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èilago
纸张上涂涂改改许多凌乱的话语。黑色的墨迹在上面像是小孩子的涂鸦。
连问出的问题都如出一辙的略显稚气,却也一针直取其中。reborn想,巫师,确实是相当符合贴切的称呼。
reborn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所有的诅咒都有源头,在故事里的角色中,有被诅咒的受害者,也必然有着施下诅咒的巫师。寻找巫师,解除诅咒,然后这个故事将会变得完整。这也是故事主角应该且一直在做的事情。
沢田纲吉看着对方,黑衣杀手没有回话。男孩想了想,翻开了下一张纸,似乎是还想要写什么的时候,他的家庭教师开口了。
“我不清楚。”
婴童的声音稚嫩。
沢田纲吉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有些惊异的抬起头朝着对方望去。然而这一次的话却并不带任何调侃的意味。
昏暗的卧室里,杀手的脸隐藏在一片阴影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沢田纲吉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些许阴郁沉重的情感色彩。
“我接到了一份委托,说是委托,到不如说是一个挑衅。”杀手嗤笑一声,“在当时我应该没有暴露任何行踪的时候送到了我的面前。”
“信件上有一个地址。”reborn说道:“可乐尼诺还有其他的几人得到的同样是如此。”
七人,当时黑|手|党中的世界各自领域代表最强的角色们就这样因为一些说不明白的好奇,或者说争夺心理聚集到了一起。
虽然说彼此都站在世界的顶峰,可他们并不相识,只是有所听闻过彼此的名字。陌生又强大的人群聚集于此,彼此相互都身怀戒备。然而或许是信封上略带挑衅的话语,或者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又或许因为长久身处巅峰之位的傲慢,想弄清真相和背后愚弄之人...
reborn并没有中途离开,在场的众人皆是如此。
紧接着...杀手想,即使这个说法如同无能之辈,让reborn自己都觉得很可笑。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就在接下来,这个让自己后半生都处于痛恨与后悔的事情发生了。
reborn说道:“我遇见了那个家伙,我称呼他为棋盘脸。”reborn看出自己学生的疑惑,淡淡解释道:“之所以这样称呼,因为我们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拿着邀请函出现,脸上带着的棋盘图样的面具。我们不清楚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真容,唯一能够确定是他的实力超乎所有的人,甚至让人怀疑究竟是不是人类。”
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他们原本以为对方或许是他们七人共同认识的人。
而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复仇。
然而无论怎么搜查寻找,即便是用尽人脉也依然无法找到此人的任何踪迹,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施下诅咒之后又凭空消失了。留下的只有这副永远长不大的残破的身躯,以及包含力量和诅咒的奶嘴。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当所有猜测皆被否决,于是只剩下对方所提到的那个听起来莫名其妙,甚至难以置信的理由:
——因为他们是当时Mafia世界代表性的最强者。
仅仅如此而已。因为是最强,最具代表这样的理由。
Arbaleno,彩虹之子,被诅咒的小孩。
这个诅咒对他们而言毫无道理,简直可笑,令人恼怒,却又毫无办法。在随着时间的推移用尽办法也毫无效果之后,七人便彼此分开,大家都有着自己的事情要,reborn也开始在世界各国游离。
“比起完全把时间浪费在打听死神的踪迹上,为了消磨时间,也为了一些活动方便,在这期间零零散散拿了50本证书,还去过大学当过几年教授,你这是什么眼神?小心我揍你哦。”
你的经历是不是有些过于超人了啊——沢田纲吉表情震撼,而且居然真的当过正常学生的老师吗。
“不过说实话这样生活过久了多少有点大同小异。”不过人生也就是这样,无聊总是以周期性的形式循环播放,所以人才要学会找点乐子。
reborn的语调平缓,童音里渐渐带上了纲吉熟知的语气,“就在我准备换个职业的时候,加百罗涅的首领,也就是当时迪诺的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去大学当老师的消息,想要邀请我去给他的儿子当私人教师,我对当时这位名声赫赫的废柴小鬼有所耳闻。”
杀手的语气慢条斯理:“听说是个不想当黑|手|党而且还会平地摔的奇葩。”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比起那些普普通通,或者大脑还算灵光的正常学生,这种的脑子如同进了水,四肢不勤,却又惊人抗揍的废材专业户玩起来,哦,教导起来可有意思多了,并且报酬惊人,可见人生确实还有具有惊喜。”杀手显然已经彻底懒得在现任学生面前掩饰自己的恶趣味。
