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2002年韩日世界杯的32强赛5月底就要正式在日本和韩国开踢,关于谁能捧起大力神杯再次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德国队理所当然的再次成为德国人心中的夺冠热门,个别媒体甚至抛出“决赛时德国人的对手是谁”,“谁是阻挡德意志战车获得冠军的终结者”等话题。媒体上不时能看到德国足坛名宿之类的人物坐而论道。街道两旁张贴着诸多跟世界杯有关的海报,悬挂着各种有趣的和足球有关的饰物,浓厚的足球气氛让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次世界杯是由德国举办的。
一群身披德国国旗的球迷,吹吹打打、大呼小叫地从马路的一边大摇大摆地横穿了整条马路,完全无视交通规则,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而被挡的汽车司机们或气的鸣笛,或报以耐心等候,或跟着球迷一起欢呼,一时间好不热闹。
借着球迷占道,端木很快就过了马路。
差不多闹了有五分钟,交通才再次恢复畅通。
“恭喜端总挣钱。”董锵锵乐呵呵地调侃走到近前的端木,“赚了多少?”
自从端木大手笔买入威望迪的看跌期权,董锵锵每天都会关注威望迪的股价,按照端木上次所说,之前买的那批看跌期权已经可以行权并出售获利了,这就意味着他们跟黑堡的业绩对赌已经出现了一丝胜利的曙光,尽管这曙光还极其微弱,但总比买错方向好。
“这点儿钱才哪儿到哪儿。”端木的脸在昏黄的路灯映射下丝毫不见一丝挣到钱的兴奋,“还不够看画儿的。”
“如果你早生20年,一定就是丁蟹那种胆大敢闯的狠角色,所以你能挣到钱。”董锵锵的赞许不完全是恭维,还有羡慕。证券和财务知识学的越丰富,要看的指标和数字就越多,而且做空报告看多了,人不自觉地就喜欢质疑,质疑完数字再质疑自己的决定,到后来他愈发觉得买入时机像个谜团,反而不如他之前懂的少时,头脑一热便能下单。每到这时他都会感慨:知道的少可能会得到另外一种幸福。
“丁蟹就算了吧。说好听是敢闯,说难听就是赌性重。”端木摇头自嘲,“咱们这行就两条道儿,要么赚承受风险的钱,奔着心梗猝死去,要么赚内幕交易的钱,奔着大狱去,再有第三条也是利弗莫尔那种,都没善终。”
董锵锵对端木的宿命论不以为然:“也不一定,你看巴菲特,芒格,还有索罗斯,那一个个活得多通透滋润,还信徒众多……”
一群半大孩子从两人面前嬉笑着跑过,两人的视线都不自觉地被引了过去,这时就听前方有人喊道:“你们俩别说悄悄话了……”
两人同时转头,正好看到佟乐乐站在餐馆门口笑盈盈地朝两人摆手,示意两人快点走。
向来留着黑长直的佟乐乐今天盘了个丸子头,配上一身儿蓝白相间的阿迪达斯经典款运动装,整个人看起来朝气蓬勃。
“恭喜。”刚一走近,董锵锵就笑着把手里的花抢先递了过去,同时故意酸道,“我考了两次,老雷三次,而你一次就过了,我真是羡慕嫉妒恨……”
“嘿嘿,我就是狗屎运。”佟乐乐的眼睛眯起来时像极了弯弯的小拱桥,长睫毛则像拱桥上的扶手,“本来我也以为这次铁定过不了,结果却过了。哈哈,命好,命好……”
“能一次过就是实力。”端木变戏法似的从包里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礼盒递了过去,“一点儿心意。”
看到礼盒的大小,佟乐乐虽然还在笑,但两手却只是捧着花,并没去接。她和对方并不熟络,所以她不想收这个礼。
“呦,这水晶可真漂亮。”夸完一句她便把头转向董锵锵,催道,“你俩快点儿进去吧,进门左拐走到头儿就是了。”
见佟乐乐不接,端木不急不恼,也没把礼物撤回去,就那么伸着胳膊提着礼袋站在原地望着佟乐乐,强调道:“这是送你的。”
董锵锵觉得大庭广众下两人这样着实有些别扭,手一伸给接了过去:“她捧花没手了,我帮她收了。”
看到董锵锵的举动,佟乐乐微皱了下眉就烟消云散,淡然道:“先进去吧。”
“我晚上还得回汉堡,就不进去了。”端木突然蹦出来一句。
董锵锵有些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还没拿话点他,就听佟乐乐诚心挽留道:“这都饭点儿了,吃完再走也不迟。”。
“那我先跟老董说几句。”端木不置可否地答道。
“那你们快点儿。”看出来端木不希望有第三人在场,佟乐乐没再多说,识趣地捧着花进了餐馆。
没等董锵锵开口,端木抢先拿话堵他:“听说了吗?德国人5月1日劳动节那天成立了德意志联邦金融监管局。”
