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归怀疑,活还是要做完的。
上周五冬一晴已经整理完第一份和第二份表格,但第三份表格仍未开始。这并不是她懒惰,主要还是张英飞交待工作时很少有一次能说明白的。
偶尔一次两次说不清楚冬一晴还能理解,但每次都说不清楚,冬一晴就不禁怀疑,张英飞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张英飞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所以每次他都找冬一晴帮她整理文件,主要还是冬一晴做的东西比较接近他想要的内容。
冬一晴整理了一下思路,换位考虑了张英飞可能关注的几个点,又提炼了前两份表格的关键内容,这才开始动笔。
星期天的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经常加班的张英芳也不在办公室里,冬一晴的效率很高,不到两个小时,已经把一稿弄了出来。
完美主义者加轻微强迫症的她快速估算了一下,再有一个小时应该就差不多可以弄完二稿了。她刚要站起身给自己打杯咖啡,桌上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却是张硕打来的。
她有心不接又担心对方真有什么事,还是勉强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弄完没有?现在人都齐了,大家就等你了。”张硕的口气略显急躁。
“我真没时间。”冬一晴很烦这种一件事需要反复拒绝的场景,口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张硕立刻听出她情绪中的不满,连忙改口:“不就是那些表格嘛?我叔说了,你不用再弄了,车荔子昨天已经加班帮他弄完了。”
冬一晴心里一沉,刚想说话又咽了回去,故意轻描淡写道:“那些表格我早弄完了。”
张硕奇道:“那你还在公司弄什么啊?”
冬一晴不想做无谓解释,只想迅速结束话题:“芳总让我整理一些合同。”
“这样啊。”张硕的口气顿时松弛下来,“我当什么事呢,下周公司最重要的事就是上半年股东会,如果我姑不是让你忙这事,那就不是什么重要的活。你赶紧下楼吧。”他不由分说道,“我就在公司楼下呢。”
冬一晴一愣:“你在楼下?”
“是啊,你不去,我很难跟我叔交差啊。或者,你是想让我叔亲自来接你?”张硕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要那样也行,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就说是你说的,让他本人来接才可以。”
冬一晴心知这对叔侄真能做出这种事,看来今天不去赴这个家宴是不行了。
冬一晴实在不想把一件本来简单的事搞得如此复杂。既然对方强烈坚持,自己就过去点个卯,说两句就走,回家继续把第三份表格的第二个版本整理出来。即使张英飞不用自己做的表格,至少她还熟悉了公司的业务、产品和重要的财务数据,以及上下游关联公司和整个行业的信息,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弊。
没有白走的路,没有白付出的功。
“那你等我会儿,我这就下楼。”冬一晴不再坚持。
“好嘞。”张硕坐在车里,边点头边搓手,嘴角挂着一抹坏笑。
董锵锵正津津有味地研读端木发给他的十几套由德国商业银行发行的大众股票的期权产品说明书时,楼下有人按了他的门铃。
当他问来访者姓名时,门禁通话器里只传来厚重的呼吸声,却无人应答。
董锵锵以为是楼下无聊的德国小孩搞得恶作剧,也没理会,继续专注自己的阅读。十几套材料看完,他愈发喜欢期权产品,觉得这种金融投资品真是一种风险小收益高的宝物。当然他也心里清楚,宝物的前提是判断对了方向,如果彻底看反方向,宝物秒变废物。
说明书里不仅介绍了普通的期权产品,还附带说明了很多在普通期权基础上衍生出的更多期权产品,比如说障碍期权。这种期权的成本和风险较普通期权更高,但潜在的投资收益也不容小觑。
董锵锵正边看说明边看大众股票的技术指标,门铃再度让人厌恶地尖叫了起来。
“谁啊?”董锵锵以为是德国小孩手欠,“说话!”
话音未落,他就听到通话器里传来门开的声音,同时还有住在一层的酒鬼哥的声音:“你,你找谁?”
董锵锵一愣,急忙奔出房间,扶着楼梯栏杆向下望去,模模糊糊中只见一层楼梯处的一人也正抬头向上看。
楼上比楼下更亮堂些,董锵锵没看到对方长什么样。
“这是我俩卖东西的钱。”尚剑桥边说边把一摞钞票递给余姜海,钞票的面额都不大,几乎都是5马克和10马克的面值,“你点点。”
余姜海很快数完,眉毛一挑:“就这些?”
“这是额外的两百马克和今晚的门票钱。”尚剑桥又递给余姜海另一茬钞票,余姜海伸手去接钱,但尚剑桥却并没松手。
余姜海马上缩回手,冷冷地回头望了眼身后,一个比他高壮的人走到他和尚剑桥的旁边。
“黎俊峰,你的第三个人。”余姜海口气冷淡,歪着头瞅着尚剑桥手里的钱。
尚剑桥用两根手指捏住钱,轻巧地把钱塞到余姜海的上衣兜里。
余姜海和黎俊峰往左右两边一闪,一扇黑漆漆的大门出现在两人身后。
尚剑桥深吸一口气,率先开门走了进去。尚牛津疾走两步,跟在他哥哥的身后,也闪进了门。
余姜海意味深长地瞄了眼黎俊峰,黎俊峰点点头,不发一言地也进了门。
余姜海最后一个走进黑门。
黑色大门的金属把手缓缓转了两圈,从里面锁上了。
冬一晴把第三份表格的草稿发到自己的邮箱后,才拖着行李箱下了楼。
张硕今天开的并不是往常他最喜欢的奔驰吉普车,而是一辆红色的宝马敞篷跑车。
还没等冬一晴完全系好安全带,跑车已经怪叫一声蹿了出去。
在市区的柏油路上狂奔了十几分钟后,跑车终于停在一个红绿灯前。恰逢一辆法兰克福的市内旅游公交车也停在红绿灯前,一车的中国游客都扒在车窗上看坐在副驾上的冬一晴。
冬一晴郁闷地戴上墨镜。
绿灯刚一闪,跑车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再次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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