到后面的事情便是纲吉所知道的了。
在一号玩具迪诺勉强出师之后,reborn名声更加响亮,(虽然是在没有预料的一方面)。总而言之,在这个基础上,二号玩具,也就是沢田纲吉便被马不停蹄的送到了第一杀手的面前。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reborn摊手。
被诅咒,寻找解除诅咒的办法,游历。除去那至今没有找到的巫师之外,其余平平无奇,在reborn看来其实并没有多少可听性。
“作为睡前故事,你甚至不如问我关于我前8任情人的故事。”至少故事完整,有始有终。说不定还能给属于青少年目前浅薄的情感生活一点增添点指导性:在找女朋友方面。
家庭教师将头上魔法师的帽子旋转了一个角度,漫不经心的扫过墙上的时钟。
“还有什么问题吗。距离12点只有两分钟。”
你是灰姑娘的魔法教母吗?沢田纲吉发现对方并没有回答一个问题,他举起本子。
【找不到诅咒的方法会怎么样?】
reborn扫过去。
“死亡。”他回答道。
沢田纲吉似乎被这个词镇住了,他没有想到结果居然如此严重。
“诅咒不会增强,但是人的□□会因为时间流逝无法负荷其诅咒而衰弱。”reborn的声音无比冷静,似乎这件事情和他并无联系。诅咒只是会让他们停留在婴儿时期无法长大,可并不会让时间在他们的身上停留。因此在最后无法负荷奶嘴带来的诅咒与力量,得到的结果便是魂灭形消。
作为杀手,他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的控制了解精准。
婴童的身躯在视觉上给予了人极为强大的错觉和欺骗性。
这个诅咒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无害。
明明是新生者的代表,每一步却都是衰败和死亡。何其的讽刺和恶毒。
他知道玛蒙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寻找解咒的方法。
在最近几年能够感觉到那种衰败在以一种比以往更快的速度不断增加,如同增殖的癌细胞,快速的吞噬又被奶嘴的力量修补。
几十年的时间已然过去。reborn对于这方面已经并不太在意了:“我本来也没指望活多久。”
对于像是丑恶蛆虫一般想尽办法苟活于世他也毫无兴趣。
而挣扎求生,人们对于在既定的死亡面前丢盔弃甲祈求的丑态与媚俗在杀手这份职业上已经让他已经见过太多。最后只会尽显可笑。
reborn自认为他并不算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他也并不相信命运。然而,一切如同漆黑的甬道。
既定的死亡面前,众生平等。
家庭教师的回答让空气陷入了沉默。
杀手也不喜欢沉默。
“还剩一分钟,抓紧时间的话,你还能问最后一个问题。”杀手说道:“挑点有意义的事情,不然的话就直接睡觉。”
沢田纲吉握住了笔,低头在纸上书写。
在时间还剩下最后一秒时。男孩落下了句号。
那歪扭的字迹展现在了reborn的面前。
【我也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沢田纲吉翻过了纸张。
【我知道破解诅咒方法。】
此时,午夜的指针指向了新的篇章。
0点到来了。
.
夜色的梦境无人侵扰,当沢田纲吉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大脑似乎仍旧是还未运行的状态。
他看向外面的天空。
极大金黄的太阳笼罩,将院子里面的植被照亮的碧绿通透。那些强烈的光线透过了房屋的窗帘洒落在木质的地板上,灿烂的一片黄色,炙烤出来一种松香特有的甜蜜气味,让沢田纲吉想到了刚刚出炉的甜橙奶油蛋糕。
在光线下站了一会,男孩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些滚烫的热。他向旁边后退了一步,将整个身影藏匿在了衣柜的阴影处,躲避掉那灼人,绒软又细微火辣的热意。在整个身上的温度降下来之后,沢田纲吉又伸出了一只手。
原本笔直的光线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障碍物分成了一个小小的,不平等的阶梯。光线落在手心里面就好像捧住了某种极致灿烂。没有实体物质的形态,但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温度在接触到光的每一寸皮肤上流淌,像是温润的河流。
空气中微小的灰尘在顺着这一道缝隙中的光环绕飞舞,影子像是细碎的蝴蝶羽翼。
沢田纲吉半蹲下身子,沿着那些光线流动的痕迹,随着动作手势的变化,投下的阴影变成了各种形状。小动物抖了抖长长的耳朵,朝着那些飞舞的蝴蝶跑了过去,开始试图去碰那些旋转飞舞的碎影。
“扣扣。”
棕发男孩扭过头,看见了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头顶带着黄色丝带礼帽的杀手正在门边的位置,不知道看了多久,杀手黑色的眼睛扫过他,见到男孩停滞的动作,语调散漫。
“怎么不继续了?”
