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薇接过尤金递过来的折刀,冰凉的触感,入手沉甸甸的。
奥薇不是第1次将尤金的折刀拿在手上,上一次在灰色格斗场,尤金也同样把自己的折刀放在了奥薇的手上,用折刀作为筹码,在赌盘上下注。
在那一场格斗当中,尤金是最后的赢家,只是奥薇没有看到最后。
这一次,奥薇把尤金的折刀在手上拿了一会儿,突然间笑了一下,把折刀还了回去,她对尤金说:“谢谢,我刚才太生气了,有点失去理智。”
弗朗索瓦终于松了一口气:“是的,我们应该冷静下来,保持理智。”
“昨天我在知道丽塔的事情之后,就请了医生到家里来,专门为丽塔做了诊断,她的确怀孕了。”奥薇继续说,“在得知自己怀孕了之后,丽塔一下就崩溃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边。”
弗朗索瓦说:“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奥薇其实有一些自责,在她自己的庄园里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有难以推辞的过错:“丽塔很崩溃,我看着她崩溃的样子,心里很难过,但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但是在梅里弗的安抚之下,丽塔慢慢平静下来。”
“梅里弗建议说,最好能够让怀孕的丽塔嫁给那个叫杰里的家伙,无论是从名声还是未来的任何一方面打算,对于丽塔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听着奥薇的讲述,弗朗索瓦也跟着点点头,他也认为梅里弗的建议非常不错。
最重要的是,丽塔本人也非常接受梅里弗的建议。
但是尤金却疑惑发问:“奥薇,你真的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吗?”
奥薇无奈地笑了一下,她摇头,柔软的金发从她的面颊上划过:“在我看来,那个叫做杰里的家伙根本就是一个禽兽,他绝对不会是一个适合结婚的对象,如果我是丽塔,我会亲手杀了那个家伙,至于那个孩子,是禽兽留下的罪证,我根本无法忍受。”
奥薇脸上决绝的表情,代表了她绝对不会将那个孩子留下。
“上帝啊,扼杀未出生孩子,那可是会违背神的意志。”和丽塔他们一样,弗朗索瓦也是一名虔诚的信教徒。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么妓女就是一群亵渎神的人,她们从成为妓女的那一天起,就在和不同的男人发生关系,为了能够以妓女这个职业长久地生存下去,她们即便怀了孩子也要想尽办法把孩子从肚子里弄下去,否则孩子一旦生下来,那么结局多数会像尤金的生母一样,既失去了作为妓女的能力,又无法找到别的生活来源,挣扎在贫困和疾病里,最终悲惨地死去。
“上帝庇佑他的信徒了吗?”尤金从来不信神明,“那些挣扎在苦难当中的人,他们有被上帝看见吗?”
弗朗索瓦低头俯视着尤金:“只要信徒足够虔诚,自然会得到上帝的眷顾。”
尤金非常不喜欢有人这样刻意地用从上到下的眼光看着自己,他会有种想要用折刀割掉对方脑袋的冲动。
弗朗索瓦也感觉到了尤金眼神的变化,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的寒毛一根根的竖了起来。
另外一旁,奥薇无奈摊了一下双手:“可那又怎样呢?我不是丽塔,我不能代替她做决定,我要尊重她的意志。”
奥薇的声音转移走了两人的注意力:“所以,我其实是要去找杰里·道森谈谈,毕竟丽塔怀孕了。”
弗朗索瓦非常赞同:“这是非常明智的决定。”
奥薇转头问:“那你们呢,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去道森庄园干什么?还有,那个失踪的马鲁斯查的怎么样了?找到了吗?”
弗朗索瓦没想到奥薇这么把马鲁斯失踪的事情放在心里,他回答说:“找到了,马鲁斯被指控蓄意杀人罪,被关进了监狱里,而这位尤金先生是马鲁斯的家人。”
尤金的家人?
奥薇非常意外:“从来没听你提过,我一直以为你和我一样,是个孤儿呢!”
“我……”尤金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是他的过去,而他的过去听起来其实并不那么光彩。
奥薇又问:“怎么会被指控蓄意杀人呢?”
弗朗索瓦见尤金忽然一下变结巴的样子,就便事情德经过,简单概括的说了一下。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所以我还有几个问题,想再去道森庄园里面,希望能够得到解答。”最后,弗朗索瓦总结说。
奥薇挑眉看着弗朗索瓦:“你还有什么问题?其实你的心中已经知道了真凶是谁,不是吗?”
“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说出来?”尤金不悦的看向弗朗索瓦,“真凶是谁,道森对吗?”
对上尤金锐利的双眼,弗朗索瓦根本不敢说出来,他见识过尤金的凶猛和厉害,即便他心里已经知道真凶是谁,他担心自己一旦说出真凶是谁,尤金立刻就会掏出他的折刀,直接去找那个真凶。
最后会酿成怎样的结果?弗朗索瓦光是想想,鼻尖都已经能够闻到血腥的味道了。
奥薇也看向了远处的道森庄园,她说:“真凶就在大森庄园里?你去找他,是想和真凶对峙还是怎么样?希望真凶能够良心发现,然后主动承担杀人的罪名吗?”
