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梦终归会醒的,秋游结束,他们还是回到了闭塞忙碌的高中生活。
除却每周五的选修课能够遇见,她们的交集也就此停留在了那串昨晚的那句话上,再没有更新。
十二月末,他们迎来了高中生涯第一场大考。
明宜中学期末考比别的学校早,但他们考完并非直接放假,而是会预习高一下学期的重点课程,再完成一次小测验,到了既定时间在放。
理科实验B班的教室里欢闹的不像步入了考试周。
男生伸头嗷叫:“听说学校备考期末,选修课要停一周,而这周的选修课将会进行惨无人道的题海战术。”
“尊嘟假嘟?”
“有什么真的假的,这种事还忽悠你?”
时玥闻言,情绪倏地下落。
也正就是从那天起,她总是有意无意、处心积虑的往楼上走。
每每路过他们班,她都会不动声色的偏头。
教室总是热闹的。
但这份热闹里却从没有他。
再次见到他是在期末放榜那天。
那是个周一,十二月天寒意渗人。
路牙边的香樟落了叶,沈岁在校服里裹上了厚重的毛衣,脖颈上也同时裹上妈妈织的针织围巾。
那天一早,沈岁刚围上围巾,就听见手机响动,她手忙脚乱的回复几句,有人说榜单上已经挂了期末考成绩。
沈岁一整个期待,她揉捏着时玥的掌心:“一起去看榜吗?”
时玥却心不在焉,最近三点一线的生活,已经让她麻木,唯一能撼动她情绪的只有那几斤几两颜料。
绘画人吃穿用度向来拮据,只为用上优质一些的颜料,但最近她发现只靠拮据是买不起颜料的。
毕竟家长不支持的事,想要坚持就很困难。
她魂游天外,应了声:“啊行。”
去往放榜名单的路上,她都在为自己的“事业”烦恼,沈岁多次跟时玥攀谈,她好像总是蔫蔫的,在思考些什么,她不理解,也没多问。
沈岁一惊一乍,她尖叫道:“啊!小时,你这次进了年级前四十,都到A班的成绩了!”
时玥蓦地抬首,理科实验A班有四十来人,年级前四十大多被他们承包,想挤进去不容易。
而时玥这回居然是年级第三十八。
唯一一个挤进A班成绩的B班人。
她一瞬开怀,但还是心神不宁。
“小时,我发现你最近好像情绪不怎么对劲?”时玥捉她的虎口掐了她一把,咕囔道。
拉回思绪,想到所剩无多的颜料,时玥呼出浊气:“生活所迫。”
“颜料不够了?”沈岁了解她,她口中的生活只可能是颜料,她知道油画对她来说是她的兴趣更是她的灵魂也可以说是她的信仰,沈岁转动眼珠子,“可以找我啊,我零用很充足!”
时玥托手,眯眼打趣:“你是打算包养我啊?”
“嗯呐。”既然都了解她了,沈岁当然知道时玥不会接受她的“包养”,只是玩笑,“不过说真的,你画画那么厉害,可以接单呀,网络约稿。”
“网络约稿?”
想法有点新奇。
时玥确实没有考虑过,她对软操并不擅长,只是听说过有数位板这个东西,并且并不便宜。
当初想的也是,即便绘画互有所通,想要以数位板绘制出被消费者喜欢的画风还是需要画风对口,勤加练习。
并非一日之功。
“对啊,前期准备结束以后就方便了,毕竟人都是要讨生活的,卖画买颜料人之常情。”
但她还是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毕竟文人傲骨还是要建立在柴米油盐之上,想要得到必须得付出。
突破自己是必经选择。
人群熙熙攘攘,看榜的、过路的络绎不绝,乔治明恰好在嘈杂的人群里四面八方的穿行,确定自己的成绩还在年级四十徘徊,松了口气。
听他们谈话,他偶然探出一个脑袋,插话道:“数位板?”
“嗯呐,你有推荐吗?”沈岁靠在榜单边沿抱臂眨眼。
乔治明随口一诌:“你们可以找老喻啊,他有个亲戚就是做这个生意的,我妹之前闹着要买数位板就是他带去买的。”
沈岁纳闷,他居然还有妹妹:“你妹?”
乔治明提到自己的妹妹就滔滔不绝:“对啊,那小丫头买完后还为色所迷闹着要嫁给老喻呢,服了,就个十岁的黄毛丫头,还嫁不嫁的。”
喻星炀刚从厕所出来找乔治明,路过排行榜,随意瞅了眼,沈岁见到他,捏紧拳头,兴致盎然:“喻哥,你怎么也来看榜啊?你不是常年第一吗?”
喻星炀习以为常的往榜单最上方扫了眼,骄而外露:“哦,就是看下跟第二名的差距,并鼓励他继续努力。”
“?”
