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明宜中学安排的秋游在期中考后的半个月，美其名曰放松心情，迎接下一场考试。
折指算来，他们已经在明宜中学过了半个学期，期中考喻星炀仍然以期中联考第一的成绩出圈。
路过的、不知情的都会问那个联考第一是谁，成绩怎么这么野。
知情的人就会说他不仅成绩野，长的也很野，他的照片就此肆虐各大高校贴吧，在附近一带掀起浪潮。
他那情书业务也从本校拓展到了外校，秋游那天他甚至在巴士里收到了周边各校学生的情书。
时玥他们班运动会排了第三，去的地方跟喻星炀一样，三天一夜外省古镇游，学校向来抠门，为了节省资金只分配了两辆巴士。
理科B班的人只能拼车。
班里女生得知后大肆叫嚷着要跟理科实验A班一路，男生都知道她们存着什么心思，嘻嘻哈哈的认了。
时玥挎着浅蓝色双肩包走上巴士，车厢里A班的学习氛围并不像想象中的浓重，而是该学习时学习，该玩时尽兴。
车厢内的A班男生各个捧着手机打联机，女生抱着手机刷剧，喧闹沸腾，热火朝天。
乔治明没跟喻星炀坐一起，而是坐在喻星炀后边跟另一名男生打联机。
“哎哎哎，喂，你怎么又别落地成盒？！”
旁边的男生嘴硬如铁：“你居然连我都带不动？垃圾！”
“？？？你他妈！”
看见理科B班的女生提着背包行李箱的上了车，车厢瞬时安静了，不消片刻又热闹了起来。
“哎你们怎么来了？”
沈岁无奈回道：“拼车啊，我们多可怜，自己的车都没有。”
男生们帮女生把行李放在行李架上，夹道欢迎：“那你们坐，这里的空位随便坐。”
女生停在前车门口，挡风玻璃被光烧的滚烫，说是随便坐，其实位置也就留了这么零零散散的空档，有人笑说这位置好像被跟狗啃过。
直到有人把目光挪到巴士的正中间靠窗——
是喻星炀！
他旁边正好没人，是个空位。
B班女生的心情提到了嗓子眼，不消片刻又呼了出去。
接下来的难题是，班里大多女生都期待跟喻哥有接触的机会，本来就是崇拜羡慕多于好感的，能说说话也好。
现在的局面就陷入了。
谁能得到这个宝座。
“我觉得我们来猜丁壳吧，简单又公平。”
“姐姐你都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那你说谁去啊。”
“当然是小时啊，要没有她我们可得去扫厕所，想想就悲哀。”
提起那天，大家就唏嘘：“不是我说，时玥你那天简直是红孩儿附体，你脚上踩了风火轮吗？”
话题一时撇到了时玥这里，而此时时玥正在回消息，妈妈在微信里嘱咐她，出门注意安全，别玩的太野了。
时玥茫然抬眸，看着几双眼睛齐嗖嗖的看向她。
“我们决定。”
“把来之不易的机会给你。”
“好好把握哦！”
她淡淡的“啊”了声：“？”
“就是喻哥身边啊，小时你快去，下车告诉我喻哥的身上是不是香的，带劲！”沈岁表情扭曲，猥琐的笑道。
“沈岁，你好变态啊。”
沈岁吐舌挑眉：“你一天知道我变态啊！那你可太低估我了！”
言毕，时玥恍然抬眸。
正好撞见车厢靠后的位置。
喻星炀坐的位置很显眼，坐靠在椅背上，慵懒的支着窗，穿着一身短袖校服，清瘦冷白的胳膊裸露在外。
这个位置是她的么？
时玥心跳如鼓点，指腹捏紧，没有声响、犹如幽灵般蹑手蹑脚的坐到他身边，嗓子发紧，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身上弥散着淡淡的乌木香，熟悉的气息蔓延着近处一米，叫她心安。
手里的情书很多，粉色的、白色的堆叠成摞，喻星炀掀开一封火漆印以做回复。
清瘦娇小的身形收入眼底。
是时玥。
“你们秋游也去红炉镇？”
时玥僵硬点头，感觉周围的气息都停滞了：“对。”
听见前边动静，乔治明半弯起身趴在椅背上，以为是什么漂亮妹妹又在撩喻星炀。
他悄悄探出脑袋，再一看，这长相有点熟悉啊。
“我操，时玥怎么是你啊？”
“嗯，是我。”时玥莞尔一笑。
“不说忘了，你们班是第三，不过那天你真挺牛的，居然跑了小组第二。”乔治明话比较多，怎么样都能聊。
时玥看向喻星炀，他没参与只是打开几封告白信，抓了支笔，逐一回复——
抱歉。
并在信封的末尾敲了个个人章。
时玥微微偏头，回复道：“那天班里同学不舒服，只能我上阵，毕竟我还不太想在秋游的时候扫厕所。”
“哎，说起来今天留校扫厕所是哪个班啊？”
时玥摇头，没刻意去记。
“七班。”喻星炀打断他们对话，默默拆信封。
哐——
盖章声震耳欲聋。
喻星炀手里的实木印章吸引了乔治明，他发现他每一封告白信都有很认真的敲章：“不是，你回信还整个章，你怎么这么骚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批阅奏折。”
“？”喻星炀抬眸看他。
“有没有可能，我就是在批阅奏折。”喻星炀清了清嗓子。
乔治明总是能为他恬不知耻的骚话折服：“？你要点脸吧。”
“哦，那拖下去，阉了。”喻星炀不紧不慢道。
