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人形将手里面的自动圆珠笔按着发出咔咔的响声,白色的纸张上写下句号。
纲吉环顾了一下四周，从旁边堆积的废区之中拉出了一张破败的木椅，拖到了房檐外面天空中的红月。
“我现在是一睡着就会来到这里吗？”他感觉来的频率有些过于频繁了。
“你这手上那只笔。”纲吉好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你手上的那只笔是我的吧，我记得我上个星期突然找不到了——”
“啊,似乎是呢。”黑发人形脸上带着微笑。“不要似乎啊,笔杆上面还有着我的名字缩写呢。”纲吉撑着脸颊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的看着对方,实在是有些无力吐槽，这地方已经到了连一支笔都没有的地步吗？
“好吧,私自拿了你的笔真的很抱歉。”黑发的人形脸上通过肌肉做出了一个哭丧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依旧是和之前并无两样的显得轻松愉快的音调，“比起这个……”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我需要知道你的看法,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哦。”
纲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无神。纲吉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应该很明显的表示了他现在的想法吧。
作为一个刚刚国语只考了1分的人，你能够指望废材阿纲会知道什么这个他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名词吗？实在是太高看我了,于是他非常无奈的问道：“沼泽人是什么？”
“一个你们人类所提出的思想实验。”
“那我解释一下好了，”黑发人形想了想，开口解释道,“纲吉你听说过克|隆吗？”
沢田纲吉想了想：“克/隆羊多莉吗？”课本上倒是有这个。
“和那种低等级的技术有些差距有些大，不过目前似乎也找不到什么更加通俗的解释了。”黑发人形看了看男孩，纲吉觉得对方可能是在评估自己的理解水平的糟糕程度,随后他听到人形缓缓开口。
“设想,在你死掉的一瞬间,通过一些物质和你的基因合成，创造出来了一个和刚刚死掉的你无论是在思想、心理、情感、质量，还是能够被机器检测出来的身体构造以及记忆上没有任何区别的形象。”
“他有，也可能没有‘自己’死亡掉的记忆。但无论如何，他的思维内心毫不怀疑的认为自己就是原来的那个人，并且按照之前的行为模式活下去。”
“对于你们人类来说的话，一个人的存在应该主要是分为自我认知以及周边社会他人的存在观测吧？”黑发人形笑着说道：“那么作为人类社会中证明他存在的其他观测者。”
“可是周边所有的人，无论是爱人，亲人，朋友都不会有任何的察觉。
你可以把他想象成为一个不需要任何胚胎发育时间，没有情感缺陷，一个完美的克|隆人，或者说，他就是那个人。”
黑发人形看向了棕发男孩。
“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黑发人形说道，“我打算做出这个沼泽人。”
纲吉眉头皱了起来，黑发人形似乎是带着一种期待神色的看着他。
棕发少年没有直接的回答这个问题，这个说法让他本能地感觉到不是那么舒服，这种不是在他作为一个处于人类立场来讲，是情感上感觉到的不适。
无论怎么看都是充斥着一种不友好的话题。
“我无法想象。”
他完全不明白这个意义的是什么。
“难道说我解释的不太清楚吗？”听到对方的话，它开口，“我对人类的语言尚且掌握的或许还不够精炼，我可以再进行更加详细的解释……”
“不，不不是，”纲吉语气有些古怪，他是直白的并且带着疑惑地询问道，“你说的记忆还有基因的融合，是指的是你和伊藤绫子的那种融合吗？”
“那个人类女性？”
沢田纲吉看向了对方。
