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把粥煮上,听见院子里的声音,往火灶里放一块干柴,才出去。
“孙婶,双儿姐。”
“妹妹,夜里没被淋着吧?”
柳双儿经过几次接触,她很喜欢姜南。
再有就是,周婶在码头做吃食买卖,每逢遇到她公爹和相公,也是毫不吝啬把吃食给自家人。
就这一份情,也是值得挂念的。
今早她娘一起来就在念叨着说来这边看见。
真如她娘说的,沈家小院真是一片狼藉。
姜南拍拍握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应道:“倒是没被淋着,快天亮了,这大风才把屋顶掀走,还是让人睡了个好觉。”
院中人一听姜南的话,倒是笑出声来。
老天做了一件坏事,又立马给点甜头的。
天亮之后,雨也渐渐停下来。
“哪有什么麻烦的,你只管说就是。”
姜南说完话,孙柳豪气地说道。
姜南笑眯眯把人送走,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雨后小吃,很顺利地卖光。
姜南没带沈安一起来,时辰还早,她先去糕点铺子买了糕点,又买了肉。
姜南回到家,周氏正在打理院子,把掉落的茅草收拾干净。
姜南看了一下自己院子的情况,得先把房子修缮好。
“阿娘,我来吧。”
姜南走过去,帮着一起收拾,一瞬间安静,接着她说道:“阿娘,不若先请人把房子修一下吧。”
话音一落,周氏手上动作一顿,愣住片刻,才说:“家中的存银够吗?”
“阿娘,不用担心,总是要修的,这次修不完,就攒到下一次。”
“阿娘,我们先请村长瞧瞧。”
“小南你说了算。”
周氏一切都以姜南为主,只要姜南说行,周氏就觉得一定可以。
吃完饭,姜南和周氏提着糕点去村长家里。
“小安,在家乖乖等着阿娘和嫂子回来啊。”
“周氏,姜娘子?”
开门的是村长的娘子,杨秀花。
“秀花婶子,实在是打扰了。”
“阿娘,是谁啊?”
里头传来一道少女声。
姜南抬眸一看,走出来一位面容清秀的小娘子,眼睫弯弯,嘴角挂着笑,瞧着就很和善。
“你周婶和姜姐姐。”
小女娘有些羞怯,怯生生地喊一声。
“娟子去给你周婶和姜姐姐倒水来。”
杨秀花说完,让两人赶紧进屋。
“快进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一进屋,姜南先把手中的糕点递给杨秀花。
“怎的还拿东西来呢。”
杨秀花见此,也晓得姜南和周氏许是有事来求。
姜南喝一口水,不甚好意思地说道:“昨日风雨太大,家里的屋顶被风刮破,想麻烦乾叔看看,能不能请人修缮修缮。”
杨秀花闻言,眉睫一蹙,心中很为难:“娟子,你去地里喊你爹回家。”
“多谢秀花婶。”
姜南感激地道谢。
不多时,沈乾跟着沈娟回家了。
“秀花着急忙慌让娟子喊我回家做甚?”
“周氏,姜南?”
沈乾刚进院子,就看见和杨秀花攀谈的两人。
“是周妹妹和姜娘子找你有事商量呢。”
杨秀花起身,给沈乾拿了条半湿的帕子,又倒一碗水。
“这怕是有些难。”
沈乾听完姜南说的,他也有些为难。
姜南想请人给家里修房子,一贯的规矩是,不算工钱,得包两顿饭。可他周氏家中的条件,着实为难。
“乾叔别担心,不让叔叔伯伯白做。”
姜南说完,停顿一瞬,接着道:“家中只有我和阿娘,请来帮工的叔伯,我们包一顿饭,每日再给十二文的工钱,乾叔您看如何?”
“十二文!?”
杨秀花惊讶地喊出声。
十二文不算多,在外头做工,每日多有三十文,遇到好主家,能有四五十文,姜南这一开口就是十二文,还包一顿饭呢。
别说杨秀花,连沈乾也惊住了。
姜南连忙解释道:“先前,沈确托人送了书信和银两,这才敢来麻烦乾叔。”
周氏神色一怔,话差点脱口而出。
“可是真的?二郎还算有良心。”
沈乾一时间没有去辨别姜南这句话的真伪,沈确是出了名的护短,不然也不会自愿去做工,无非是为了让自家阿娘和小弟过得好些。
“你放心,叔今日就找好人,明日就来你家开始修屋。”
“多谢乾叔照拂。”
一路上,周氏都心神不宁,进院子的时候,险些被绊倒。姜南眼疾手快扶住周氏,眉头一紧,担忧地问:“阿娘可是身子不适。”
周氏听言,拉住姜南的手,唇瓣紧抿,血色尽失,声音哽咽地问道:“小南说二郎给家中送信了可是真的?”