“??”
沈岁凑到乔治明耳边,小声问:“……第二名没打他吗?”
乔治明习以为常:“emmmm,一开始还是打的,但最近被嘲讽惯了,就懒得搭理他了。”
“真狠。”
“确实。”
噗嗤。
只有时玥笑了。
虽然这样很气人,第二名有点惨,但是他的骄而外露,真的很有意思。
喻星炀向来知道装完逼后会被乔治明逼逼,只是没想到,时玥居然也在一旁偷笑,有这么好笑吗?
余光落到身后的榜单上。
高一理实B班时玥,语文排名39,数学排名36,外文排名35,地理排名44,物理排名5,历史排名32,化学排名70,生物排名46,总排名39。
他双手放在校服衣兜里,说:“考的不错。”
确实不错,理科实验A班与理科实验B班向来是降维打击,有B班学生能进40已是少之又少。
但听到他说的话她仍然会有一瞬的手足无措。
暗恋对象夸了她,她该怎么回复?
好难。
比做题还难。
还好还好,沈岁一向拥有社交牛逼症,瞬间敲碎了他们之间的尴尬,她说:“哎对了,刚刚正好聊到你。”
喻星炀的双手插在兜里,他偏头:“怎么?”
“小时最近打算买数位板,听说你有认识的人?有没有推荐的?”
“想买数位板?”凡是提到她,他总是第一时间偏头看她。
不必强行回答那句暧昧不清的话倒让她松了口气,给了个台阶,时玥立刻就下:“对,网上其实品种挺多的,但不知道挑哪种合适。”
喻星炀摸出手机给时玥转发了个地址:“哦,我表姑就是卖这个的,回头带你去店里,让她给你推荐。”
带去她店里吗?
算不算独处机会。
心里竟生出期待:“谢谢?”
“谢什么,不如直接磕头。”喻星炀懒洋洋的脱口而出。
“?”乔治明惊呆了,他难以置信道,“对我这么说话就算了,对人妹子也这样?”
“不行。”
乔治明:“?”
“我这人从不双标。”喻星炀面无愧色,散漫道。
乔治明青筋直跳:“……你还是要点脸吧。”
“你说我,不要脸?”喻星炀比他还疑惑。
“行行行,你要脸。”乔治明向来怼不过他,默默的呸了声,“你还是赶紧把人家事解决了吧。”
“哦。”喻星炀忽然想起还有这档子事,慢悠悠转过身,不偏不倚的对上她的眼睛。
时玥只感觉心脏被拔高提起。
“等着。”喻星炀语调散漫,用极低的声音轻笑了声,“这周六,上午十点,我来接你。”
也就是这天,她感觉她们的距离被再度拉回——
他们好像近了一点点。
·
从周一到周六只有短短五天。
她却像隔了几亿光年。
她这一周都在忙碌的课本预习中度过,也许只有忙碌、充实的生活才能让她暂时遗忘他。
周六那天她起的很早,对着镜子照了很久,挑了很久的衣服。
好像有点油。
洗个头吧。
吹风机呼呼响动,半干不湿的头□□浮在空中,水渍乱飞,沈岁从睡梦中醒来:“昂,你你你怎么还带洗头的啊?这么隆重?”
“洗头不是很正常的吗?可不能叫隆重。”时玥欲盖弥彰,为自己洗刷“冤屈”。
“倒也是,你跟我一块出去也是先洗个头的。”沈岁打了个哈欠继续睡下。
说是这么说,但她心知肚明。
见面洗头是女生最大礼遇。
早上九点,体感温度11°,时玥裹了件粉色格子毛呢,头发因为刚吹干,显得格外软糯。
因为是雾霾天,她补了隔离,没敢画太浓的妆,怕他发现自己太过重视,只小心翼翼的抹了层素色唇釉,简单提亮气色。
她坐到凳子上,捧着手机,反复刷新微信与时间。
看眼时间。
九点了。
怎么才九点。
微微叹息。
又过了十分钟。
九点十分。
她从未感觉时间有这么漫长。
来回往复。
时间终于停到九点四十。
这位“A”先生还是毫无反应。
百无聊赖。
呲拉一声,椅凳挪到窗台边。
时玥悄悄探出脑袋,透过窗户漫无目的的觅寻他的踪迹。
少年疾骋而过,骑着辆蓝白色的摩托,摩托声轰鸣,卷起一地枯黄的香樟叶,少年取下头盔,整理了下额发,楼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
“啊!居然是喻哥!他来女寝楼下干什么?是在等哪个女生吗??”
“敲敲敲!赶紧拍下来发群里。”
“瓜来了!猹们奋发出动!”
楼下尽是女生的振奋与高呼,混乱与喧闹里她只能听到叮咚一声。
A:【我在你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