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最后的结果,xanx的处置权……便全权交给你了,纲吉君。】
在回去的路上,沢田纲吉拿着手中的一份文件。满张纸面的意大利文让人眼花缭乱。只见到了一些熟悉的人名和组织名称,他眯起眼睛试图去看懂那一排字母,不过显然是失败了。他把纸张移交给了自己的老师,自己沿着路边的涂漆的白线走。
家庭教师一眼过完文件,直接翻到了最后一栏的位置。“这个文件需要你的签名。”
没有得到回应。他看了一眼沢田纲吉,果不其然的看见自己的学生又不知道在游神天外些什么,用reborn的话来讲,沢田纲吉发呆的程度直线逼近于老年痴呆。杀手在旁边打了两个响指,才换回了学生如梦初醒般可怜零星的一点注意。
“瓦里安那边...”杀手说道:“你做出的决定,就是要直接把他们送回意大利?”
杀手语气淡淡:“就算xanx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指环戒获得认可,但是也不意味他就会这样放弃了。瓦里安的那群家伙……八年时间还追随着对方,即使在指环战最后一刻还是按着计划行动的,”他嗤笑一声,“这么忠心耿耿,倒是让人出乎意料。”
“也指不定会到后面卷土重来哦。”虽然是用着提醒警告的词语,不过reborn的语调确实一派不紧不慢的。“复仇者监狱的话,也是可以代替关押的,完全解决后顾之忧。”
复仇者监狱?沢田纲吉立刻摇头。那种地方也太糟糕了。单从个人角度上来看,沢田纲吉对于想要杀死自己的xanx确实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也谈不上什么仇恨相关。
让xanx他们回意大利进行严格看管以及关于后续的处罚,其实都是由彭格列以及切尔贝罗的相关机构在后续进行的评判决定的,沢田纲吉只不过作为里面的权重方同意了这个方案而已,没有必要把一个人逼到穷途末路。
而且,九代目,他想了想那个病床上的老人。
他看得出来即使是到这个程度,在情感上九代首领对于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依然是有所挂念。
“嘛,随你便好了。反正xanx留下来也确实有他的作用。”reborn不在意的说道,“九代也不适合在这里久待,今天晚上将立刻回到意大利。”
这么快吗?沢田纲吉有些惊讶,明明受伤那么严重。
“毕竟之前九代消失的流言四起,一直都是门外顾问与其他部门在压制。指环战一结束,自然得尽快回去稳定局面。”身为一个家族的首领,身上的任务可是很重的。
“对了,”reborn说道:“你之前想说什么来着,在电梯里。”
沢田纲吉每次都会被家庭教师理所当然的发问感觉到微妙,【我要问的问题你难道不是应该最清楚了吗。】
沢田纲吉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不要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啊——】
明明昨天自己可是说出了那种话,放在任何一个故事里面这都可是重大的转折啊!
在那一刻,他可是做了好大心理建设还有语言组织来准备对自己的家庭教师解释的。纲吉一瞬间甚至都想好了自己的开场白。什么你不要害怕,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尽管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我愿意将用我的人格担保这件事情确实是真的……诸如此类。脑子成浆糊的姿态,心里万分紧张。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昨天晚上的下一句话无论怎么看都不应该是一句轻飘飘的“12点到了,你该睡觉了。”来作为回复吧!?沢田纲吉无声的呐喊。
——您完全不好奇的吗?
杀手过于冷静的表现就好像前面说出关于诅咒的话都是用来骗小孩的故事一般,沢田纲吉甚至怀疑如果不是自己今天主动提起,对方就会像是什么都不听到直接翻篇而过。
男孩脸上的谴责意味过于明显,以至于一直看着他的reborn一眼便知道对方心里面在腹诽些什么。
杀手伸手正了正自己的礼帽。
“如果你突然告诉一个清楚知道自己身患绝症的病人,说:你不用死了。”reborn反问道:“你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沢田纲吉听到这个问题顿了一下,reborn没有等他回答便不紧不慢的揭露了答案:“我会想,我这可怜又傻兮兮的学生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被骗进了什么传销组织呢?”
沢田纲吉的神情一噎。因为刚刚他就是这样想的。
“最近的话,不是有些宗教团体在挨家挨户发传单吗?幸福科学还有什么新出来的归一教....?”杀手微微挑了挑眉,“宣传信教得到解脱,或者捐赠会费神会赐予药物?”毕竟宗教所传播的原始观念就是信教灭除苦恼不安,获得希望与安心。
“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是不相信来世的。”
“……”
....怎么可能是那种奇怪的东西啊!沢田纲吉忍不住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reborn不会是因为自己的当时嘲讽他是传销人员记仇到现在吧。他看了一眼走在围墙上方的家庭教师。
可是转念一想,沢田纲吉猛然发现【人生剧本】这个存在完全不合理,俨然就是像青春期国中生陷入幻想或者被诓骗入教才能说出来的胡言乱语。就算用人格担保,难道要自己告诉reborn自己有一本写满垃圾剧情的剧情书,其中有一本上面写着你的赫赫大名吗?
