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还用得着她示意。
人熟悉到一定地步,哪怕只是脚步声,都能听出来。
这会儿快上课了人也少,她眼尖、早就发现了池砚,但人还僵僵地站在那,没有半点表示。
冷战期间鬼知道他是不是来找她的。万一不是,自作多情,多尴尬。
她努力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突然扬声问路夏:“今天食堂的面给我的浇头好少。”
路夏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什么面?你早饭不吃挺多的么?”
程麦没理她,接着自顾自说道:“中午我们去二楼吧!听说有盖浇饭!”
因为不自然,随着池砚的走近,声音都高了八度,自己还没发现。
池砚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走到她俩面前,弯腰扛起地上的桶装水,转身就走,全程看都没看他俩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池砚小人居然真是来找她的,还是来搬水的。
程麦还没反应过来,傻站在原地。
身边的路夏看着自动送上门的苦力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心里有数人不是来帮自己的,很有眼色地扔下一句“大帅哥谢谢咯,那我先回教室了”,不等程麦出声人就一溜烟跑远了,只留下他们俩人一起往回走。
太阳往上空偏移了一些,被头顶的浓荫遮挡,筛得细细碎碎,照在前方那个身影上,莫名其妙地,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去歌舞厅上面那个旋转灯。
不过在歌舞厅,它总是五颜六色的,但在这儿,只有光的白和影的黑,打在少年清瘦的脊背上,没有半点酒意醺醺,有的只是阳光带来的清爽感。
程麦定定看了几秒,嘴角不可自抑地翘起。
知道这是他惯用的求和方式,有了台阶下她也不作了,毕竟俩人朝夕相处,冷战真的很磨人。
她跑跑跳跳地追了上去,故作矜持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说话正常点,”池砚斜睨她一眼,“在用这样恶心人的语气说话,水你自己搬。”
闻言,她嘴角立马拉直。
算了,这家伙就不配得到她的好脸色。
她哼了一声,收起夹子音问:“要不要我帮忙?”
说着,去抬桶装水底部,想给他减负。
受力点改变,那水瞬间失衡,得亏池砚一把搂住才没掉下去。
他侧过头,没好气让她退开,“你别帮忙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又指挥她:“你在旁边……喊加油吧,当拉拉队也是帮忙。”
神经病啊。
但拿人手软,既然被拒绝了帮忙,她又想出了另一个点子,要求他:“第二单元的reading短文,你现在背给我听。”
昨天布置下来的背诵任务,池砚也来找了她,不过她当时还在生气冷战,都没搭理就直接把他的书扔回座位了,既然他来求和了,程麦觉得可以浅浅弥补他一下。
但,池砚是个没事她说东他就往西的人,最爱惹得她生气到跳脚,根本不会乖乖听她调排。
他最讨厌背书,当时是想借着个由头跟她说话,才主动去找她,结果还被当众下面子。现在再提,晚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不背。”
两个字被他说得轻轻巧巧。
“现在呢,我已经不想背了。”他看着她,微微一笑,挑衅味十足。
好心被当驴肝肺,她头一偏,阴测测威胁:“那你就等着被我写到名单里明天交给miss高。”
“哦,”他不为所动,无所谓说:“你交。”
他语气平淡,整个人看起来也风轻云淡,怀里搬着桶水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不疾不徐往前走。
要不是站在他身边近距离观察,看到他手臂肌肉因为发力而充血鼓起,程麦都要被他的这幅外表欺骗。
校服短袖很薄,此时贴在他身上,将高中男生还没发育完全的肌肉勾勒得明显。
程麦的注意力早就从他的话里转移,下意识地伸出爪子按了下。
唔,触感很奇妙,硬硬的,但又带点弹性,温温热热,没有出汗所以很清爽。和她手臂上的软肉截然不同的感觉。
她觉得好玩,还想再碰一下,池砚反应却很大,猛地往旁边弹开一步,“别乱摸。”
“……我那叫摸?”程麦很不满。
这动词使用的准确度,怪不得语文长期是他的瘸腿学科。
“那是什么?”池砚问,“非礼?耍流氓?”
“这叫戳,谢谢。”
“那我也能戳你?”
“那不行,”程麦秒拒,很有原则:“男女有别。”
池砚发出一声响亮的嘲笑,“这叫双标。程麦驰名式双标。”
翌日
平时起得早,周末都是拿来补觉的。
是以周天早上林桐在客厅看见俩人前后脚从房间里走出来时,挑了挑眉,又低头确认了下时间:“才十点,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走在前头的池砚洗漱过了,但人还没开机,头顶几根不听话的头发刺刺地翘着,睡眼迷蒙地打了个哈欠,鼻腔里冒出一声敷衍的“昂”,目光都不动一下径直往冰箱那走去。
倒是后头的程麦容光焕发,精神得不得了,兴高采烈地跟林桐分享:“桐姨,我等下要和同学一起练习后面的演讲比赛,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声音又清又脆,咯咯笑得跟只百灵鸟一样。
林桐被她的好心情传染,笑意盈盈,知道是正事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叮嘱她注意安全,又问她还够不够零花钱。
两人正说着,只听“啪”的一声。
冰箱门被阖上。
池砚喝了一口牛奶,反身倚在冰箱上,歪歪的没个正形,却愈发显得身型颀长。明明没站直,但过人的海拔依旧可以带来十足的压迫感。
这人初中毕业体检多高来着,184?
初二开始跟打了激素一样,身高一路猛蹿,真是一点也看不出小学时候那股瘦弱少爷像了。
程麦脑子里还在试图回忆小时候自己仗着身高作威作福制霸他的日子,浑然没注意俩人距离,再抬头吓了一跳。
“凑这么近干嘛?!”
池砚没答,低头蹙眉看着她,“你下午不回来?下午又元在ktv的生日趴你不去?”
“昂,”她点点头,“我跟他说好了啊,晚上吃饭再过去饭店,对了你记得帮我把礼物带过去,我到时候就省得回家一趟了。”
“什么演讲练习要搞几个小时,”他嘴角扯了下,质疑她:“嘴巴都要说干了吧,你也不嫌累?”
程麦才不想和不懂演讲的人一般计较,“学长说先帮我过过稿子,然后再一起练习,互相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其实不止,市级演讲比赛后面还会有问答环节,靠自己一个人没法完成。
她之前还在发愁,没想到徐清时主动提出互相看看问题。说是这样,其实都知道肯定是他这个上一届的一等奖选手单方面扶贫。
“他人可真好。”程麦感叹说。
林桐听了也觉不错,“那你们中午在哪里吃饭呢?”
“还没确定。”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池砚突然出声:
“你跟徐清时,就你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