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命人去置办了一桌酒席,让厨房里的娘子备了烧鸭炖鸡猪肘,青瓜酿肉茄盒炒三丝,再加上一些清脆爽口的蔬菜,凑了个三大荤三小荤三素配馒头馍馍肉包子,再添了两碟香油拌凉菜,两碟常用的小点心,办齐了一桌琳琅满目的菜请他们落座。
二柱看见这一桌子菜的时候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都说当官的过的是神仙日子,这话说得真不错,他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么多的菜,一桌子的好肉,香气还一阵阵的往他鼻子里钻,这叫他怎么不馋。
周习善也有些傻眼,没想到县丞老爷会办这么好的饭菜招待他们。
里长见识过的东西不知比小年轻多多少,并没多看桌面上的菜,而是诚惶诚恐的向县丞道谢,直言承受不起。
县丞拉住他连忙表示并不算什么:“老人家不用挂心,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说完看向一旁的林飘和沈鸿,两人感谢他的款待,但神色没有丝毫局促和不安,尤其是林飘,还能和他侃侃而谈几句乡村中的生活趣事,脸上的笑意更让人惋惜他的命运和遭遇,沈鸿则是安静的等候在一旁,两人一大一小,一动一静,有种天生就该是一家人的和谐。
“来,快请入座,不用拘束。”
林飘拎着沈鸿和二柱坐下,待到开始吃饭,县丞时不时的同里长和周习善交谈几句,他心中倒是有许多的话想要和林飘说,但毕竟林飘是个年轻漂亮的寡夫,问过几句话也就罢了,凑在一起说多了像什么话。
同里长和周习善问问村子里的情况,如今耕地的情况,村子里几户在读书之类的话。
里长想了想,虽然二柱和二狗这些人在跟着沈鸿学认字,但和沈鸿还有大沈家这种正经读书做学问以后要考功名的人家不同,肯定不能算在里面,就只说了村子里像大沈小沈这样的人家。
县丞看向沈鸿:“现在读了那些书了?明年开春便要考童生了,想来考童生对你来说并不难。”
沈鸿道:“读了一些开蒙经典,诗词韵律四书五经。”沈鸿没有多说,书籍的范围也只在童生之上多那么一点涉猎。
县丞一听便点了点头:“将这些通读了一半从童生一路考到秀才都是没有问题了,你小小年纪大有可为。”
何止通读一半,虽然沈鸿从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什么都会背,但据林飘的观察,沈鸿但凡说自己读略有一二分见解的书,基本都是他熟记在心倒背如流的。
林飘在一旁叹了一口气:“只是读书艰难,家资不丰,不要辜负了沈鸿的勤勉好学就好。”
县丞一听,便问沈鸿:“当下可有缺什么。”
沈鸿思索一瞬:“家中一切自给自足,并没有什么短缺,只是书籍昂贵,只能竹简刻字做书度日。”
县丞一听,当即大手一挥:“我书房有许多的书,近来做了百姓官顾不上做学问反倒都闲置了,近来添置了许多经典也还来不及翻看一二,既然如此不若赠给需要的人,闲暇时你便来我书房挑选些吧。”
沈鸿言了谢,稳重的神情让县丞又多欣赏了几分,倒是二柱还在一旁埋头苦吃,不知道抬头向县丞展示一下自己的力气捞个夸赞,只知道进了肚子的最实在。
吃晚饭县丞才对林飘说明来意:“我家中妻女平日深居简出,极少抛头露面,傍晚闲暇不如去同她们坐坐,也传授一下那番救治之法。”
林飘一听,原来是绕着弯子想要他单独给他家属授课。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小民正是想将此法广为散播,让大家以后都不会因此丧命。”