它的脸上五官像是没有固定的在不断变化着的，明明现在是这幅的样子，但是下一秒在看见对方的脸的时候五官的细节便产生了某种微妙的细小的变化，让它看起来和之前仿佛是两张仅仅是相似却是不同的脸。
纲吉时不时会在对方的身上看到属于伊藤绫子的五官或者是身体形态的某种弧度，它们被拼凑重组，又重新显现在身上。
“当然不是……”黑发人形觉得自己可能是给了男孩什么错误的信号。
“我当时只不过是暂时的借用一下对方的躯体而已，用标签来进行划分的话，我被人类所观测到，并且熟知的名字应该是……Satyr（萨特）。”
“而我刚刚所说的，那是更加完美的、相当于复刻拷贝所有的一切的信息，它们的创造是人类目前暂时无法想象的。”
“我现在正在尝试，你或许可以看看。”
萨特对着男孩发出了邀请，“不过现在并不完美，我才做到三号试验品，他刚刚才能进行简单的行走和说话，就是很倒霉的被打烂了——”
“我不感兴趣，”纲吉带着几分厌弃的说道，“听起来很恶心。”纲吉别过脸，他被另一处的轻微的声响所吸引。
一坨蠕动的肉块从旁边钻了出来，像是某种软体虫类。它的动作非常的缓慢，像是在试探着什么，将奇怪的卷曲的触角往外探去。在爬到月光下之后，肉块迅速的膨胀起来。
纲吉看到它开始异变，白花花的躯体像是吹气球一样被吹到了透明，最后皮肤再也承受不住，直接在路途中爆成了一团血花。
“总有这样的低级生物想要受到红月的庇护。”
萨特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带什么鄙夷之色，它客观的陈述。“过于不自量力了。”
纲吉收回视线，他忍不住离外面的光线更远了一些。
“我要回去了。”
“这么快吗，我还没有和你说到几句话呢。”
“你不打算留下来看看电影吗？”黑发人形诚恳的发出了邀请，并且上前了一步，似乎是想要触碰对方。
“我在一些人类的大脑中搜索到了一些有趣的故事，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沢田纲吉回绝了对方。身下的椅子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
“不，我不想看电影，还是算了吧。”他对于人形的靠近本能的后退，对方上次害的身上起了奇怪的痕迹现在都还没有消失。
“那是个意外，”萨特看到了对方脖子上的纱布。“如果你在红月之下，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我说的实验，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他用着一种仿佛是对孩童诱哄般的语气，“那能够帮助你解决很多的问题。”
“如果周围的人都变成沼泽人，或者说，我再制作一个你……”将这个星球直接分离出来。
人形看着空旷安静的环境。
“好吧，看来他并不愿意。”它的手摸上了那把破败锈烂的椅子。在上面尚且能够感受到属于人类留存下来的温暖体温。
这种温暖让它感觉到了些许痴迷，它开始不禁的模拟想象更多。
对方身上流动的血液，鼓动的心脏，经脉与蛛丝一般的思维。
还有隐藏的，可以灼烧灵魂的火焰。
“明明只要制造一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你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虽然这件事情或许颇有些难度。”它学习着男孩的坐姿也坐在了那把破烂的椅子上。
这个实验本来是为男孩量身定做的。
可是如果对方不喜欢，实验也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他对于力量似乎还是感觉到抗拒。”萨特看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喜欢他？我当然也喜欢。我一直在努力的忍耐着。”黑发人形身上轻微的颤抖了一下，“他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勾起我的所有欲望＊让我感觉自己仿佛变得充沛。”
“不用担心，到最后他一定会接受。”
“我们才是他真正的陪伴者。”
*