“……”
沢田纲吉匆忙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手放在自己嘴边,他本来想要轻咳两声,试图掩盖刚刚幼稚丢人的动作。
不对,有问题的应该是你才对!干什么总是一声不吭的站在后面啊!棕发男孩环顾四周,深深感觉到了不能讲话的不便,又跑去找自己的纸和笔。
“奈奈妈妈给你留了午饭在凌乱的屋子啧了一声,显然看不惯这么乱的环境:“你可真是能睡,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沢田纲吉闻言晃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然到了下午两点半的位置。
中午的时间俨然都过去了。
诶那你为什么不叫我啊!
“快点去洗漱换衣服。”
沢田纲吉幽怨的看了对方一眼,听到reborn的话又跑过去翻自己的衣柜。
“我知道你在嘀咕什么,质问我为什么不提前叫你?”
“让人意外,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种癖好,放心,没有歧视你的意思。”杀手贴心的说道:“好吧,明天是用子弹还是用心脏除颤仪呢?”
?在说什么啊,不要这样歪曲我的意思啊——而且你那个根本就不是起床,是谋杀吧!沢田纲吉费了好一会劲才穿上自己的衬衫,到头来发现自己的衣服扣子又扣错了后只觉得想要撞墙。
“……”
杀手盯着对方这木讷又僵硬如丧尸般的动作形象。
很好,他开始觉得昨天大概是上帝的给笨蛋的滤镜一现。
棕发男孩有点可怜的朝着他看了过来,就在沢田纲吉以为对方至少会过来帮一下自己的时候。家庭教师饱含慈爱的声音响起:“不可以阿纲。”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才是好孩子,穿衣服而已,这种事情还是能做到的吧。加油好了,我相信你。”
黑衣杀手低头看了一眼他手腕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手表,像是传达最终通告:
“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杀手比了一个手势,“你知道的,Mafia不喜欢等待。”
说完,沢田纲吉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直接的离开了房间。
诶等等,就走了?真的不管自己了?沢田纲吉睁大眼睛,没有搞错吧,昨天我们的促膝长谈都是自己在做梦吗!沢田纲吉以为他们两个的师生情谊,或者说父子深情都至少上了一个台阶才对啊。
在看到家庭教师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之后,棕发男孩简直不敢置信对方的冷酷无情。我可是病患啊,可只有一只手能活动啊——
棕发男孩只能艰难的揭开自己的衣服错位的纽扣,穿戴好衣服。
快速的洗漱一通后沢田纲吉气愤的踩着楼梯快步下楼,脚步声炸雷一般。
reborn:“刚好十分钟,挺会踩点的嘛。”
可恶,沢田纲吉不想和这个没有任何友爱精神的杀手对话。
他扭过头,正好对上了奈奈妈妈看过来的视线。男孩愣了一下,赶紧露出笑容。
“阿纲你醒了,我没有让reborn叫你,怎么样?感觉怎么样了?”沢田奈奈解开了身上的围裙,难掩担忧的扫过纲吉脖颈上缠绕的纱布,“我之前都不知道你居然对坚果过敏,明明以前都没有这种这症状.....”过敏还这么严重,真是太危险了,“喉咙还是不能说话吗?”
沢田纲吉点了点头,翻动带下来的本子。
【我没事,请不用担心。】
reborn适时的开口:“其实很多人体质都是这样的,之前没有展现出来而已。”
“最近不是春夏过度期吗?大概是因为环境改变让免疫力系统下降导致的吧。”黑衣的杀手说道:“放心好了妈妈,已经带他去找医生检查过了,也开了药,过两个星期就会明显好转许多。”
“是吗,对坚果过敏……啊,对了!冰箱里面还有坚果巧克力,我得赶紧把它们处理了才是...”沢田奈奈打开了冰箱,她要打个纸条贴在上面才是,从现在开始,家里面要杜绝坚果类的产品。花生碎这些的话都送给邻居吧。
“过敏后又晕头转向的撞到柱子,手臂也脱臼了。难道是最近有些水逆吗,”沢田奈奈摸了摸自家孩子的额头,“幸好reborn在阿纲身边及时发现...后面一段时间估计也会很不方便吧,大概又得麻烦你了reborn先生……”
啊?撞到柱子脱臼?沢田纲吉还在整理理由,就听到自己的家庭教师语气自然的接下了奈奈妈妈的赞美。
“哪里哪里,”reborn完全无视来自自己学生的眼神,杀手谦虚无比的回答道:“帮助自己的学生,这都是作为家庭教师我应该做的,这些小事不值一提。”
?你刚刚甚至都不愿意帮我搭把手!