“我只是想做一下最后的确认,这样我才能够真正的确定真凶是谁。”弗朗索瓦拿出手帕,擦了一下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
但是不可否认,奥薇刚才所说的的确戳中了弗朗索瓦内心的一些想法。
“真凶是谁?”尤金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了,但是奥薇突然碰了他的肩膀,他忽然对上了奥薇碧绿的眼眸。
奥薇与尤金充满戾气的眼眸对视着,她说:“别这样,看看你那双眼睛,像是要杀人一样,就是因为这样弗朗索瓦才不敢把真凶说出来。”
短短的一句话,一个举动,弗朗索瓦看见不好相处的尤金被奥薇安抚住了,心放了下来:“真凶就是道森家的儿子——杰里·道森。”
在这两天调查的时候,弗朗索瓦在心中已经一点一点的将真相还原了出来:
事情其实很简单,马鲁斯为了失业工人讨薪的事情去伐木场与道森先生发生口角之后,离开时被道森先生派工人打了一顿之后,关到了伐木场附近的小屋里面。
而实际负责管理伐木场的人,并不是道森先生,道森先生的名下有多家产业,他将这一处伐木场给了自己的儿子杰里·道森打理,而显然这家伐木场在杰里的经营下,状况并不太好,导致拖欠工人薪资这样的事情发生,杰里不仅拖欠工人薪资,并将那些工人赶走。
这群失业工人找到了身为律师的马鲁斯,希望他能够帮自己讨回被拖欠的薪水,于是就有了发生在马鲁斯身上的事情,他被关在那间小屋子里面,不管是想要教训他一顿也好,还是想要就这样饿死他也好,总之时间过去了两天。
在这两天里,一名失业工人找上了伐木场,但是却死在了棍棒之下,一直等在家里的女儿也没有等到父亲回来,就来到了这家伐木场,落到了杰里·道森的手中,在反抗之中被杰里掐死。
伐木场中连死了两人,于是杰里·道森便将杀人的罪名推到那个叫做马鲁斯的律师身上。
事情的真相被揭开,但马鲁斯已经被指控蓄意杀人,关进了监狱里面成为了一名死刑犯,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呢?
“我有一个办法把马鲁斯从监狱里面救出来。”奥薇说。
弗朗索瓦急忙问:“什么办法?千万不要是像尤金一样劫狱,你们这群雇佣兵总是太冲动暴力了。”
奥薇理了一下自己的金发,她看一下弗朗索瓦说:“雇佣兵冲动暴力?你这是偏见,劫狱不是最好的办法,那太危险了,况且马鲁斯是宁愿死在监狱里面,也要堂堂正正地从监狱里面走出来。”
“那你想怎么做?”弗朗索瓦好奇问。
“雇佣兵当然是有雇佣兵的方法。”奥微笑着说,“只是现在我认为你们不需要再去道森庄园,避免惊动他们,就让他们再平安地度过几天宁静的时光吧,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奥薇朝着道森庄园相反的方向走去,她也不准备再去和那个叫做杰里·道森的家伙谈了,一个愚蠢的杀人犯,怎么能够和丽塔拥有未来呢?
尤金与奥薇并肩走着,后面的弗朗索瓦连忙问:“要去哪里?”
奥薇回头:“德罗伽蓝工会,侦探先生要一起去吗?”
“当然。”弗朗索瓦非常想知道奥薇究竟要怎么去做。
宁静的山风吹过,小路上的雾气渐渐散开了,凝结在草叶尖尖上的露珠也悄然不见了。
“为什么要去工会?”尤金问,他也不知道奥薇究竟有什么办法。
尤金询问,奥薇非常乐意给出答案:“去找会长,还记得我们上次去猎捕大盗格罗杰吗?”
“当然记得。”尤金点头。
奥薇说:“会长和警备厅的关系相当不错,当时关于大盗格罗杰的很多消息都是会长从警备厅那边拿到的。现在真相已经查清楚了,我们只需要拿钱把马鲁斯的事情委托给工会,我相信工会会让真相发挥到最大的作用的。”
弗朗索瓦在一旁插嘴说:“但是最关键的证据呢?没有证据,真相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这一点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奥薇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是看向弗朗索瓦,而是看一下尤金,因为她知道更加关心马鲁斯的人,是作为家人的尤金,“话说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到你提起的家人呢?”
提到这个,尤金又开始结巴了,他不知道怎么样去描述自己的家人,描述怎样自己的过往:“我……家人……”
奥薇看尤金的表情:“这不方便告诉我吗?没关系……”
“不是——”尤金打断了奥薇,他没有不想告诉奥薇,“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讲,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为什么?”奥薇注意到了尤金低落的情绪,“既然是家人,为什么不回去看看他们呢?”
“因为……”
尤金停顿了一下,说出来了藏在他心中的一处疼痛:“因为我是被爸爸赶出家门的。”
虽然声音还是和以往平静,并没有什么起伏,但奥薇听出了尤金声音里面的难过,她问:“因为是被赶出来的,所以这些年你一直没有回去看望过他们吗?”
“不是,我回去过,但是他们已经不在那里了,我想他们并不想再见到我。”尤金说话的时候,头一直是低着的。
所以是被抛弃了吗?
奥薇看着尤金,忽然感受到尤金坚硬的外壳之下,那颗柔软的受伤的心灵,她很想去安慰一下尤金,但是她不太会,上次丽塔整个人难过得几乎都快要崩溃掉,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还是梅里弗的安慰,让丽塔平静了下来。
忽然变得安静下来,弗朗索瓦竖着的耳朵只能听到三个人的脚步声。
奥薇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或许…或许…中间发生了什么误会呢,并不是不想见到你,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能和我讲一下你的家人吗?或许……我们可以解开这中间的误会。”
奥薇的声音很温柔,尤金也愿意把这段并不光彩的过往,讲述给身旁的这个女孩听。
落后一步的弗朗索瓦也把耳朵竖得尖尖的,他发现了尤金不一样的地方,和奥薇在一起,尤金几乎是有问必答,和自己出去找线索的时候,就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并且非常喜欢用眼神来代替语言。
尤金锐利凶狠的眼神,好几次都让弗朗索瓦背后发毛,他总是担心自己会领会错误尤金的眼神,或者说领会不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