对于沢田纲吉而言，现在更加麻烦的，比起那不止所云的梦境场景，还是现在自己即将面临迟到这件事情显得更加恐怖许多。
“蓝波大人也要和你一起去！”
“不，你不能和我一起去上学。”
纲吉看着扒着自己裤腿的小孩感觉自己脑子发疼，他朝着屋子里面坐在沙发上的黑衣杀手呼喊：“你为什么一副和你毫不相关的样子啊！他明明就是来找你的吧，我马上就要迟到了啊！”
你不是我的家庭教师吗，你就这样看着等着我迟到？
“可是阿纲的话，”reborn露出一脸意外的表情：“你不是一直都是在顶风作案吗？带蠢牛去的话也没有什么事情吧。”
纲吉：“……”好疼。纲吉感觉自己的脸开始痛了起来。
云雀学长的铁拐是没有亲吻到你身上所以是完全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吗。
“那你今天是打算一直在家待着了是吗？”
reborn慢悠悠的抬起头：“诶你已经离不开我了吗？不可以哦，阿纲你可是要学会独立的，今天家里面有客人来的，作为家长当然得留在家里面。不过放心好了，就算是在家里面，我也会想念你的。”
“啊？客人？什么客人？”纲吉还想问一句，旁边的蓝波已经趴在地板上打滚起来。“我要去我要去呜呜呜，蓝波不要一个人待在家和reborn大坏蛋在一起！”
棕发少年半蹲下身子，转动了一下脑子，想了想，“这样吧，你乖乖的待在家里面，哥哥放学的时候回来给你带葡萄味道的冰淇淋好不好？”
卷发的小孩犹疑的看着他。
“真的吗？冰淇淋。”
“真的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听话的宝贝才有冰淇淋吃。”纲吉再三叮嘱对方。
“乖乖在家待着哦。”
我的天啊，总算是说通了，他松了一口气。
纲吉推开了院子的门，便看到黑色短发的棒球少年站在自己家的门口。
诶？纲吉愣了下，“早上好啊阿纲！”山本武对着他打了一个招呼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朝着他的身旁走了过去。
“早上好山本……阿武。”纲吉顿了一下，脸上带着一点困惑，“你是怎么知道这是我家的啊？”
“我在晨练啊，刚刚正好绕过这里。”山本武扯了扯自己背上的棒球棍，“然后看到门牌上写着沢田，所以在门外等了一会，没想到真的是你家啊。”
“对了，那个小孩是你的弟弟吗？”山本武有些好奇的问道。他并没有听说过纲吉家还有其他兄弟。
“是亲戚家的小孩啦。”纲吉并没有直接和山本武一起往学校的方向走，而是站在原地，朝着另一个方向望。山本武注意到了对方的动作，是还要等人吗？山本武转过了头，看到了不远处正匆匆赶来的银发意大利少年。
“诶，阿纲你每天都是和狱寺同学一起上学的吗？”
“十代目！！”
“十代目，非常抱歉我来晚了……”银发少年匆匆的踩着步伐朝着棕发男孩的方向跑了过来，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纲吉伸出手朝着对方打招呼，却没有想到下一秒，狱寺隼人的表情在看到旁边陌生的短发少年的时候瞬间僵硬下来。
少年直接从本来还算阳光开朗的好学生变成了一张臭脸，走路的步伐也变得奇怪了起来，像是街上的小混混一样黑着一张脸，纲吉感觉他下一秒就会说出打劫之类的词汇。
哇，就好像是什么变脸戏法一样诶。
山本武发出了惊叹的声音，“狱寺同学是会什么表演技巧吗？”
纲吉一脸生草的看向了山本武。这话是能说出来的吗？
“是你这家伙。”狱寺隼人认出了对方，和十代目在一起的时候碰见过对方好几次。
不对，狱寺隼人面露凶色，“你怎么会在十代目的旁边？！”
“诶你这家伙说话真有意思，哈哈哈，这不是很明显吗？因为我和阿纲成为了朋友啊！”山本武非常熟练且自然的搂住了旁边男孩的肩膀，和对方勾肩搭背。
纲吉的脸一下被按到了对方的胸膛位置，少年运动后升高的体温传到他的身上像是一个暖壶一样。
“你不是也和阿纲一起天天上学嘛，我也是一样的，以后多多关照了。”
狱寺，狱寺隼人天打雷劈。
他差点尖叫出来，什么情况！？
我和十代目的二人世界怎么能够让你插入进来！还有！
“你怎么，你怎么敢……居然，你的手……”狱寺隼人似乎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他颤颤巍巍的指着对方，手像是抖成了帕金森。
