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先开了口。
“你们也是...无家可归的人吗?”
宴书澈和余风对视一眼,都没有回答。
反倒是另一个年长些的妇人说:“两位的气质倒不像是难民。两位深夜来城隍庙,是有何事?”
听到这话,宴书澈飞快地在心内思索了番。
看这情况,这群人都是难民。
但是离国怎会有这么多难民?
不过现在不是细想这个的时候。
宴书澈先露出笑容,“我们是刚刚逃来的难民,听说这边有吃食,便过来了。”
那妇人这才松了口气,“虽然你看着很像世家公子,但既然都找到了这里,想必也是无可奈何。”
说着,她招呼着两人,“来这边坐,华姑娘正在给我们熬汤,等下一起喝上一碗热汤。”
宴书澈乖乖地和余风一起坐到了人群中。
坐稳身子后,宴书澈好奇地开了口,“您说的华姑娘是?”
“华姐姐呀!”一个小女孩儿开了口,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天下第一好的华姐姐!”
妇人弹了弹她的鼻尖,宠溺地笑,“华姑娘人很好,经常会来看我们接济我们。你们这次来的也是巧,正好华姑娘在这里,不然你们可喝不到好喝的鱼汤。”
宴书澈和余风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迷惑。
林序秋说那个大盗花愁在这里。
可是放眼望去,只有老弱妇孺和那个华姑娘。
花愁是个男人,正儿八经的男人。
据传言,还是个身形高大的健壮男子。
两人还没有疑惑多久,远处就传来了一道女声。
“呀,又来了两个人呀?那我做的鱼汤不够喝了呀~”
随着声音,暗处走出来一位女子。
宴书澈愣了愣神。
这个女子身着淡紫色的长裙。
裙摆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
一头青丝以白玉簪绾起,显得清新优雅。
她抱着一个大的瓷碗,唇边挂着浅笑。
“华姐姐!”那个小女孩儿从母亲怀中挣脱出来,小跑到她面前,仰头看她,语气难掩喜悦。
“华姐姐做的鱼汤太好喝,每次都不够喝呢!”
华姑娘弯腰放下瓷碗,笑着牵住小女孩儿的手,“那华姐姐下次来,给你带寻芳斋最好吃的糕点,怎么样?”
“华姐姐最好啦!”
人群中出现了阵阵欢声笑语。
宴书澈却有些心不在焉。
奇怪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地,视线内出现了一个小瓷碗。
华姑娘将碗递到他面前,冲他微微一笑。
“一路逃来,路上想必很苦吧?先喝碗汤,暖暖身子。”
宴书澈盯着华姑娘的那只手,眸色深沉了不少。
这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
但。
不是女人的手。
面前这个华姑娘,可能根本就不是女人!
宴书澈心头震了震,缓缓接过瓷碗,“多谢华姑娘。”
“不必客气,”华姑娘嫣然一笑,十分柔美,,“既然来到这里,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
“日后若没有吃食,便来这里,她们会帮助你们的。”
“好.....”
一群人都分别抱着瓷碗开始喝汤。
时不时笑着,闹着,倒很是温馨。
看着眼前这一幕,宴书澈在脑中沉思。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这个华姑娘,就是那个大盗花愁。
可是现在的情况看来,他不但不能打草惊蛇,还不能拆穿。
这群难民是实打实的难民。
而且还受了花愁的恩惠。
在她们心里,花愁是个好人。
自己得暂时按捺住。
见宴书澈只是坐着不动,华姑娘轻笑一声,“你再不喝,汤就凉了。”
宴书澈望向手中的瓷碗。
鱼汤的香气很浓。
但是。
他不敢喝。
万一里面有毒,命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他必须将凡事往坏了去打算。
虽然这些人喝了也没什么意外,但他还是不能喝。
宴书澈笑了笑,“巧了。我便是想让它凉下去再喝。我肠胃不好,不能喝过热的汤。”
闻言,华姑娘噗嗤一乐,“你看起来不像难民,倒像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呢~”
宴书澈面色未改,“以前家中确实有钱,但家道中落....罢了,提起来也是徒增伤感。”
“那便不说了。”
华姑娘没再同他讲话,而是转过身,和那群难民一起说说笑笑。
时不时还说上几个笑话逗那些小孩子开心。
宴书澈抱着碗,静静看着。
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她们才困倦,准备休息。
一行人前前后后离开大堂,向着后堂迈步。
“华姐姐!”小女孩儿跑到华姑娘面前,搂着她的腰,“我是不是睡醒之后,又见不到华姐姐了!”
华姑娘弯下腰,笑得温柔,“华姐姐过几日就会来看你,还会给你带好吃的呢。”
“那我等着华姐姐!”
小女孩儿踮起脚,在华姑娘脸上吧唧了一口,“那我乖乖去睡觉啦!”
“嗯,去吧。”
待所有人都走干净,大堂彻底陷入了一片静谧之后,华姑娘才转过身。
脸上的笑意倏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表情。
“堂堂西藩少主,伪装难民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噗嗤...”宴书澈忽然笑出了声。
他放下手中的瓷碗,和余风一起站了起来。
“名扬天下的大盗花愁,又为何男扮女装?”
花愁索性不装了。
他勾唇一笑,“怎么,你也是来抓我的?”
宴书澈点了点头,说的很直接,“是来抓你的没错。我需要将你抓回宫复命。”
“就凭你们,还带不走我。”花愁轻蔑地说,显然未将宴书澈和余风当回事。
“其实我刚才有一瞬间怀疑你并非大盗花愁,”宴书澈幽幽道,“你这般照顾这群难民,给她们吃食,与她们聊天,怎么看都是个普通女子。”
花愁:“但你还是发现了。”
“说是发现,其实是我更相信无双坊的实力。”
闻言,花愁愣了愣。
“无双坊?你竟然是被无双坊的消息引到这里来的?”
“不然呢?”宴书澈耸了耸肩,“我也不怕让你知道。你的行踪,无双坊了若指掌。”
花愁垂下头,没有作声。
无双坊竟然会将自己的行踪告诉宴书澈。
看来宴书澈和无双坊的关系匪浅。
这样说来,这个城隍庙以后怕是再也来不了了。
且无论自己躲到哪里,都能被无双坊查出来。
这就是无双坊在离国的实力。
但花愁并不想束手就擒。
他不认为自己不能从面前这两个人手中逃脱。
日后的事,只能日后再说了!
花愁猛地抬起头,翻出袖间的匕首,向宴书澈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