县丞被他一句话惊住,神色间显然已经被他震住,当即连连点头:“好好,当真没想到此处人杰地灵,生出了你这般的人物,往后若是有需要本官相助时,
本官定尽力相助感谢你对万民的这番心意。”
“哪里哪里,大人言重了。”林飘心想官话说得可真累,互相吹捧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县丞才放他离开,叫了一个奴仆打扮的丫头上来,命他带林飘去后院。
二柱吃饱了犯困回了房间休息,里长和周习善去了县衙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家里需要的布料或器具。
沈鸿则收到县丞的通知,称这一会没时间陪他,让丫鬟带他去书房,让他自己看看需要什么,拿了记个小册子到时候递给他就行。
沈鸿领了命,跟着丫鬟前往县丞的书房,丫鬟走在前面提醒他:“到了书房你只看架子上的新书,看着比较旧的就是我们大人自己自己喜欢常常翻看的,里面也记着大人的随笔你不能带走,至于桌上的东西你也不要动,翻乱了信件或是什么大人会生气的。”
“知晓了。”
到了书房前,丫鬟推开门引他进去。
县丞的书房颇大,靠墙的位置更是有一整面墙那么大的书架,上面琳琅满目的书籍列得整整齐齐,塞得满满当当,有古时经典,律例法条,名家诗词,四书五经,沈鸿稍微扫过一眼就知道县丞平时喜欢的是诗词和赋,《花间集》翻得外皮都磨白了,《大学》外壳的纸皮还新得发亮。
丫鬟指了个小几给他:“不要坐老爷的位置,你要看书就坐那个窗边小几上,我去给你提壶茶水来,你慢慢看。”
“谢姐姐。”
丫鬟看他不露欢欣的样子还以为他没什么反应呢,这会子听见他说软话才笑出来:“嘴真甜,姐姐顺带给你带碟果干来。”说着提裙跨出了书房。
林飘那边也已经开始了教学,县丞小姐的闺房中教得满头大汗。
娇娇小姐十二三岁还没见过什么男人,眼珠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你是男子吗?”
“不是。”
“也是,男子没你好看,听说哥儿有孕痣,我有一个手帕交她爹爹有一房小妾就是哥儿,那颗孕痣长在嘴角旁边,说像媒婆痣,你的痣呢?”
林飘无奈指了指自己下颌线的地方:“这里。”
“在哪里?”
林飘仰起头,露出脖子和下颌线的交界处给她看:“这里。”
“哎呀,你孕痣好淡,生不了娃娃了。”
他才不生娃娃!
林飘心想着小姑娘怎么嘴这么碎,县丞夫人看他不吭声,以为戳到了他的痛处,当即呵斥:“谁教你这样胡言乱语的,还没出阁的姑娘哪里兴说这些。”
小姑娘被骂得扁嘴,等到示范起动作的时候,县丞夫人满眼惊叹:“以往救治都轮不到我们这些妇人,可是后宅女子之间有了点推搡,等到男人赶到也来不及了,这动作真好,借着自身的重量,不需要多大的力气就能施救,也不用将人抱扛起来。”
小姑娘在一旁看着歪了歪头:“不会被按死掉吗,已经要死掉了还这样打他。”
林飘:“……不会。”
“真的吗,那为什么要用手按不用脚踩呢?”
“……”
“玉娘!好好听哥哥教你,不许再胡言乱语。”
“没事没事,小孩子嘛。”
这特么简直是个十万个为什么!见着这个小姑娘林飘彻底的感受到了沈鸿真是一个集天地灵炁为一身好养的孩子,如果沈鸿是这个样子,估计把他养到登科自己的寿命就折掉一半了。
小女孩嘴巴闲了一会,又忍不住道:“玉娘有个庶出的姐姐和她在荷花池边玩的时候淹死了,要是玉娘也懂这个就好了,哥哥,你也教教玉娘吧。”
“玉娘并不在府上吧?”林飘保持微笑。
“明日我就约玉娘过来!”