调笑声起，乔治明炸毛，伸出手臂环住锁喉，喻星炀却漫不经心。
两个少年就这么胡说八道，追逐打闹，她就这么看着，她永远不会忘记这段肆意张扬的时光。
如果还有机会，她一定记录下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最终打断他们喧哗打闹的是封告白信，喻星炀边跟他闹边抽出一封告白信准备回复。
但在两人同时看到这封信时，争执就戛然而止了。
不是其中告白有多浪漫，多深情，而是那封橘粉色告白信太扎眼，不仅纹着蕾丝蝴蝶结，落款还写着三个大字——
“王以泽？”
喻星炀身边0跟1的兄弟不在少数，王以泽名声在gay圈大肆闻名。
作为隔壁一中的渣0，换1的速度如换衣服，平日最喜欢以掰弯直男为乐，传闻中只要他盯上的没有一个弯不了的。
甚至，还有兄弟惨遭毒手。
意识到王以泽的来意，乔治明捂起腹部，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想基你。”
“不过他怎么业务都拓展到咱们学校来了啊！”
他木着脸，没搭话。
喉结滑动，不知说什么，最后在这封粉色告白信上写了一句——
你很有眼光。
乔治明猛地向后仰去，双臂护起胸口：“操，你不会真喜欢男的吧，我是真他妈危险。”
他冷眼瞥了他一下，又在这封告白信里添上一句——
但建议你先去练字，什么鬼画符。
孔雀开屏般戳了个个人章。
时玥唇角弯起，无意的噗嗤了声，他还是这样，总是出其不意。
笑的动静不小，喻星炀木着脸扔了笔，朝她一瞥，无情拆穿道：“好笑？”
“有一点点。”她没做任何掩饰，肩胛骨猛的绷紧，细微的颤了下睫毛，实在抑制不住眼底细碎的笑意。
她笑的发自内心，毫无理由，幅度渐大，笑到最后她捧着脸，闷在掌心里。
看着她莫名的笑，喻星炀不知为何也跟着嗤了声。
·
从学校到红炉镇的车程四个小时，到站时金乌滚烫的浇在道路上。
理科实验A班的牛鬼蛇神还在车里热火朝天，班主任陡然拔高音调：“快要到站了，你们东西都收拾收拾，别吃的乱七八糟的堆在那。”
“好嘞！”
“嘿，终于到站了吗？”乔治明起身圈过喻星炀的脖挂试图锁喉。
喻星炀起身遮过她的侧脑，没让旁人察觉她靠在他的肩头，乔治明还没看到就因为刹车的惯性敦地坐下了。
他有点纳闷，腮帮鼓吹：“搞什么，神神叨叨。”
时玥只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她怕自己晕车很早就睡下了，睡梦中她闻到了熟悉的乌木香，隐约的、莫名的她只感觉一双手轻轻托举着她。
满堂喝彩。
熟悉的气息消失了。
她睁开眼，那个少年已不在，他已经下了公交车，而她还恍惚的站在原地，脚侧是已被搬下来的行李箱。
无人知晓，他们刚刚他们所发生的一切，无人知晓她曾经靠在他的肩头，仿佛是属于他们的秘密。
一帮女生宛若土匪下山，唰地冲下来，一阵风过，她还恍惚站在原地。
沈岁跑到她身边，从身后抱住她，说：“小时，待会儿想去哪，我已经做好了三种攻略，任君挑选！”
时玥目光不改，轻轻的“嗯”了声。
余光还在车窗外肆意打闹的少年。
她说：“谢谢。”
但他听不到。
住宿是按班级规划的，按照单据她们被安排在了古镇里的民宿。
枝叶抽枝拔节的探过来，轻推开窗，湖面泛着粼粼波光。
她从包里小心翼翼的抽出速写本放在枕下，又从包里摸出一架微单。
沈岁惊骇：“哎，你怎么把这个带来了？”
“向学校申请的。”
“难怪你包这么重。”沈岁舒展胳膊，转移话题的速度很快，“待会儿我们去吃点什么吗？我在小红书里找了好多攻略，我要吃遍天下！”
古镇的小吃美食品种很多，大多都是地方特产独有一份，百年名店时常隐藏在破旧的巷子里，偏僻难寻。
自打运动会时玥帮周瑾跑了三千米，周瑾就跟沈岁时玥蛇鼠一窝，她们在哪她就在哪。
沈岁跟周瑾像有少年般的活力，风风火火的找到古镇的每一处美食。
“那！是！什！么！”沈岁紧捉周瑾手臂，指向路人手里拿的彩虹螺旋冰激凌，“这是我今天的执念！”
“我在小红书里成功溯源！就在对面的那条街上！”
她们手挽手迈起啪嗒啪嗒的步子：“小时！快来！”
时玥应了声，抱起微单，加快速度跟上。
时玥并没参与她们的吃货运动，因为她比起吃吃喝喝她更向往把古镇的岁月感刻在记忆里。
电脑白痴好不容易学会了使用相机，总会有点上瘾，她觉得照相是记录，往后几年可以翻开相册回忆属于他们的盛夏。
她弯起手肘，朝着两名少女的背影调节焦距，咔嚓一声。
因为是中午，红炉镇又是国内A++著名景点，人流不息。
队伍笔走龙蛇，一眼望不到尽头。
穿街过巷，人群熙熙攘攘，她被路人一拨而过，忽闻手机叮咚声响。
是一条短信。
-红炉镇文广旅体局：欢迎来到红炉镇，离光最近的地方。
熄灭手机，她被挤得水泄不通，分不清东南西北。
但她怎么也没料到，
她一转角就撞见了照耀了她整个盛夏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