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书澈迷茫地睁开眼。
此时已经夜深了,屋内连烛火都没有燃起,黑漆漆一片。
宴书澈紧紧盯着榻边那个身影,“阿渊......”
云逐渊动作一顿,“别说话了,小娇气包。”
宴书澈噗嗤一乐,“你在做什么呢?”
“给你膝盖上药,”
云逐渊的脸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但还是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来一股刻意压制的怒火。
宴书澈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我膝盖不疼...”
云逐渊也停了一下,“阿宴,为什么你连在我面前,都不肯展露出真实的自己。”
宴书澈嗫嚅道:“我没有......”
“阿宴,我不会说话,总是惹你生气的时候,我说过让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打我,骂我,我都愿意。”
云逐渊声音低沉,“我也说过,你在我面前不必刻意伪装,可你为什么直到现在,都不肯......”
“因为我不想让你担心啊...”
宴书澈苦笑了一声。
“这么久以来,你对我多好,我心里有数。”
“恰恰如此,我才不想你被我影响,也变得压抑心情低落了起来。阿渊,你会因为我难过而难过,难道我就不会吗?”
云逐渊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他坐在榻上,身侧摆着一罐药膏。
在掌心揉开之后,他就在宴书澈膝盖上轻柔地揉搓着。
宴书澈舒服地吸了口气。
这药膏乍一抹上有些烫。
但很快,就是一股清凉的感觉。
“你是从哪里找的药膏?”
“吩咐那群暗卫出去寻的。”
云逐渊抬头看了一眼他,“他们倒是很听话。”
宴书澈这才往胸前摸了摸,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把寒声拿走的?”
“赶路的时候,你睡着的时候。”
听到这话,宴书澈差点儿笑开,“多大人了,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我第一次来西藩,对西藩完全不熟。”
云逐渊认认真真地抹着药膏,“萧惟需要近身照顾你,余风我也不放心他自己出宫,所以只能让这群暗卫去找了。”
“还好,他们知道西藩民间有什么药膏能专治膝盖。西藩皇宫内根本没有这种药膏,做还要现做。”
宴书澈沉默了一会儿,忽地说:“阿渊,你还生我的气吗?”
“我可不敢生宴少主的气,”
依照郎中的嘱咐,来回涂抹了七八遍之后,云逐渊才收回手,不咸不淡地继续道,“宴少主多么娇贵,我这等粗人可不懂。”
宴书澈弯着唇角,笑着看头顶的帐幔。
云逐渊一生气,说话就不中听。
所以很明显,现在他还在生气。
宴书澈觉得,他已经很了解云逐渊了。
“阿渊,我答应你,以后绝对不这样,好不好?”
云逐渊冷哼一声。
“别生气了~”
云逐渊木着脸,拿过巾帕擦了擦手,“没生气。”
“你生气了,你语气都不对劲了~”
宴书澈忽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云逐渊下意识伸手扶他。
宴书澈揽着他的脖颈就送上了吻,“阿渊...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嘛~”
云逐渊“......”
他真的没有办法对这个小娇气包生气。
每次一不开心,宴书澈就献吻。
一献吻,他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只想着怎么疼爱怀中的人儿。
这几日,宴书澈一直在灵前守着,很累。
云逐渊也好几日都没有亲亲他了。
这一亲,差点儿没忍住。
还好,云逐渊比宴书澈清醒。
在差点儿失去理智前挪开了脸。
宴书澈眨了眨眼,“阿渊......”
云逐渊没说话,将他扶到榻边坐下,之后自己起身去一旁,吹亮了烛台。
之后又低声说了一句,“糖蒸酥酪做好了,你先吃些。”
宴书澈舔了舔嘴唇,眯起眼睛笑,“好~”
云逐渊坐到榻上,宴书澈就靠在他怀中,被他喂着吃糖蒸酥酪。
很是幸福。
吃着吃着,宴书澈忽然笑着说了一句,“你说我何德何能,能有你这么好的爱人在身边?”
云逐渊面无表情地替他擦拭着唇边,“若你将来成了西藩国主,可会有三宫六院?”
“不不不...”
宴书澈急忙摆手反驳。
开什么玩笑!
云逐渊一个人他都应付不过来,哪还敢有什么三宫六院!?
若他真敢有,恐怕云逐渊能见一个杀一个。
“到时我封你做皇后,独宠你一人,可好?”宴书澈笑吟吟道。
云逐渊清了清嗓,“当真?”
“那还有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云逐渊这才勾起唇角,“好。”
不过说到这里,云逐渊倒是有个问题想问。
“阿宴,假如国主没有儿子,只有女儿,那将来国主殡天,继承皇位的,是不是就是驸马了?”
“这怎么可能啊?”宴书澈失笑不已。
云逐渊竟然能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好笨。
“皇位不可能传到外姓人手中的,若国主没有儿子,便从亲兄弟,或者亲兄弟的孩子中挑选。”
“原来如此,”云逐渊沉思道,“那离景将来,只能从离桉或者离桉的孩子中挑人继承皇位了。”
宴书澈一怔。
原来云逐渊在想这件事。
看来这些天,云逐渊也不是完全没有想过离景。
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嘴上把离景损的说不出话,实则心里还是会在意的。
“他心思那么多,会有办法的,我们也不必忧心。”
“嗯。”
云逐渊放下瓷碗,转而挪到宴书澈膝盖一旁,将一层薄薄的丝绸罩在了上面。
宴书澈盯着自己破了一个大洞的亵裤,“阿渊,你这是用手撕的吗?这么丑。”
云逐渊:“牙咬的。”
宴书澈:“......”
“哈哈哈哈!!”
宴书澈捂着肚子就笑出了声。
他只要一想到,表情冷冷的某人,呲着牙咬那块儿布料的模样就想笑。
真的好想笑啊哈哈哈哈......
云逐渊也红了耳朵,手足无措地解释着,“我怕吵醒你...手撕不开,又没找到剪刀...”
宴书澈:“哈哈哈哈...”
云逐渊:“阿宴...”
“哈哈哈哈......!”
宴书澈笑的停不下来。
云逐渊总能一本正经的搞笑,真的好好笑!
云逐渊默不作声地给他盖上缎被。
又默不作声地将他抱起,轻轻放到榻案里面。
他自己躺在榻边,“明日,你的膝盖就会好很多,我想让你痊愈之后再回离国的。”
“没关系,在马车上休息也可以。”
宴书澈打了个哈欠,握住云逐渊的手,“这次回去不用太着急,中途可以找些驿站休息...”
“好。”
“阿渊...”
“嗯?”
“谢谢你...”
云逐渊弯唇笑笑,没有作声。
宴书澈很快就睡熟了。
云逐渊也渐渐阖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