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了德国,董锵锵就经常碰到选择题,有时二选一,偶尔三选一,但最常遇到的还是多选一。
如果是在国内,选大学对高三学生来说是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在老师和家庭的引导下,高考成绩好就可以去985、211,成绩烂就是普通大专,中间还有二本三本让人论资排辈。当然,除了成绩起作用外,还有学校名头响亮与否、对专业是否感兴趣、离家远近程度等标准会左右学生选择心仪的大学,很多人最终会选择在自己可挑选的范围内去个名头响亮的大学,这经常比学什么专业更重要,毕竟只有少数人会在毕业后从事跟自己专业有关的事,大部分人最终都会远离自己的专业,而毕业院校的好坏却会跟自己一辈子。
如果是去美国,那选大学也不是件困难事。常见的常青藤大学、十大理工名校、十大顶级商学院、十大医学院、十大文理学院、十大军事学院等排名体系多如牛毛,但不管选哪个,都有两个突出特点:精英教育和高昂学费。所以赴美留学生除了要有不俗的托福和gre成绩,还要看看自家的经济实力。因为如果没申请到美国大学的全额奖学金就意味着要自费留学了。
但偏偏董锵锵来的是德国。
德国公立高等院校约有300+所,其中综合大学100+所,应用技术大学160+所,艺术和音乐院校40+所,每年由各联邦州自行拨款,大学拥有完整的自主经营权。
跟英美教育体制不同,2002年的德国还没有所谓的精英大学排行榜之类的东西,尽管德国并不缺少知名大学。比如成立于1386年、以法律和医疗闻名于世的海德堡大学;拥有包括伦琴射线的发现者伦琴在内14位诺贝尔奖获得者的维尔茨堡大学;德国知名度最高的思想家歌德学习过的莱比锡大学;以欧洲活字印刷术第一人古登堡命名的约翰内斯·古登堡大学,至于音乐殿堂级学校就更多了,这种大学虽不是俯拾即是,但稍微认真划拉划拉还是能翻出来不少有百年历史的大学。
美国人按不同维度给不同大学做了分类,其他国家的留学生去了按图索骥就可以相对轻松地找到跟自己条件匹配的学校。但德国大学基本都继承了德国思想家、教育学家鼻祖威廉·冯·洪堡的理念,高等科学教育机构的主要功能是科学地展开研究工作,推动社会进步,给大学贴标签、搞排行这种行为既无意义又很无聊。
董锵锵不懂教育,但他需要一个选择大学的标准。如果德国人不提供标准,他就得自己找一个标准出来。
这个问题其实从他读预科的第一天就开始在他的脑中盘旋,而现在的他早已有了答案。
他的标准很简单,就是一句话:他能尽快毕业的大学就是他想去的大学。毕竟德国硕士的标准学制是5年,这还是读的快、考试快的人,花6-7年甚至更久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不想把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全扔在读书上。
他知道威斯巴登是德国中西部的黑森州首府,城市面积不大,毗邻莱茵河和陶努斯山,气候宜人,绿植繁多,早在古罗马时期便以温泉多而著称,所以也是有名的疗养圣地。受益于离金融重镇法兰克福很近,所以这几年发展很快。但佟乐乐刚才也说,想读企业管理学这种热门专业就要耐心等位,虽然她说一到两学期一般就能拿到入学通知书,但董锵锵之前有过类似经历,从上预科开始他就去申请汉诺威大学的学生宿舍,但汉大并没发给他一个号牌告诉他前面还有多少学生或他还要等多久就能拿到宿舍,而只会说“很遗憾,请继续耐心等待”之类不痛不痒的安慰语。想来申请热门专业也是差不多的待遇。
本来读书时间就比英美硕士时间长,还要再等个一年半载才能开始读。万一中间再有个考试不顺什么的幺蛾子,毕业岂不是得30岁?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所以董锵锵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那个什么特里尔大学在哪儿?是公立的吗?”董锵锵不好意思直接问是不是野鸡大学,“不会是克莱登大学吧?如果毕业,国内教育部能承认学历吗?”
“没文化真可怕。”佟乐乐秒懂董锵锵的潜台词,嘲笑后正色道,“特里尔可是德国最古老的城市,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地处德国、法国、卢森堡和比利时的四国交界地带,大学最早就是跟城市一起发展起来的,它的法律和心理学两个专业在全德高校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两千多年?真的假的?”董锵锵最近读了太多的做空报告,习惯性地对佟乐乐的数据提出质疑,“德国有这么古老的城市吗?那岂不是罗马帝国时期就有了?”
“我刚来德国时有幸去过一次,城里有很多古罗马帝国的遗迹。你没听过这个城市很正常,国内很多人都没听过。但特里尔有个名人你肯定知道,而且还是那种在中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人。”
“名人?谁啊?”董锵锵被这番话勾起了好奇心,“不会是爱因斯坦吧?”
“就是咱们无产阶级伟大的精神领袖马克思他老人家。”佟乐乐故意甩了句播音腔,她的心情确实很好。
“不能吧?卡尔·马克思是特里尔的?”董锵锵印象里从没听过马克思的故乡在哪儿,一时无法辩驳,只能喃喃道,“那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马克思在特里尔度过了童年和青春期,后来考上大学就离开特里尔,先后去了波恩大学和柏林大学求学,最后毕业时的身份是耶拿大学的哲学博士。据说特里尔的大学图书馆里还有古老的,不知道真假。”佟乐乐打趣道,“你要是去了那里可以去翻翻。”
“,马克思,特里尔大学。”董锵锵来回念叨着,脑中飘过陆苇的话,情不自禁道,“看来应该找机会去特里尔大学走走。”
“你怎么不问问你女朋友的意见?”佟乐乐歪着脑袋,“她不是在慕尼黑读书吗?你不打算过去找她?”
“她说申不申请慕尼黑我自己定,毕竟过去了人虽然在一起,书还是要自己读的。她不想硬拉我过去,免得到最后读不下来两人都不痛快。”董锵锵解释道,“况且就算我申请了也不一定能拿到慕尼黑工大的录取通知书,估计也得等很久。”
“有道理。”佟乐乐表示赞同,“那你自己再考虑考虑,如果有其他消息我随时告诉你……”
佟乐乐话音未落,众人眼前骤然一黑,没等大家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呼喊声,酒瓶破碎声,刀叉落地声,小孩哭喊声,骂骂咧咧声,匪哨声已经在四周乱糟糟地响成一片。
借着窗外的路灯,董锵锵依稀看到大堂一片朦胧的灰黑色中有数条黑影来回走动。
“大家坐到一起,注意安全。”董锵锵警觉地雷兰亭站到了桌子的最外面,把所有女生护在身后。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大堂再次恢复照明,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电视里再次出现球员奔跑的身影。
“刚才跳闸,很抱歉影响各位的胃口,为表歉意,本店赠送每桌一个果盘,希望大家有一个美妙的夜晚。”店长声音落下的同时,悠扬婉转的蓝调爵士已经飘飘忽忽地奏了起来。
“我还以为什么呢,原来是跳闸……”雷兰亭撇了撇嘴,伸手去抓盘子里最后一颗圣女果,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这么快就送来了?德国人效率可以啊。”雷兰亭边说边转身。
“抱歉我来晚了。”一个熟悉的男声问候道,“大家都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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