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酸刻薄的声音持续喊着。
“周氏!周氏!给我滚出来!”
赵春娘的尖声穿透林间,把山脚下另外几户人家都惊动。
“沈家怎么又在找沈家二房的麻烦。”
姜南紧蹙眉头,却没害怕。
周氏和沈安脸上浮现不安。
周氏心中一阵急跳,反胃的感觉涌上来,她努力压下,眼角沁出泪花。
周氏捂嘴的动作把姜南吓到,她上前轻抚安慰道:“娘,不用担心。”
“阿娘。”
沈安跑到周氏和姜南的身边。
外面的人已经等不及,试图踹门,大力拍击本就摇摇欲坠的院门。
“周氏,开门,你要把娘也关在外头吗?分家之后真是腰杆子硬了,不仅敢偷家里的鸡补贴自己,现在连公婆都不孝顺了。”
赵春娘的话一出,看热闹的人出声:“偷鸡?”
“哎呀,我好像是记得昨日赵氏在外头找鸡呢。”
姜南安抚好屋中两人的情绪,她才去开门。
“可怜我婆婆养的鸡,那可是用来下蛋的鸡,自己都舍不得吃,竟然被这二房狠心吃掉。”
赵春娘听着周围的人谴责二房,她高兴的不行。
她下山被姜南呛个正着,心里头不舒服,那知她交好的妇人,杨春花告诉她,看见二房在吃肉。
杨春花在村中惯会打听消息,平日也不爱做活,哪里有热闹就爱往哪里凑。
赵春娘一听也没怀疑,她家刚丢一只鸡,二房就吃上肉,一家子白眼狼,定是趁着能白日把鸡放出去时,偷走的。
砰一下,还以为院门倒塌,映入众人眼帘的是姜南瘦小的身影。
比起前段时间,姜南身形依旧瘦弱,但精神头却比之前好太多。
那些人好奇地望进去,周氏和沈安也跟在后面。
大门一开,那股似有若无的香味又飘进人的鼻腔,风吹即散。
有人人蠢蠢欲动地想进沈家小院,到底是不是在吃鸡肉,怎的会这般香。
赵春娘看门开,眼神变得凶狠,气势汹汹地想望屋里闯。
姜南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她不甘示弱地拦住赵春娘,神色未变,语气淡淡:“原来是爷奶和大伯一家来了,怎的,是来瞧瞧二房还好,还是又想去祠堂瞧瞧祖宗的威严。”
姜南话尾一落,似笑非笑看向赵春娘。
“你,你这死妮子!”
“你怎么说话呢!”
赵春娘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快看看,我是她伯娘,她竟然如此不敬,若不是我男人下地,做工,她二房哪有好日子过。”
赵春娘话音一转,用歪理压人。
“她二房孤儿寡母,公婆不忍将其分出,又念着周氏给家中添丁,我也从未有过怨言,可怜我家儿在学堂都过的拮据不已。”
赵春娘说的声泪俱下,甚至一旁沈老婆子也在一旁语气戚戚道:“周氏,我自问待你不薄,二福过世,我也未将你分出家,若不是你儿媳自作主张答应分家,你又何须偷家中肉鸡。”
声声泣下,姜南面不改色,而周氏脸色煞白。
她不敢相信婆母和妯娌竟敢说出这样的话。
“苍天啊,我好心把祖屋分给二房,他们竟还不满足。”
两个妇人一唱一和,配合得极好。
周围的人对着周氏指指点点。
一声违和的嗤笑,只听平静一声响:“奶奶和伯娘这是想让我二房并回沈家族谱?”
哀声哭嚎一下戛然而止。
“公爹去世,家中没了顶梁柱,爷奶心善,只是把相公送去做工,却没把阿娘和阿弟分家。”
“我想爷奶也不是心狠之人,我们终于又能吃饱了。”
姜南话带欣喜,双眸惊喜看向被拦在外面的沈家人。
赵春娘嘲讽地嗤道:“并回,你做梦!”
“一家病秧子,回来可别过了病气给我们。”赵春娘的话愈发难听,她自己却丝毫未察觉。
周围人闻言,神色各异。
有人看不惯是赵春娘刻薄的样子,忍不了低声讥讽。
赵春娘听见指责,反应过来,怒不可遏看向姜南,喊道:“好你个姜南,牙尖嘴利,都有人看见你偷拿家里的鸡,还想狡辩,今日你若是不交出来,等着赔银子吧。”
说到此处,周氏明显的紧张起来,姜南不着痕迹地挡住周氏。
须臾间,她语气变得可怜无比,瘦弱的身躯都在颤抖,身后的周氏惊讶,动作极快一下扶住姜南。
声音轻颤:“小南,你怎么了?”
“嫂子!”
两道关切的声音响起,没等众人看清眼前情形,身后就传来三水村村长沈乾严厉的声音:“都围在这里作甚?”
