按他的肚子:“不疼吧?”
穆玉酒醉睡得很死,林飘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也并没有因为他的按压有什么痛苦的表情。
林飘想他如果疼得非常厉害非常明显,他就得赶紧把他送医救治了,毕竟是肚子上,万一真的受了什么内伤,他负不起这个责任。
林飘在旁边守了他一会,一直观察他的表情,心情七上八下的,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感觉还挺稳定的,扒拉开他的身体,穆玉也慢慢躺平在了地上,没有再继续蜷缩着身体。
林飘看穆玉皱着的眉,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醉了还是单纯的心情不好,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得检查一下,于是伸手去解他的衣带。
把他外衣解开,里衣往上拉露出腰腹,林飘就着灯光仔细的看了看,没什么淤青,也没明显的伤痕,伸手手指小心的摸了摸他最
然后又轻轻按了按他的肚子,各个方位都轻轻按了按,穆玉闭着双眸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林飘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没有铸成大错,也不需要劳师动众将自己的罪行公之于众了。
正想着这事过去了,嘎吱一声,门打开了。
林飘警惕的一抬眼,看见一个高大的身躯站在门口,光线有些昏暗,他站在门口,几乎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个头很高,肩膀很宽。
待他走进来两步,林飘才发现是拓跋宏。
林飘皱了皱眉头:“你怎么把他扔地上了。”
他醉意还没过,虽然是责怪,咬字却软绵绵的。
拓拓跋宏目光落在他身上,稍微向下挪动,看着他那双放在穆玉腰腹上的手,玩味的笑了笑。
“原来你们大宁人的嫂嫂,都是这样当的。”
林飘火速收回手,把穆玉的里衣拉了下来:“是你把他扔在地上,我进来瞧他没有灯,平白踩他身上了,我怕踩坏了他才想着看看。”
拓跋宏嗤笑了一声:“嫂嫂不用同我说这么多,你就是把他衣服全剥了,我也不会说什么,总归是消遣事,我们可不讲究你们大宁这些臭规矩。”
拓跋宏走上来,在他面前半蹲下,离得近林飘细看才发现,他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是蓝色的,剔透的深蓝色,妖异又充满了兽性。
“你没有男人,在外找乐子不过小事,穆玉心里有大宁的规矩,我没有,你想,我可以陪你玩玩。”
想个屁想。
林飘看拓跋宏的手已经伸了上来,想要捏他的下颌,林飘一把打开他的手,想说滚,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扳住了脸,抓住了下颌。
拓跋宏的手很大,捏着他的脸不费一点力气。
“大宁的哥儿都这么没规矩吗?”
拓拔宏瞧着他脸上有一层淡淡的红晕:“啧,喝醉了?”
林飘盯着他的眼睛:“是你先冒犯我的,我为什么要守规矩,我没醉,我清醒得很。”
“哦。”拓跋宏凑近,嗅了嗅他说话间呼吸的味道。
“你喝了玫瑰酿?味道很甜。”
林飘更晕乎了:“……”
他是真的觉得拓跋宏有点不正常,看着近在咫尺的拓跋宏,害怕他突然亲下来,那可是他的初吻。
“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虽然我没玩过哥儿,但我可以为你破例,我觉得你很有意思。”
倒也不必破这种例……
“拓跋宏,坚持自己的准则是很重要的一个人生追求,朝令夕改不是一个成功男人该有的品行。”林飘谆谆劝告。
“你在床上也会说这些话吗?”
“你.妈.的,你油盐不进是吧?你这是奸.污,我会告你的,保准让你再也回不去西域。”
“你敢让别人知道?”拓跋宏有些好奇:“你想毁了自己的名节,也毁了你小叔子的名声?但你只要顺从,却能得到好处。”
“什么好处?你打算一次给我多少钱?”林飘气得想咬他。
“你想要多少?”
“一次一万两!”
“可以。”
林飘紧急补充:“我说黄金!”
拓跋宏都被他逗笑了:“你倒是金贵得紧,小馋猫一样见着男人就往上凑,来真的又不愿意了,你们大宁人可真没意思。”
拓跋宏松开手,林飘火速推开,擦了擦自己脸,把他捏过的感觉从脸上揉掉。
你才馋猫,你全家都馋猫。
但林飘不敢当着他面骂,怕他发狂又扑上来,赶紧起身摇摇晃晃向外走去:“你照看好穆玉。”
“会的。”
林飘冲出房门,快步朝着他们自己的房间回去,路上正撞见出来寻他的沈鸿。
“你去哪里了?”沈鸿目光落在他脸上,林飘脸颊本就白皙,上面指印赫然,下巴和脖颈处都有些泛红,不知是摩挲出来的,还是被人抓出来的。
沈鸿眸子一暗:“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咱们收拾收拾东西回去吧。”林飘声音软绵绵的。
“你脸上怎么回事。”
“脸上?”林飘摸了摸自己脸颊,指尖碰到刚才拓跋宏捏过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吧……”
有这么明显吗?拓跋宏的手是掉色吧?
