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四菜一汤,宴书澈一口都没有吃到。
因为他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云逐渊今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衫。
宴书澈瞪大眼睛,上下看了他好几遍。
“阿渊,我第一次见你穿这个颜色的衣衫。”
云逐渊垂下头,“不...不好看吗...”
“很好看,只是不太习惯...”
云逐渊之前从来不会穿淡色系的衣衫。
他的衣衫都是深蓝,墨黑之类的。
乍一穿这种颜色,倒是叫宴书澈的眼神都没法从他身上移开了。
别说,这样还真是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风度翩翩。
真好看。
“阿宴,有个坏消息。”
云逐渊一边喂他吃东西一边低声说:“你还记得离弘有一位成妃,生了二公主离熙的那个吗?”
宴书澈缓缓点了下头。
他听离景讲过离弘的嫔妃。
接风宴上,他也见过这个成妃。
“她有喜了。”
宴书澈猛地坐起身子,“有喜了!?”
“嗯,”云逐渊默默将软枕垫在他肩后,“已经四个月了,而且太医把过脉,是位皇子。”
宴书澈皱起眉,“这下糟了。”
离景之所以能做太子,便是因为离弘已经没有别的皇子能继承大统。
离仟有天驰血脉,是不可能的。
可那个成妃...
“成妃家世如何?”
“成妃原名成烟,是右谏议成辉的嫡长女。”
宴书澈深吸一口气,“这下真的糟了。”
若成妃安安稳稳生下这位皇子,恐怕离景的位置就不安稳了。
“离弘很高兴,已经封了成妃为成贵妃。那位未出世的皇子,都已经赐了名,叫离桉。”
“桉...民间管桉树叫黄金树,玉树。离弘怕是有别的心思了。”
闻言,云逐渊也点了下头,“阿宴,这件事来的突然,离景先我们一步收到了消息,此时想必他也很犯愁。”
宴书澈陷入了沉思,连云逐渊递到唇边的瓷勺都没注意到。
云逐渊默默收回手,“阿宴,还有个消息。”
“江上青忽然上奏,说近日十分疲惫,请求离弘允许他一月不上朝。”
宴书澈惊讶地扭过头,“离弘同意了?”
“或许是因为忽然得了个儿子,离弘当场同意了江上青的请求,还赏了他一堆东西。”
“之后呢?”
云逐渊顿了一顿,语气有些迷茫,“无双坊的消息说,江上青这两日似乎在准备什么,好像是要出远门。”
“嗯...先不管他。他出远门,正巧没人打扰我们要做的事。”
云逐渊再次将瓷勺递到他唇边,看着他乖巧地喝了下去,才扬起唇角。
“阿宴,若离景直接动手杀了成贵妃,会不会招来很多骂名?”
“会。”宴书澈不解思索地道,“可自古帝王,哪个手中干净,没有沾过血?”
“不过我不赞成离景这么快动手,”宴书澈吃饱喝足,张开胳膊,“抱去我洗漱。”
云逐渊放下瓷碗,将人从榻上抱了起来。
宴书澈窝在他怀里,云逐渊就用巾帕浸湿热水,在他脸上轻柔地擦着。
“我现在不担心离景的太子之位,毕竟成贵妃的皇子还没落地。”宴书澈深吸一口气,“我担心的,是皇后娘娘。”
云逐渊顿住动作,将巾帕随手丢在桌上,“你担心成贵妃起了野心,想除掉皇后,自己当皇后?”
“嗯,这是很正常的。”
如果成贵妃没有怀皇子,她也不会起野心。
可现在她有了皇子,她当然认为,她已经有了能争夺太子之位的底气。
离景本就刚刚坐上太子之位,根基未稳。
“照你说的,成贵妃已经怀四个月了,可这四个月,是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足以见得,这女人很谨慎。”
“是,”云逐渊回道。
宴书澈思索了好半晌才皱着眉开口,“我们现在最好的方法是,找个理由,让右谏议成辉犯错。毕竟成贵妃是女人,离桉又是个孩子,我们最好不要对她们动手,容易招来骂声。”
“这个简单,”云逐渊轻声笑了笑。
“自从成贵妃一跃而上,位置能与舒贵妃抗衡之后,右谏议府就开始有源源不断的人开始送礼。”
“只要我们抓住成辉的把柄,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宴书澈也笑了。
“只要成辉被发落,罪臣之后的成贵妃,一定不会好过。”
“而离桉,也再不可能成为太子。”
“嗯。”
两人当机立断,决定先下手为强。
右谏议成辉,也是离弘的人。
成辉倒台,一来能打击到离弘,二来也能让离景的位置变得更加稳固。
不过想到这里,宴书澈倒是有个别的想法。
“阿渊,我们需要一个在朝堂上有一定地位的人,站在我们这边,为我们办事。”
云逐渊忽地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窗户。
他一伸手,将窗边落着的白鸽腿间的纸条扯了下来。
而后,他又关上窗户,将纸条递向宴书澈。
宴书澈好奇地接过纸条。
越看,他内心的惊诧越大。
“原来,陈将军的人在朝中埋了这么深...”
纸条上写着:
叶乾假死后,离弘提拔了叶乾曾经的一个部下,郁飞,做从三品将军。
在离京之内,将军的官职并没有那么高。
论整个离国,官职最高的是陈穆,正一品。
再其次就是江上青,正二品。
而郁飞,现在的从三品,是高于左谏议和右谏议的正四品的。
“郁飞其实并不是陈将军的人。”
云逐渊慢慢地说道:“郁飞原名叫连郁飞,是皇后非常远房的堂弟。”
听到这话,宴书澈忽然直起身子,严肃地望着云逐渊,“你当初能灭了西厂,是不是连郁飞在暗中帮了你?”
云逐渊惊讶地看着他,“阿宴......”
“我一直很好奇,你在从边境回到离京之后,到你灭了西厂这三年,你究竟在做什么。”
云逐渊抿了抿唇,“是。这三年郁飞一直暗中帮我,派人教我武功,更是让我渗入了西厂。”
“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郁飞当时的官职很小,且他并没有什么实力,若被发现他的身份,恐怕连家真的留不下血脉了。”.
宴书澈一怔,有些愧疚地捧起他的脸,“是我心急了...”
云逐渊低低地笑,在他唇边落下安抚的吻,"现在,叶乾假死,郁飞终于坐上了将军之位,阿宴,天不会绝我们的路。"
宴书澈没作声。
那是自然。
他的命,向来由不得天做主。
——即便这天,当初让他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