沈乾刚走近,就听见一道可怜又气虚的话语响起:“奶,伯娘,等我身体再好一些,一定上山去捡柴换银子赔给沈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
俨然一副顺从模样。
其他人都讶异姜南的变化,而赵春娘和沈老婆子只以为她们把人拿捏住了。
沈乾是被自己娘子告知这件事的。
偷鸡?这二房住的地方跟沈家离得这么远,一路上人来人往,谁会傻的去偷鸡。
沈乾问赵春娘是否亲眼所见二房偷鸡。
赵春娘理直气壮说:“杨春花都瞧见了。”
沈乾闻言,面上不喜。
杨春花的话有几分能信,成天见的挑拨离间。
“那就是你没有看见,只听了别人的只言片语就来找人麻烦。”
“沈乾叔,咳咳咳咳······”
姜南似是虚弱地咳嗽两声,又接着说道:“我与阿弟日日都山上采野菜,山货只为换些银子,从未见过奶家的鸡。”
沈乾瞧着一家子病怏怏的样子,又看大门敞开,低端连接却不稳,沈乾跨进屋内,一眼能望见堂屋的桌子,上面还摆着碗呢。
走进去看。
桌上那是什么鸡肉,分明是清水煮菜。
他面色一黑,踏门而出。
赵春娘看见村长的脸色变了,心中得意。
她就说,这鸡肯定是二房拿的。
“给我把沈家人‘请’到祠堂去。”
村长的话有威严,加之沈乾脸色不好,见情况不对,自有人行动。
沈家真是不记打,三番五次找麻烦,张嘴胡言,毁人清誉。
“放开,放开我!”
“打人啦,打人啦。”沈老婆子原地嚎叫。
“明明是沈家二房偷我家的鸡,村长竟然偏袒她家。”
赵春娘用力挣扎,对着沈乾怒嚎。
忽的,不知谁说了一声,“这沈家人真会扯谎,桌上明明是野菜,哪里是鸡肉。”
“不可能!不可能!”
赵春娘不相信地喊道,用力扭身,挣脱,冲进堂屋。
没有鸡肉,鸡骨头也没有。
她不信,不可能,赵春娘扫掉桌上的碗筷。
清脆的声响,瓷碗碎掉。
院中挤进来的人,看见,满地的野菜。
沈乾捏紧拳头,狠声让人把赵春娘扯走。
沈乾跟姜南一家说,会好好给个交代。
院里人散去,姜南又收到几家婶子拿来的土豆萝卜。
人走光,姜南关好门,表情流畅一收,挂上笑。
“阿娘,您瞧,没事。”
被沈家人来这么一闹,天色早就暗下来。
一家三口赶紧洗漱,休息。
翌日,姜南庆幸自己今日没推板车卖卤肉,只挎大篮子。
她去县上一趟才回,路上遇到好几个婶子。
沈安今日没跟着姜南去码头,跟着周氏上山摘桑叶,挖笋。
她今日赚得钱,去县上买了食用油。
可以做土豆饼。
“阿娘,阿弟,今日做土豆饼。”
“土豆饼?”
姜南把买的油拿出来,放在厨房隐秘处。
这油可贵,百文左右,姜南也狠下心也只了买一斤。
周氏对昨日的事情还心有余悸,今日做事都心不在焉的。
听见姜南做新吃食,她才应声:“土豆饼?”
“阿娘,您今日就和小安一起看我做。”
“好,今日娘给你烧火。”
姜南不多说,看人情绪好些,她才去处理土豆。
挑大个,清洗干净,削皮。
姜南的刀工好,滚刀切块,放上蒸格,把土豆蒸熟。
她叮嘱周氏看着锅里,她去做桑叶凉粉。
周氏专注灶间事,忧郁的心思也慢慢消散。
土豆蒸熟,周氏喊一声。
姜南进屋,把蒸熟的土豆舀出,捣成泥,仿佛葱花、碎菜叶,加入胡椒、盐和香粉。
舀适量面粉,将其搓成圆饼状,可以用筷子给压出形状纹路。
起锅烧油。
今日可以用食用油,猪油可以歇一天。
姜南伸手试探一下油热程度,稍等片刻。
而后把圆饼下入油锅。
进入锅中瞬间,圆饼周围滋啦沸腾,悦耳的声音,让屋内三人的心情都变好。
姜南动作娴熟,下进去,用筷子分开,炸至两面金黄,捞出。
沈安眼馋地站过去。
闻着油香四溢,他开始疯狂分泌口水。
“阿弟还不能吃,还得再炸一次。”
沈安见心思被识破,不好意思挠头后退,坐回灶火前。
全部炸好,姜南全下下去复炸。
只一瞬,姜南全部捞出来。
洗锅准备煮凉粉。
姜南把土豆饼端到堂屋,又返回厨房之前做的果酱。
没有番茄酱,果酱代替。
姜南打开果酱,一人一个碗,舀一点。
“阿娘,蘸这个吃。”
周氏很听姜南的话,说什么是什么。
她夹起土豆饼蘸酱,吹凉,咬一口。
酥脆香甜,咸甜口,入口易嚼,十分美味。
沈安猴急,夹起一个不蘸酱,直接吃。
原味也很好,油麻咸香,甘脆爽口,鲜香扑鼻,诱得人食欲大开。
姜南满足地吃一口,好吃。
一家人正吃的欢乐。
外面响起妇人的话:“周氏,姜南,开门,我来给你们送些东西。”
姜南无奈,怎的一天安稳日子都过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