沈鸿看着他,忽然抬手捏住了他的脸,虎口卡着他的下颌,手指捏着他的脸,是和拓跋宏一模一样的动作。
林飘呆了一下,沈鸿是侦探吗?怎么这个都看得出来?
沈鸿手指收紧了一瞬,动了杀心,对这个留下指印的人,林飘的下颌和脖颈处都有些泛红,代表那个人有一半的力道是扼着林飘咽喉的。
“是谁?”
林飘看着沈鸿冷下来的表情,感觉情况有点难收场了。
“是穆玉的朋友……不过是一个误会,穆玉喝醉了,我去看了一下,他误会了,就掐了我一下。”林飘打算把这件事糊弄过去,毕竟沈鸿要是找上门,拓跋宏那张嘴绝对说不出什么好话。
“你见到穆玉了。”沈鸿松开手。
“嗯,原来他就是唐白的表哥,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一下就撞见了。”
“穆玉情况怎么样,我过去看一眼。”
“别去了别去了,他喝醉了酒,很不舒服,有点昏迷了,过去了也是一句话都说不上的,我们快回家吧,我都困了。”林飘都要睁不开眼睛了,只想找个地方睡觉。
沈鸿深深看了林飘一眼。
林飘有些心虚,就听见他应了下来:“好,回去休息吧。”
林飘回到屋子里,把他们的东西大致收拾了一下,然后出来,和沈鸿走下阶梯,出了碧云楼,上了外面的马车,坐上马车林飘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晚上闹出这么多破事。
他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晕乎乎的劲还没过去,刚刚受了惊吓,这会更是提不起精神了。
靠在马车壁上,有些倦怠萎靡。
“林飘,来靠着我吧。”沈鸿对他道。
林飘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倔强的想说不,可他实在累了,也想有个舒适温暖的地方呆着,哪怕是沈鸿的怀抱,这样不合宜的地方。
林飘挪动了一下,侧头轻轻靠在了他肩头上没有挨得太紧,沈鸿伸出手,将他揽进了了怀中,好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
林飘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这样倚靠在对方怀里的感觉很舒服,他慢慢阖上眼睛,几乎要睡着。
马车停下的车厢一顿,林飘迷迷糊糊睁开眼,在沈鸿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沈鸿将他送回小院子里,林飘一回到自己的地盘,洗漱之后倒头就睡。
等到第二天醒过来,林飘恢复了精神,嘱咐大壮拿了银钱去唐白那边先买点果干吃食回来,然后就开始规划在上京开店的事情。
下午林飘把事情想得差不多了,果干等东西也买了回来,林飘把大家都叫拢了过来,一边请他们吃这新鲜玩意,一边和他们说开店的事情。
“我想着现在也休息够了,可以开始打算在上京做生意的事情了。”林飘把自己的想法先简单的说了一下,因为上京租金贵,成本高,林飘打算先做个小酒楼,然后用小酒楼赚的钱来养酒楼,看看能不能越养越大,林飘不是个贪心的,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他做事比较谨慎,不喜欢一开始就砸钱冒险,拿别的地方赚来的钱填这边的坑。
小月娟儿二婶子和大壮认真的把他的想法听完了,然后兴奋的表示。
他们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也是这样打算的!
他们也是这样做的!
这样做的???林飘震惊。
“你们已经开始做了?!”