“啊,不过也是有值得高兴的事情的!”短发的妇女双手合掌,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了低头唰啦啦用力翻着纸张的男孩,“我听reborn说你们的科技大赛得到了一等奖吗!大家真是太了不起了。”
奈奈妈妈说道:“而且是和意大利那边的学校联合的比赛,听起来就很不容易。对了,你们等会是要出门去领奖吗,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呀。”
领奖?
沢田纲吉愣了一下,抬头看向reborn。
“没错。”杀手说道:“主办方那边觉得很满意,于是专门从意大利那边飞过来,放心好了奈奈妈妈,我们晚饭之前可以回来的。”
门口。
沢田奈奈笑眯眯朝着两人挥手告别。
纲吉看向reborn。不用他询问,杀手自然的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开口道:“是九代首领。”
“经过抢救,今天早上的时候九代就已经苏醒了过来。在知道指环战的结果之后,说想要约你见面。”reborn说道。
两人来到的是之前指环战手术成员后被送到的医院,在进入医院之后,棕发男孩看了看四周,医院依旧是和往常一般人群熙攘,除了偶尔几道看过来的视线,似乎并没有太多异样。当沢田纲吉的来到电梯门口的时候,一个保安制服的人主动朝着他走了过来。
沢田纲吉感觉到了对方的身上些许属于幻术的波动。
“是..reborn先生吗..?”
男人似乎是认出了纲吉怀中抱着的婴儿,语气变得恭敬起来,随后看向一言不发的棕发男孩,了然道:“那这位就是....”话言并未说尽。“九代目已经在上面等您许久了。”男人只是帮忙按下了电梯的楼层,随即又退了出去。
沢田纲吉似乎有些疑惑,镜子上倒影出他的面容。
reborn:“回去再说。”
好吧。红色的数字一格格上升。
电梯在最高层的位置停了下来。
打开之后出乎沢田纲吉的想象中,并没有出现一排排黑衣人把守的情况,相反走廊上没有什么人,显得格外的安静。数着门牌号,棕发男孩来到了病房的前面。
病房的门也并没有锁,只要稍微一扭就能推开。他敲了敲门,一个有些虚弱但宽和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是纲吉君吗,是的话,请进来吧。”
男孩打开了房门。
屋内。
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卧坐在病床上,听到开门的声音之后,老者将视线投向了进入屋内的两人。
雪白的纸张有些凌乱的垫压在一边的茶杯上,一根斜靠在墙边的黑色手杖。桌上,花瓶里面没有植物。整个房间干净而整洁,只有周边的仪器发出规律滴答的声响。
沢田纲吉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家庭教师从他的怀中跳了下来,稳稳的落在地上,扶了扶头上的绅士帽。
“reborn,好久不见,你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ciaosu。”杀手来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语气平稳:“心情好是年轻的秘诀。”
“纲吉君,”听到九代的声音,沢田纲吉赶紧收回目光看了过去,老者看向了站在原地的棕发男孩,声音温和:“你似乎有什么疑惑,请不用紧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询问,此次请你前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沢田纲吉听闻这话赶紧摇了摇头,怎么说,只是比我想象的要...要朴素?沢田纲吉想半天脑子里面只能蹦出这个词。
无论是病房的装饰还是外面看起来实在是过于简单了。
沢田纲吉难以将任何一个和Mafia有关的词汇联系到这里。
“不然呢?你以为和你师兄上次来那样,一大排黑衣壮汉站在门口齐刷刷盯着你?”reborn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学生脑子里面所想,“也只有迪诺那家伙喜欢想出这种办法来吓唬人,剧情老套的不行。”
“迪诺...跳马迪诺,加百罗涅家的小子。”九代首领声音温和的说道:“那孩子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
“只能说是勉勉强强吧。”reborn说道:“就目前的表现来看,他还有的学。”
“你的评价太苛刻了。”九代目摇头。对于自己老友一贯的嘴毒作风他也了解。
老人的目光看向了眼前的棕发男孩,细细的打量着对方,被视线注视让他的精神微微紧绷了些许,但是又很快,男孩又放松了下来。
对方的视线很宽厚慈和,没有任何尖锐的意味。
这是一个长辈对于年轻后辈的眼神。
“纲吉君,”九代首领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你比之前也长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