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日,这个消息就彻底在离京传开了。
宴书澈坐在桌案前,不停翻看着桌上的信件。
自从前几日要云逐渊给叶乾和花愁递消息后,他们两人回的消息就开始多了起来。
百姓之间的传言,现在已经被无双坊的人硬生生扭转了一个方向。
之前的传言,是说云逐渊竟敢抢皇子的功劳,当真是无法无天。
经过无双坊的努力,传言变成了——云逐渊的身世之谜。
现在百姓间都在说,当今陛下对云逐渊明显不一样,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宴书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人都是会往更好奇的方向去凑近的。
云逐渊的身世,可比他接见外臣让人好奇多了。
这也是他的第一步。
——让人群的注意力转移。
云逐渊的身世在皇家之中不算秘密,但在平民百姓之间,可是件天大的事。
若云逐渊身世暴露,离弘必定焦头烂额。
“哎......”
宴书澈刚叹了口气,云逐渊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将托盘摆在桌上,习惯性地将小娇气包抱进怀里。
“事情进展如何了?”
宴书澈靠在他肩上,嘟囔着说:“阿渊,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么做不好?”
“哪里不好?”云逐渊罕见地轻笑了一声,“离弘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移到我身上,他好高枕无忧。”
“你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宴书澈扁了扁嘴。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现在最快的办法,就是这个。
“只是这样一来,叶将军的身份恐怕保不住了。”
宴书澈指了指桌案上的信件,“离弘当初给叶将军的密信中,要他除掉林序秋和无双坊。叶将军没有动手,反倒是江上青先对林序秋下了手。”
“我们当初顺其自然地将这件事推到了江上青身上,将叶将军摘了出去。”
“不过这次,叶将军很难独善其身了。”
云逐渊低声道:“若叶乾暴露立场,叶盈盈可能会有危险。”
“是。”宴书澈再次幽幽地叹了口气。
若被离弘发现叶氏兄妹站在云逐渊这边,离弘定会杀了他们。
他必须想个办法,先让叶盈盈和她的两个皇子活下来。
毕竟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一个出了事,其他人也不见得能毫发无伤。
“我给皇后递了消息,”云逐渊轻轻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叶盈盈那边,皇后会帮她。”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脸上传来的触感痒痒的。
宴书澈缩了缩身子,“这三日,离景一次都没来过云府,我有些担心。”
“担心他会因为这件事对我们起了嫌隙?”
宴书澈“嗯......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云逐渊没有答话。
宴书澈的担忧,其实很正常。
皇家争斗,尔虞我诈,你死我活。
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皇位残害亲人手足。
离景当真对两人起疑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
“阿宴,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一张牌。”
宴书澈倏地抬起头,“你说的是...林序秋?”
云逐渊:“嗯。”
宴书澈反倒垂下了头。
林序秋上次的话,说的那么绝,他还会再为两人做事吗?
虽然他那些话,宴书澈还没来得及告诉离景......
等下。
林序秋是云逐渊的故交,也是两人的第一位合作伙伴。
他是个清醒的人,应该清楚该如何为自身谋算。
若宴书澈和云逐渊被离弘双双拉下来,那他也不见得能安安稳稳度日。
“阿渊,我们去见他。”
云逐渊点了下头,“可......”
“嗯?”
云逐渊轻咳一声,别开脸,“我刚...做了一碗莲子羹...你你要尝尝吗?”..
“噗...当然要尝,”宴书澈挣开他的胳膊,想端起瓷碗。
云逐渊的动作比他快多了,“我来。”
自从两人上次坦诚相见之后,云逐渊就什么都不准宴书澈亲自动手。
不但不准,有的时候还会很有胆量的管他。
最开始宴书澈还很懵。
他没想到云逐渊宠他能宠到这个地步。
这些时日两人在府中,云逐渊每天都亲自去小厨房做饭,然后再乖乖端回房间,再喂他吃。
就因为他上次说了一句“喜欢吃的东西还很多。”
云逐渊就开始认认真真的研究菜谱,每天换着花样做饭。
宴书澈只觉得自己好像完全沉溺在了云逐渊的温柔乡里。
他的温柔和细心,当真是世间难得。
很快,宴书澈就喝了大半碗。
他舔了舔嘴唇,“饱了。”
云逐渊放下瓷碗,转而拿起软帕给他拭了拭唇边。
还有——
云逐渊还吩咐余风出府置办了很多柔软漂亮的巾帕。
现在,再也不会有粗糙到让他皱眉的巾帕了。
宴书澈实在忍不住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早些发现云逐渊的好,也不至于前世落得那般下场啊...
云逐渊先站起身,“走吧。”
宴书澈抓着他的手,“嗯。”
他们两人居住的东院,和林序秋居住的南院,不算远。
林序秋像是知道两人要来一般,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房间内等着。
“来了。”
“嗯,”宴书澈撩开衣摆,坐到他对面。
刚想开口,林序秋就先出了声。
“你们想要我主动去宣王府?”
宴书澈沉默了一下,“序秋,不是让你直接去以身相许什么的,只是想让你安抚一下离景,顺便得知他的真实想法。”
林序秋蹙起眉,“我知道,我也知道这件事只有我能做,但是我还是觉得很怪异,毕竟是我先从宣王府跑出来的。”
“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宴书澈压下心内乱糟的思绪,苦涩道,“还有七日,天驰使臣便要入京了。若这时离景起了疑心,我们的路恐怕连下一步都走不了。”
现在他们是最不适合直接见离景的人。
叶乾和花愁又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只有林序秋。
只有他。
林序秋沉默了很久,才一咬牙,“好,我去。”
宴书澈神色有几分复杂,“无论他如何想,你都不必在意。”
林序秋“嗯。”
......
两人在门口,目送着林序秋往宣王府的方向走。
云逐渊不放心地说:“阿宴,我这算是利用他吗?”
“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想法,”宴书澈轻声安慰他,“我们做不到让所有人都理解。只要能无愧于心,就够了。”
“何况,离景应该很清楚,他与我们合作,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他会知道该如何选择。”
云逐渊不再作声,两人站在门口目送了很久。
一直到林序秋的马车消失在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