二婶子道:“你前头的日子累坏了,不是说想着休息几天吗,我们就想着让你休息,我们先来把事情办一办,到时候你想上手了也松快许多。”
二柱道:“小酒楼我们已经选了几处,只是还没决定好到底在哪里,本来这两天也该定下来了,既然小嫂子你想起这回事了,正好一起来选选,看哪里好。”
“东西也在铺子里定了,烧烤架子,签子,这些东西,杂七杂八需要自己做的,都找人做了,估计还有个一天就全部做出来了,东西都是齐全的,稍微再准备准备也就成了。”
二婶子道:“香料也准备好了,咱们最要紧的就是这个方子,我这段时间买各种药材,吃的喝的炖的,二柱泡澡养筋骨的,一大堆的东西都混着买的,也都配齐在手上的,”
完全是万事俱备的状态,根本不需要操心。
小月和娟儿倒是没打算开绣坊,这个目标在她俩眼里有些太大了,小月回自己房间里,取了一本厚厚的册子出来,这段时间她和娟儿也没闲着,她们按以前的法子,找了门路,去贿赂院子里的丫鬟,一层层的送点心送果子,成功的进入了上京的内宅。
“这上面都是我们记下的各家小姐哥儿。”小月将册子哗啦啦一翻,上面每一页上的开头都写着哪个府,当家的是哪个官,鬟的名字,依次的排下来,名字旁边都留着空隙,用小字密密麻麻的写着每个人的偏好,比如是喜欢粉紫色还是天蓝色,是喜欢果子还是酥饼,都记得清清楚楚。
有的一整页已经写得满满当当,有的只是写了内宅人的名字上去,显然兴趣爱好还没太刺探清楚。
娟儿道:“小月是个心细的人,我想着记个账本,把人家定的东西记下来就好,她非要记两本,一本是账本,一本是这样的关系本。”
林飘点点头:“小月做得很好,这样记下来是有必要的,以后不管是卖绣品还是做什么,在后宅行走都能畅行无阻。”
小月得到了肯定,忍不住脸上的笑,撒娇的靠近林飘:“是小嫂子教得好。”
林飘摸摸她头发:“你们都是聪明孩子,我不教也会有大出息的。”
“才不是。”小月有些不好意思,心里也清楚,若是没有林飘,他们应该都还在村里面。
小月仔细的说了说后宅里的事情:“我们能在后宅走通,其实还是得多亏小嫂子和沈鸿个,本来刚开始拉关系也不好拉,我们琢磨着送什么,想着送点菜吧,虽然好吃,但上京的人都讲究得很,什么都要雅,要是嫌弃我们土那就没戏了,所以准备的都是那种好看的花型果子,果然吃香。”
“然后进了内宅,本来那些小姐哥儿也不太搭理我们,听说我们是沈府的,倒是还愿意和我们说说话。”
虽然依然傲踞,是天生高高在上的姿态,但至少给了她们在一个屋子里说话的机会,也欣赏了她们的绣品。
“我们把绣品拿出来,虽然上京的小姐哥儿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了,但我们绣得新鲜,丝线的颜色层层叠叠,又正是这春天的季节,清新应景,她们瞧着喜欢,卖出去不少呢,还请我们吃茶说了话。”
林飘听她这样说着,倒是不稀奇,毕竟现在沈鸿是热门的女婿人选,而且沈鸿中了状元,入了翰林院,依然没有定亲,在外面的名声又极其的好,能和韩修争夺上京第一美男的称号,又有这种不近女色的人设,属于是抢都怕抢不到的香饽饽,小月和娟儿毕竟是养在他身边的,走出去在这些小姐哥儿面前,说起来她们可能觉得是半个丫鬟,但论起来也能算半个小姐,不说给她俩多高的礼遇,结交一下说上几句话总是划算的。
“那些后宅的哥儿小姐,他们问沈鸿的事问得多吗?”林飘问。
“自然问得多,不过他们都不明着问,都转着弯的问,不直接提沈鸿哥的,倒是偶尔问一问小嫂子你。”
“问我做什么?”
“便是好奇,问一问小嫂子你的经历,之前是如何过来的,我觉着也是想打听沈鸿哥的经历才这样问的,都没太回答,她们绕弯儿,我也绕,只说点无关紧要的给她们听听,自然不会让她们知道咱们自己家里的事情。”
林飘点头:“很好很好,大家当真是长大了不少,又有主意又办得了事情,都已经是厉害的人物了。”林飘对着众人就是一顿乱夸,花式彩虹屁,夸得他们都要绞手指害羞了。
“小嫂子,我们肯定会把事情做好的!”娟儿小月和大壮不忘崭露决心。
“行,你们不要太辛苦了就好,婶子你也是,有事记得来和我说,酒楼地址的事情咱们再商量商量,把地方定下来,屋子里这些果干给大家都包了些,待会回自己屋的时候记得一人拿两包回屋去吃。”
“好!谢谢小嫂子!”