林飘继续保持微笑。
累了。
第二天面对乌泱泱满满一院子的小女孩以及小哥儿,年龄从六岁到十六岁不均匀分布,林飘笑不出来了。
这场高强度的授课拉练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才结束,幸好结束的时候县丞夫人特意奉上了一个精致的木盒,林飘打开一看,是一对足银的足两的大银簪子,打成了云纹的模样,说是送给他的饰品,差不多也抵了授课费。
“夫人太客气了。”林飘这边还没道完谢,小玉娘也从身后摸出了一个小盒子:“飘哥哥,这是我最喜欢的簪子,也送给你,谢谢你传授我们救治之法。”
林飘连忙推辞,收夫人的东西应当,收小孩的东西就过分了,推辞了好几番小玉娘才偷偷告诉他,原来那番话是他娘亲教他说的,林飘心说难怪,榆木脑袋的小玉娘怎么突然说得出这么懂事的话了。
“不过哥哥,我看你都没有珠花戴,这个珠花我送给你我不后悔,你拿去好好戴吧!”小玉娘说着将盒子塞进他手里。
“那我就谢过玉娘了,没想到玉娘这么记挂哥哥。”看着小孩亮晶晶的双眼,林飘这两天受到的伤害在这一刻顿时被神奇的抚平了。
后院中精心培养长大的小孩都十分有礼节,每个来学习的小孩都或多或少的准备了一些谢礼给他当做学费,小的像银豆子银瓜子,大一点的小珍珠簪子,玛瑙耳坠也有好几样。
教学持续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林远才被提出来再次审问。
衙门一开,在外面等候了两天的林远爹和林周氏急急冲进来叩首,直呼冤枉。
他们在外面等了两天,也不知道县丞老爷什么时候开审这个案子,但又不敢离去,这一去一回就是一天,要是开堂了他们不在可就完了。
林远爹就林远一个儿子,自然是守着不肯走,林周氏倒是想要回家,林远爹想尽了法子又是劝又是威胁,最后在县府最远的一家破落客栈里要了一间下等房给林周氏住才勉强把林周氏留下,他便睡在一旁的小巷子里和乞丐抢地盘,毕竟夏日天气热,夜里也不凉,夜风吹着还凉爽。
就这样等了两天,眼睁睁的看着林飘和沈鸿住在县老爷的家里受着招待,中间还拉了一拨人进府里学习林飘说的救人法子,那些小孩学出来一传十十传百,教给家里的弟弟妹妹,邻居朋友手帕交,这两天是个人嘴上都在打听有哪家的人学过那个法子,也教教自家的孩子,林飘传授的法子越传越广,一群人都快忘记他是来县府打官司的了,偶尔提起一嘴也是说让那害人精快死,不要耽误了那厉害的寡夫和小神童。
风评和口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们心里战战兢兢,生怕县丞老爷顺从了民意,林周氏便细数起林飘如何不孝。
“大老爷啊,他阿父打生下他就跑了,是我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他记恨我是后娘半点不念我的好就算了,他这是要逼死我啊!”
县丞冷眼看着她:“那你倒是说说,他要怎么逼死你了?”
林周氏哭丧着脸:“他不孝,不听母亲安排还非要把事情闹大,让人对我指指点点,让我这个当娘的在外面全是被人骂的名声,不就是要逼死我吗,沈家那边的长辈也是想要他改嫁的,婆家娘家都这样想他却不顺从难道不是罪吗。”
林飘一听他说就知道,果然大沈家搀和了进来,二伯娘想要开私塾的事各凭本事他本也没往心里去,现在却这样背后算计他。
“原来是你得了大沈家的好处,这样费心下力的想要我改嫁!”
一旁的沈鸿道:“大人,我家与叔伯一家早已分家互不干涉,这是家父家母还在时与几位叔伯共同做出的决定,至今依然如此。”
县丞一听还有这种内情,当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猛一拍桌:“你逼林飘改嫁之事是板上
钉钉还敢信口雌黄,宁愿庇护一个罪犯都不庇护自己养大的哥儿,你这样心思歹毒的后娘还敢在堂上叫嚣,来人,拖下去打十大板。”
一旁的林远爹吓得马上收了声,鹌鹑一样恨不得缩起来叫县丞老爷看不见他。
这次县丞不知道哪根筋搭对了,审问过程极其流畅,最后还翻出了大宁律不知道哪个偏僻律法里的一条:“谋议害人者徒三年(预谋杀人判三年),杀人者斩,杀害他人但被害者没死的犯人得判处绞刑,你们可知你们的作为是在藐视大宁律,藐视本官。”
县丞提起桌面上一张按了手印的薄纸:“罪状在此,昨日他已经在牢狱中认了罪,秋后执行。”
还在牢狱中的林远万万没想到自己被一张罪状定了绞刑,毕竟沈鸿并没有死,他挨不住审问便承认了自己的确是想杀沈鸿,但人都没死算什么杀人?