“报纸和电视里都说了。”一回到家,董锵锵就自然而然地恢复了每日读金融市场的习惯,“说是德国联邦银行监管局与联邦证券监管局和联邦保险监管局合并成一家,自身受联邦财政部的法律和技术监督,同时对外监督银行业、保险业及金融服务提供商的相关交易行为,通过监督确保银行、金融机构和保险公司履行付款义务的能力,维护投资者对德国金融市场的信任。”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么?”端木自问自答道,“这说明德国人已经闻到味儿了,德国上市公司中弄不好已经有财务舞弊的被举报了。”
“不会吧?我天天读报听新闻,市场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没听说呀。”董锵锵感到难以置信,“而且我刚写了一篇报告,里面还夸德国人严谨不造假呢。”
“不要迷信和神话德国人,他们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会走歧途,别忘了一战和二战。咱们做投资不能用刻板印象代替数据,你尽快把德国上市公司捋一遍吧。如果里面真有造假的,对咱们肯定是利好。造假公司越多,投资者就越没安全感。市场里恐慌情绪就越盛,即使是好公司的股价也会摆脱基本面跟随大盘一起跌,毫无逻辑可言。”
“那我一边写威望迪的报告一边找德国的。”董锵锵应道。
“对了,我在网上贴了广告,准备把办公室租出去,这周已经有罗马尼亚和捷克的人过来看过房了。”
“你要当二房东?”
“不一定能行,试试吧,如果能做就可以回笼一些资金,咱们现在需要钱。”
“那房东能乐意吗?”董锵锵疑道,“谁租房不跟房东签啊?”
“我就是跟中介签的租房合同,没见过房东,中介也从来没带我看过房,看房租房都是我自己去的现场,看完就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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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有投资者看了咱们官网去了公司,结果看到一堆东欧人出出进进的,怎么办?”
“那你把官网上的地址删了,一劳永逸。”
端木有的没的又扯了几句闲篇儿,就在董锵锵疑心他刚才只是找借口避免尴尬才不进餐馆时,端木的脸上忽然换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意味深长道:“我想加仓。”
“还是威望迪?”董锵锵只觉得心口一跳,端木的胃口和激进程度比他想的还要大,“加多少?”
“没想好。不过加之前我要先搞清楚一件事。明天你有空吗?”
董锵锵本想提醒他加仓拉高成本太危险,可以考虑见好就收,但转念又一想,端木既然这么说肯定已经考虑过这些细节,再者现在的浮盈局面也是端木带来的,自己说太多显得好像很不放心对方还啰嗦,便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明天我在家复习,你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今晚我去法兰克福。”端木的口吻不容反驳,“你也去。”
“去法兰克福干嘛?”董锵锵脑中冒出几个问号,“调查威望迪还是别的企业?”
“黑堡的钱可能有问题。”端木眉间的悬针纹更深了,“或者说有笔钱有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董锵锵一头雾水,“之前你不是说黑堡已经把钱都打到公司账户里了吗?”
“之前确实有笔50万的进账,因为钱进来的时间和黑堡签合同很近,我看到钱数一致就没看转账细节,昨天才发现那笔款子的付款公司不是黑堡,是一家我从没听说过的公司。”
“我没明白,你说有其他公司给你打了50万?”董锵锵被说糊涂了,“那对方为什么给你转账?黑堡后来又给你转钱了吗?”
“不,黑堡一直没给我转钱。”
“那这钱就是黑堡出的啊,”董锵锵松了口气,“而且合同上我记得写了付款账户呀。”
“合同上是写了,但也留了活话,不排除用其他账户打款。”
“这就是了,可能是黑堡旗下的其他子公司,不然谁没事给你50万啊?实在不行你给安德森打个电话一问不就知道了吗?”董锵锵建议道。
“我打过好几个了。”
端木的口风听起来不太对,董锵锵疑道:“那他怎么说?”
“他一个都没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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