……
下午林飘跟着二婶子和大壮去看了看实地,将几个小酒楼的选址都看了一遍,相对来说都有些缺点,在人流稠密地区的面积太小,面积合适的原本的装潢和木扶手之类的装备太破旧,不破旧的又太偏僻,总之就是价钱没到位,很难十全十美。
“太小的肯定不要,我们又不是卖点心,有个小铺子就够了,就算我们做外送,来店里吃的肯定也不少,不能连十几张桌子都摆不开,那样还做什么生意。”
二婶子和大壮点头:“是这个理,我们也不太喜欢那个小的,虽然地段最好,但我们在上京就没见过这么小的酒楼,估计开了人家也不爱来,其实最好的是那个比较旧的铺子,地段也合适,大小也合适,也有那么两层,上面还能再摆几桌,架几个屏风,但实在是旧得很,瞧着不讲究。”
林飘想了想:“旧倒也不是问题,只是不好租赁,如果要选这个铺面,就得把它买下来,这样我们干脆做一道翻新,休整一遍也不费什么事,只里面稍微休整一下,桌椅板凳本来就是要安置的,到时候放进去就行了。”
他们商量去商量来,最后决定还是多花一些钱把那个旧酒楼买下来,这样能省下不少事情,也更加方便,哪怕租赁别的地方也是一样,免得他们修葺了一遍之后,没多久主家就趁机涨价或者想收回去,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他们商量好了,便由大壮负责去谈,两天之后将事情谈拢了,他们去给了银钱,拿了地契房契,剩下的便由二婶子和大壮督工,等着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开张了。
林飘难得这两天忙了起来,感觉充实了许多,现在闲了下来又想起自己之前说过得空了会去找穆玉的话,便朝着穆玉和唐白的落脚点去了。
林飘心怀谨慎,并不想撞见拓跋宏这个混蛋,先在门口请人传话,让先把唐白请出来,将唐白请出来之后,林飘便说自己是来找穆遂的,顺便旁敲侧击的问拓跋宏在不在,要是在,他就可以突然有事马上离开,要是不在,就进去和穆玉唐白坐一坐,说说话,打发时间。
唐白道:“你放心,拓跋宏不在,他不知道在哪里鬼混呢。”
林飘神色一喜,跟着他进了里面。
唐白走在他身侧:“我瞧着你大胆,没想到你也怕拓跋宏,我也不太喜欢他。”
“谁怕他了?我只是不太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他太无礼了。”林飘嘴硬。
唐白点点头:“也是,他若是能遵守大宁的礼节,其实要好许多,只是他从不把这些放在眼里,就变得难相处了。”
唐白领着他往里面走,穿过院子,将他领到一间屋子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穆玉的声音。
“进。”
唐白推开门,带着林飘走了进去。
林飘跟在唐白身后,走进去了一半,放松的神情在脸上僵了一瞬,然后看向唐白,目光怨恨。
唐白有些莫名其妙。
唐白居然不告诉他,这里有客人!
这个客人!
还是沈鸿!
林飘低下头,简直都不敢看向沈鸿,好奇怪,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会有种被抓住的心虚感!
林飘勉强抬起头,看向了沈鸿,两人眼神对上,林飘觉得沈鸿的眼神简直就像一把剑一样,明明寒意都在剑刃上了,偏偏还是把客客气气的君子剑。
“嫂嫂。”
“嗯。”林飘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林飘到旁边坐下,沈鸿和穆玉便继续谈话,他们谈话不像林飘,跳脱且只说无关紧要的事,话语都很干脆利落和具体,几月要走什么线路,在哪里落脚,哪里有穆家的人和仓库,沈鸿能给穆玉提供哪部分人际关系和便利,沈鸿给穆玉的建议是什么,明确到哪一个月的哪一天,有哪个权贵生辰,穆玉可以通过这个机会把握住一些机会打通关系,都是清清楚楚的。
穆玉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见林飘进来了沈鸿话语也并不回避,就知道林飘为什么会知道他没死的事情了。
他们谈了好一会,沈鸿是一个很讲究微操的人,东西都是以点带面,一面是先做人情,铺垫好了再借力,一面是做实事,做出功绩,让上下受惠,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穆玉静静听着,心中是有惊讶的,毕竟这是他在鹿洞书院之后再次和沈鸿重逢,前几次接触试探之后,这次他俩才将话说得深了些,他听沈鸿轻描淡写的几个指点,心道难怪他考得出来,他精明得太过了,却又没有只顾小不顾大的缺点,俯瞰全局,从大到小,抓得住最要紧的关键,也处理得了边角处的细节。
幸好这样的人是他的朋友。
他们谈了好一会,林飘就坐在旁边慢慢的吃点心和茶水,感觉他们谈得差不多了,自己可以说点废话了,正想开口,忽然听见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唐白起身去开门,林飘扭头一看,脸都要青了。
是拓跋宏这个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