他大概到死都想不清楚这个问题。
林飘也一下被这个判决结果惊呆了,果然还是古人彪悍啊,这一下就死刑起步了。
林远爹听见这个消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两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里长和周习善也满脸不可思议,想来想去可能是县丞答应因为这两天的相处心中欣赏林飘和沈鸿这一对孤寡叔嫂,这才格外重视这个案子。
不过终归是好事,县丞对他们的事情上心,林远这个威胁也不在了。
二柱当场就跳了起来,高兴得直叫:“我就说他该死嘛!县丞大人英明!”
林飘保持着微笑,心想幸好和这县丞打好关系了,这个县丞大人做事也太凭心情了,不过这次毕竟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林飘上前拜谢县丞大人,说了些感天谢地的场面话,听得县丞大人的表情越来越和蔼,看得出来,满足感噌噌的。
在外面围观这个案子的民众听见判决也是直满意赞叹。
“就该这样,这样我看谁还敢想着害人!”
“就是,还是这样忠贞的寡妇,幸好他有神仙传授的法子,不然他小叔子可就没了,这可叫人怎么活!”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声惊恐的大叫:“杨嫂!快别看热闹了,你家小孩在河边凫水被水鬼拖下去了!”
人群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大叫:“什么?!”
“快别愣着了,快去看看情况啊!”
“走,走,快去救孩子。”
“说了别下河别下河,年年都是这些顽皮小孩,今年都第二个了!”
人群顿时急匆匆的朝着河岸方向跑去,县丞也连忙起了身:“快,快去看看。”
一行人跟着人群向着河岸赶去,到了的时候河岸边已经围满了人,前面乌泱泱的都是人头,只听见一个女子的嚎啕大哭声传来。
林飘皱起眉头踮脚看了看:“小孩救上来了吗?及时施救了吗?”
前面的人也不让开:“大人那里来得及过来啊,人都被卷进去了,怎么挣都挣不出来,几个大点的小孩手拉手合力把他拖上来的,上来的时候人都睁不开眼了。”
另一侧的人回头看了一眼,认出了是他:“这不是林飘啊!”他赶紧侧过身给林飘让了个位置,再一看旁边的县老爷,更是吓得诚惶诚恐。
林飘凑过去一看,就见河岸边的妇人抱着自家小孩嚎啕大哭,小孩软在她怀里但看向像是还活着的样子,两只手搂着妇人的脖子,妇人抱着他边哭边打,一下一下拍他的腚。
一旁赶来看的妇人连连叹道:“幸好前两日来的那个寡夫传授的法子,正好河岸边有个孩子学过这个术法,等到大人赶到的时候已经给他按活了,不然恐怕是要来不及了。”
“真是命大,不过也都是命,那寡夫晚来两天这小孩恐怕现在就已经没了,真是他命不该绝。”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寡夫本人站在他们身旁,听着他们的议论纷纷。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这就是那个寡夫!”
“那个啊?”
“那边啊?”
“快给我指指!什么摸样的!”
一群人就像齐齐找到方向了一样看向寡夫本寡林飘,顿时四周都是唏嘘喟叹。
“幸好有你。”“你真是神了。”“积德行善了。”
河岸边的妇人哭得渐渐缓了过来,一手抱着自家小孩,一手拉着另一个高一些的男孩子,牵着他走到林飘面前来扑通一声跪下:“恩人,你俩就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她哭腔还没消,说得激动又要哭起来,林飘赶紧安慰了她一下,目光茫然的看了一眼站一旁的手足无措的男孩。
男孩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把他摁活的。”
原来是恩人之一。
这样纷纷扬扬喧嚣了一会,妇人抱着孩子又说要整治一桌酒席请他们去家里吃饭,又说要让小孩人给那儿大一些的当干弟弟,给林飘当干儿子。
“当不起当不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是小孩福大命大遇到了贵人,我什么都没做怎么能算我的功劳。”林飘连连摆手把身旁的大孩子往前推了推,这两天他对小孩有点过敏,有沈鸿一个小孩就已经刚刚好。
四周的人一看他这么谦虚推脱,连连劝说:“怎么不是你的功劳,要是你没有将这个术法传开,没有大力传给小孩,怎么会有人懂这个东西。”
“对啊!就是!这救人的心好,你传授了法子也是心好啊!”