“我怎么了？”山本武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他。
怎么了，你还说怎么了！？
狱寺隼人愤怒的声音几乎可以响彻整个并盛町。
“你这混蛋！！怎么敢用你的手直接触碰十代目高贵圣洁的身体——！！！！”
沢田纲吉：“？？？”
你在说什么啊狱寺君！！！不要吼那么大声啊——！！！！
*
沢田纲吉叹了一口气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今天还算是幸运，云雀恭弥今天似乎是不在，还有今天早上的事情实在是太尴尬了，幸好大早上的路边上都没有什么人，不然的话纲吉感觉今天晚上自己就可以入住芭比梦想豪宅。
前面的银发少年咬着牙眼睛盯着前面的山本武，双手握拳，嘴巴里面带着些纲吉听不太清楚的碎碎念，似乎是‘可恶’‘混蛋’这样的词汇，周边的怨念几乎都可以化成实质了。
啊真的有那么生气吗？
那么在意吗？
棕发男孩坐在后面想了想，从作业本上撕下一片纸。
狱寺隼人内心一片悲愤。
在自己不在的时间里面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我明明只是昨天出去了一趟，怎么十代目的身旁就多了一个人？而且那个小子居然还对十代目动手动脚随便触碰！？
尊敬的伟大的十代目的雄伟身姿怎么能够被那种脑子里面空空如也的棒球笨蛋粗鲁的碰撞！要是一不小心被磕碰到了怎么办？
十代目应该由我来保护！
而且那家伙还做的一副那么熟的样子，明明才认识没有多久吧，作为班上的同学，居然现在还和十代目交上朋友，一定是另有所图！狱寺隼人咬牙切齿。
可恶，难道说这是专门过来抢我位置的？银发的意大利少年脸色越想越黑，他盯着山本武的背影，滚烫灼热的目光几乎是要把对方的背烧出一个洞。
但凡狱寺隼人现在觉醒了变种人的镭射双眼，从整个并盛中学大概能够发射一道光直射太阳系了。想法不可避免的越来越朝着阴谋论的方向发展。
太可恶了！
银发少年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轻轻的扯了扯，他低下头，一张小纸条被悄悄的传送到了他的课桌
狱寺隼人打开了那张纸条。
【狱寺君，很在意山本同学吗？】
狱寺隼人抿了抿嘴，奋笔疾书。
沢田纲吉翻开。
【怎么会十代目，我完全不会在意那种脑子看起来一根筋的家伙！不过在这里私底下，属下还是得斗胆多言几句。
尊敬的十代目，那种整天看起来笑嘻嘻的棒球笨蛋一看就是靠不住的家伙！
十代目的左右手位置我也是绝对不会就这样让给对方的！放心吧十代目，作为您的心腹，我一定会死死的盯着他，只要一看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将会给那家伙毫不留情的暴击！
我一定会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沢田纲吉看着上面疯狂的感叹号扯了扯嘴唇。
完全不像是不在意的样子啊狱寺君！一张纸都快被你写满了啊。
男孩拿起笔。
狱寺隼人双手交握，低着额头前，眉头紧锁，一边咬牙切齿的瞪着前面的黑发少年，一边等待着身后男孩给自己的回复。
小纸条被再次传递了过来。
狱寺隼人低头看着纸条。
狱寺隼人突然将头埋进了臂弯里面。
“……”
他撇过眼睛的一角悄悄的看向了身后的十代目，棕发男孩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朝着少年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狱寺隼人近乎是慌不择路的将头重新埋回了臂弯。
我，可恶，我太丢人了！
银发少年感觉自己的脸上温度在不断的上升，耳尖烧的一片滚烫起来。
十代目太犯规了……不，不对，十代目的事情怎么能够叫做犯规！我在十代目面前表现得这么丢人吗？不，可恶，狱寺隼人感觉自己的大脑开始胡乱的瞎扯，最后他将一切的东西全部推到了这事件导致的罪魁祸首身上。
没错！狱寺隼人心想，
——这一切都是那个棒球混蛋的错！
我要把这张纸给裱起来挂在我床头柜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