姜南动容地看着满面愁容的周氏,握住人的手,进了院子,才低声说:“阿娘,沈确没寄信回来。”
这话一出,姜南看见周氏眼中瞬间噙着泪。
“但得说是他给的银两,防人之心不可无。”
周氏缓过神,心中难掩失望。
“是娘没想过来。”
“阿娘······”
姜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周氏,她喜欢周氏对自己的温柔,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位思念儿子的母亲。
“无事,村长明日找人来修屋,那我在家做饭。”
姜南点头,心中也有盘算,每日出摊时间短些,她就能赶回来。
第二日,沈乾带着人如约而至,姜南见了见这些叔伯,她娘告诉她,这些多是她爹在世时交好的。
她看了看,大概有六七人,她贵叔和虎子也在。
沈乾的大儿子领头,他跟姜南商议了修屋材料,姜南给了他银两,拜托人给家里修结实些。
来沈家小院的人,大多没把十二文工钱当真,只要午时能吃个饱饭就行。
一早下地的人瞧见,有人去沈家小院,说:“沈家二房请人给家里修屋,每日十二文,还包饭呢。”
“那些去的人,都是傻了不成,沈家二房拿来的银子,莫不是用野菜粥招待。”
哄笑声此起彼伏,一旁的沈大富也听见了。
他早就听说祖屋被前两日的大雨吹不行。
二房就是被活该!
姜南先去县上出摊,卖光后,她去买了肉,又买了一副下水和排骨,去了一趟药堂,买一些炖肉需要的食料。
回到家,姜南瞧见小屋修缮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阿娘?小安?”
“小安呢。”
姜南听说沈安在后院帮着搬石头,又道:“阿娘,我来做饭。”
姜南的动作快而利索,她先打水洗下水,一遍又一遍。
忽的,外面响起一道嚣张的喊声:“姜南,姜南,你给我滚出来。”
“姜南!”
院子里做工的人都听见了,周氏出门一看,沈家大房的儿子,面露恶色。
姜南没说话,外面那人越喊越脏。
她把洗好的下水放进锅中煮着,端着污水,看也没看外面的人,扬起就是一泼。
“姜南!!你个泼妇!!”
姜南面无表情地看着院外,神色自若,声音轻蔑:“这哪里来的犬吠,比粪水还臭。”
“还好,剩了不少洗下水的水,我再端来泼泼。”
“姜南,你敢!”
姜南听见这话,突然笑出来,不等对面的人说话转身端起水,就准备泼。
那人只会嘴炮,看着姜南的动作,立马跑走,嘴里还不干净地骂着。
姜南这一番操作,把屋顶劳作的人都看呆了。
好生勇猛。
随着时辰越近午时,劳作的人闻见阵阵飘香。
肚子都咕噜咕噜地开始叫。
“爹,好香。”
一位年轻男娃咽了咽口水,使劲吸鼻子。
男人想训孩子,好好做工,但这香味太霸道了。
刚开始屋里传来辣子呛人的味道,慢慢的一股子肉香随之而来。
姜南把做好的饭菜全都温好,而后准备做玫瑰茯苓糕。
她离开药堂时,竟然看见有干玫瑰卖,她就买了些。
她找孙婶借来石磨,把买来的茯苓和干玫瑰、糖粉放进石磨,磨成粉。
她又把买来的糯米和大米分别磨成粉。
两刻钟后,她终于准备好全部食材。
她把玫瑰茯苓粉和两种米面粉混合在一起,慢慢往里加水,一直到混合的粉能捏合成团,轻碰又散的状态。
她先过筛一遍,把筛好的米面粉分出一半,再加一些薯粉和药堂买的红曲粉,给糕点调调色。
锅里放好蒸布,放圆笼屉,姜南先把白色米面粉铺一层,一点点仔细把表面抹平。
再倒入调色的米面粉,同样抹平,固定好形状,再用小刀划块,大火蒸煮两刻钟。
午时两刻,沈家小院里摆一张大桌,桌上摆着的都是硬菜。
三碗蒸烧白,两大碗排骨汤,土豆炖下水,还有红烧下水,还有野菜炒鸡蛋,一旁还放着冷好的紫苏饮。
“婶子,这也太丰盛了。”
一个男娃,目瞪口呆地出声。
就连沈乾的大儿子也觉得沈太大手笔了,桌上这么多肉。
“各位叔伯,大哥干的都是辛苦活,自然是要吃饱喝好的。”
一行人坐下,迫不及待地端碗吃菜。
一顿饭吃得夸赞不断。
午后做活都浑身干劲。
下工时,姜南把工钱结好。
又给人装了玫瑰茯苓糕。
回到家帮工的人,有些被家人埋冤,有的确在惊呼。
“当家的,你这是去哪里买的糕点?”
桌上打开的不正是那粉红嫩白,散着淡香的茯苓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