林飘打了几声哈哈,只能说感谢小孩学习和传播能力之强吧,感觉他顶多教过四十个小孩,但现在似乎小半个县府的小孩都学会急救法了。
县丞站在一旁,看着民众激动涌沸,当即站出来把控了一下场面:“本官觉得大家都说得对,不过林飘毕竟是传授法子的人,总不能以后每个用这个法子救的人都做他的干儿子干女儿吧?我看这样吧,这救人的少年本就在县府,认作干哥哥算是结一段善缘,以后两家人互相友爱帮扶也是好事,林飘传授救人之法善心为先,由我提笔送他一块牌匾作为表彰,就提功德无量四个字如何?”
“对!县丞老爷说得在理!”
“这样好的救人法子,以后得救多少人啊!担得起功德无量四个字!”
“去我店里写,我店里离这可近!”一旁字画店老板高声道。
在众人的簇拥下县丞大人和林飘一行人前往了字画店,字画店老板当即铺开上好的宣纸,磨开香墨取出毛笔递到县丞老爷的手上。
“请县丞大人落笔!”
县丞当即挥墨,写下功德无量四个大字,待到墨干装裱进红木框里,由县丞亲自送给了林飘。
四周的人群情高涨,热情的邀请林飘尝尝自己家的烙饼,小馄饨。
二柱在旁边代为接过,打算一会等人散去再代为吃掉,毕竟小嫂子和沈鸿的胃口一般,大部分都是二柱收尾清扫。
因为众人热情高涨,众人在县府中又多逗留了一日,傍晚还去被救的小孩家吃了一顿感谢宴,待到第二日差不多了林飘一行人终于将回程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事情结束众人拜别县丞大人,县丞特意提出让人用府上的马车送他们回去,里长几番拒绝,县丞还是十分坚持,林飘不发表意见。
他想坐舒服的。
最终以坐马车为最终结论,大家收拾了一下住在县丞府上的东西以及收到的一些赠礼,二柱帮沈鸿扛着一大摞厚厚的书籍,沈鸿手里提着林飘的小包袱,众人准备离去时林飘才想起小玉娘同自己说过,走时要同她说一声,道一声别再走。
想到小玉娘这两天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模样,林飘不想对一个小孩食言,便让沈鸿一行人在门口休息着稍等自己一会,快步跑进府内,府中这两日他都走熟了,各个道路转折都熟记于心,林飘没两下就到了小玉娘的闺阁处。
外面洒扫的丫头看见他:“林飘?你不说走了吗?”
“我来同小玉娘告别。”
“哦哦,大人刚刚才来看小姐,现在还在里面,你等会我去通报一声。”
没一会丫头就来请他进去,小玉娘一见他就笑开了花:“林飘哥哥,方才爹爹说你离开要回家了我才不信了,你答应了要同我道别才走的。”说着扭头看向县丞:“爹爹你看吧,我就说林飘哥哥不骗人的吧。”
县丞站起身来满脸笑意:“言而有信本就不易,何况是对一个小女孩,如此言而有信实在少见。”
“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还要感谢县丞大人,此次的案子如此顺利县城大人居功至伟。”林飘微笑脸,他只是怕小玉娘哭,下次见面的时候对他闹脾气而已。
“不用谢我,这次的事情要说还是你小叔子的功劳,前两日他在我书房看书,意外在大宁律里翻到了这一页便来问我似乎没怎么听过这一页的判法,我同他探讨了一下便觉得这案子倒是很适合这一页。”
“是吗?”林飘有些诧异。
“他这人还十分谦逊有礼,我本想将那一本大宁律送给他,他却十分推辞,说是不看科举无关的杂书,免得分心应付不来。”
“原来如此。”林飘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同小玉娘以及县丞告别后就远路返回,沿着弯弯折折的院里小径一直到门口。
一行人还老老实实等在门口,周习善已经套好了牛车,将牛牵到府衙的另一侧等候,上面装着他们的一些行礼,县丞大人派来的马车则门口等候着。
书籍金贵,二柱始终没有放开手将手里厚厚一摞书籍放在地上歇一歇,沈鸿在一旁站得笔直,瘦弱而挺拔,俊美精致而沉默,手里还提着他的小包袱,抬眼看见他出来了露出一丝笑意。
二柱欢快的往前跑:“坐马车喽!”
“嫂嫂。”
“嗯,我们走吧,这会回去不要耽搁了晚饭。”两人向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