听起来简直就是白日臆想。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糟糕的错误。
棕发男孩颦起了眉头,随后一会,他低下头从口袋里面拿出了笔。
【对不起。】
reborn看了过去。沢田纲吉低着头,笔尖在纸上划出又急又快的痕迹。杀手只能看见男孩蓬松的头发和小小的发旋。
【昨天晚上,我说的话其实很不准确。】纲吉道,【其实我并不能够肯定自己就一定能够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
血字的稳定性飘忽不定,里面讲述的事情真假参半,甚至不能确定对方究竟是敌是友。
就这样的,直接把一个如此巨大的,不肯定的因素,按照已经得出结果的方式丢出去。告诉别人,我已经拥有答案了,我能够救你。这令沢田纲吉感觉到羞愧,因为这是极为糟糕的,是极不负责任的行为。
【没有经过思考便说出这种话真的很抱歉...】
【但是我并没有任何愚弄你的意思....】沢田纲吉的字迹有些凌乱,【我说的那件事情也不全然是谎话。】我觉得,我....
沢田纲吉思考自己要怎么朝家庭教师解释。在这方面,他应该能够对血字进行一些交换,得到有用的信息。纸上的笔记停留在了那一段话上,墨水浸出了一个小小的圆点。就在沢田纲吉在努力思考的时候,家庭教师盯着男孩,缓缓说道:“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诶。沢田纲吉抬头看向他。
“之前说过了吧,我对于死亡并没有恐惧。对于生也并没有强烈的渴求。”reborn的语气淡淡:“无论结局如何……”杀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孩的声音打断了。
“——撒谎。”
这道发出来的声线低沉而暗哑,带着一点浅浅的愤恼,reborn居然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沢田纲吉的声音。
棕发男孩目光正定定的看着他,男孩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绷直的线。
生是生命的本能。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能够好好活着,又怎么会想要自己去死呢?人们确实可以因为一些宝贵的,想要守护的东西抱有拼死的觉悟,可是也正是因为那些东西对于人们来说为稀世之珍。
但一个恶毒的诅咒,让人痛苦困扰的诅咒,又怎么会有人愿意与这般丑陋的事物相随而去?
纲吉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家庭教师并不像是那种人们传统世俗里默认的杀手。即便reborn偶尔恐吓他所讲述的那些关于里世界与黑手党的黑暗中,杀手也并没有表现高高在上的,对于一切生命的漠视。他并不为人们的在周边刺激的属于死亡的狂欢而感觉喜悦,也不会对普通人的平凡与忙碌表露轻视。
沢田纲吉能感觉到一些时候杀手体现出来的温和。尽管他时常抱怨自己的家庭教师的不讲理和斯巴达的教育,可沢田纲吉必须得承认一个事实。
生活似乎是从那一份家庭教师的广告信件开始变得不一样了起来。如果说转择点的话,reborn也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他非常感谢reborn的到来。纲吉感觉自己似乎总是在感激别人。
他很想要做些什么。
男孩在纸上写道:【虽然我说的话听起来很荒诞而且并不准确,但是我还是想要你相信我。】哪怕只是当成微不足道的..几个瞬间的相信也好。
reborn盯着上面的那些话,杀手黑色的眼瞳缓慢的从纸张上扫过,意语从口中碾磨吐出,
“Perché?”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纲吉停下了笔,棕发男孩看着他,表情带着一种执拗,他说道:“我只是不想你死。”
“我想要你活下去。”
他想要让reborn相信他。因为这样就可以把自己的话当成一点希望吧。
因为人都是为了希望而活着的。
沢田纲吉知道自己的态度又变得蛮横而不讲理了。可是他现在不想道歉了。
杀手难得少见的沉默了一会,黑色的礼帽压在属于幼童的脸上变得极低,令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一种像是对峙一般的气氛。直到纲吉突然感觉到某些腥甜的味道在自己的味蕾上蔓延。
属于家庭教师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某些表情的幅度。
纲吉看着掉落在白纸上的红色点星,抹上了自己的嘴边,一些血红出现在自己的手背上。
啊。
后知后觉,纲吉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开始疼痛,他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下意识朝自己的家庭教师求救。
不对,等等,你先答应我吧。沢田纲吉一边流血一边把纸张上的字扬起在杀手的面前。白色的纸张狼藉不已。
终于,第一杀手的面色变得难以喻言,reborn看着自己的学生,语气复杂:
“......你是笨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