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时考虑再三，还是把消息告诉了江有怡。
“有怡，有怡。”江有怡这才是正式上班第一天，她妈江年时就跟过来了，还以为是亲妈不放心呢。
“妈，你这是要来买东西啊？早上怎么不直接告诉我呢，等我下班的时候，就给你带回去了。”
“不是，妈有事儿要告诉你。”江年时看到闺女高兴的样子，有些不太想提汪成昇的事情，但是，她之前没有把钟霖的事情给闺女挑开，那现在在闺女的心里，汪成昇依然是她爸爸，虽然是个不怎么疼她的爸爸。
从小到大，家里的排序一向是汪有德，汪成昇，江有怡，最后才是江年时。
不管遇到任何事情，只要是江有怡的事情跟汪有德的事情冲突了，那必定是江有怡要退让的。
虽然，汪成昇也疼她的，但是，江有怡在汪成昇心里的位置，永远是排在汪有德之后的。
小时候，江有怡也不怎么明白，心里很是委屈，想着只要自己比哥哥汪有德优秀，那是不是爸爸就会把她看的比哥哥重要呢？
但现实永远是残酷的，就像奶奶说的一样，哥哥未来是家里的顶梁柱，而自己以后是要嫁人的，是别人家的人。
原来，不管她如何努力，在爸爸那，永远抵不过那句重男轻女，这是自打她出生就已经定下的。
之后，在江年时的劝导下，江有怡不再执着于跟汪有德比较，也不再在乎自己在汪成昇心里的位置，只管努力好好学习，希望有一天，她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就比如现在。
江有怡倒是很支持江年时离婚的，妈妈在家里过的啥样的日子，她一直是看在眼里的，对于妈妈来说，离婚，是脱离了苦海。
当然了，她江有怡现在已经找到了工作，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和妈妈了，可以说，现在的生活，才是她真正想要的生活，至于爸爸，也许会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去看看他吧，就跟之前姑姑来家里走亲戚一样。
“你开玩笑呢吧，妈，怎么会呢，爸身体不是一直都挺好的？”江有怡没想到，汪成昇竟然不行了，感觉这妈妈给自己讲了个好听的笑话。
“唉，算了，你先跟你领导请个假吧，喏，这是你舅舅发过来的电报，给你领导看吧，对方肯定会同意的，有怡剩下的事情，路上妈妈慢慢跟你说，我先去火车站买票了，你等会儿回家之后先收拾些行李，咱们估计要在那里待几天。”
“好，那我收拾完直接去火车站找你吗？”
“对，我记得今天上午十一点多有一趟回和县的火车，有怡，你赶紧去吧，这都八点多了，我的东西都带着呢，你收拾自己的就成，去火车站就让巷子里张家的老三骑三轮车送你过去，不要自己骑车了听见了吗？”
“好，我知道了，妈，我这就过去了。”
“嗯，赶紧去吧，对了，就到候车厅门口找我就成，要是找不到，也别离开，等着就成。”
江年时看着闺女进了供销社之后，自己也赶紧往火车站赶。
一路上，江年时都在想着怎么跟闺女解释这些事情，是要告诉她全部，还只是告诉她最近发生过的事情。
这比当初要不要告诉闺女她亲生父亲的事情要难多了。
想了一圈也没决定好，江年时决定还是要跟弟弟商量一下为好。
滨城这边的火车站，比和县热闹多了，当然，这票也比和县难买多了，江年时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了两张硬座票，上午十一点整的。
看了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完全来的及。
江年时赶紧往侯车厅，去等闺女去了。
“妈，这里，这里，”江有怡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到的时候，在候车厅的门口转悠了一圈，也没发现她妈江年时，所以就找了个地方，先坐下，等着了。
等了有二十多分钟，这才看到从东边过来的江年时，赶紧喊人过来。
“等久了吧，”江年时把手的票给了江有怡，自己提着两人的行李，准备往候车厅里去。
“也没多久，妈，我的行李我自己提着吧，你两个都提着，很沉的。”江有怡赶紧把自己的行李袋接了过来。
“好，那赶紧过去吧，看能不能找到坐的地方，这离着发车还有一个多小时呢。”江年时也没有坚持，闺女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好。
江年时带着江有怡在滨城等火车的时候，汪成昇在医院里已经是进气儿多出气儿少了。
此时，老毕和曾有国，都在，连江年勇也给喊过来了。
“江同志啊，你姐跟有怡都没在，这汪家也没人了，只能把你给喊来了。”老毕看到江年勇的时候，赶紧上前打招呼。
这也是麻烦人家了，毕竟汪成昇这事儿犯的，一般人都不愿意跟他再扯上关系的。人家这当小舅子的能露面，这情分就很可以了。
“年时那边什么情况？”曾有国之前对江年时的印象还挺好的，也不知道两人到底为啥离婚，不过从结果来看，应该是老汪怕连累了她跟孩子，才提前离的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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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老汪都这样了，无论如何，人死为大，江年时怎么着也该到场的。
“领导，您放心，我昨天下午听到消息，就立刻给我姐发了电报，但是当时邮局的同志都快下班了，也不知道昨天她们娘俩能不能收到。”江年勇是踩着点去的，估计那边受到了也不会立刻送去，哼，这汪成昇都要死了，还要牵累姐姐和有怡，这一点，他是不同意的。
“也对，我妈昨天找过去的时候，都已经四点多了，唉，现在只能等了。”老毕倒是能理解。
“嗯，等等吧。”曾有国也没话可说了，电话不是每家每户都能有的，一个胡同里有时候都不一定有一部电话，电报已经是稳定且迅速的联系方式了，这江年勇也是尽力了，看情况吧，估计邮局今天一早给送的，不然，这会儿人都该到了。“江同志，这老汪跟我们也是多年的同事兼朋友了，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刚才我态度不太好，我道歉。”
“理解，理解，领导，您跟这位毕同志，是这个，”江年勇竖起了大拇指，他倒是真佩服这两人的，汪成昇犯的这事儿，别人都躲还来不及呢，没想到，他们俩是真的为汪成昇打算。
“唉，这都不算啥，老汪当年可是救过我们俩的命，”老毕也是感慨，三人关系之所以这么好，这里面牵扯到一次任务，那次同行十人一共回来他们三个，要不是老汪，他们俩也得交代了。
其实，像他们这种单位，日常工作是接触不到危险的地方的，但是那是建国初期，各个地方都缺人，他们是被安排到别的地方去支援的，结果，半路上就遇到绺子了。
一行十人全都被劫走了，后来，政府派人来解救他们了，混战中，大部分的同事都被杀害了，要不是汪成昇机灵，他们的小命也得交代。
所以，劳改农场找过来的时候，他们主动接了下来，没有任何的推脱，这也许是他跟老毕为老汪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江年勇看着陷入回忆的曾有国和老毕没有说话，这人呐，善恶很难界定的，汪成昇，是导致他们老江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这到了他们二人跟前，倒是成好人，救命恩人了。
“二位，要不我进去跟我姐夫说两句，”
“行，你去吧，”
江年勇进到病房之后，顺手把门重新关上了。
“姐夫，姐夫？”江年勇走到病床跟前，看着才一个多月没见就已经满头白发的汪成昇，有一瞬间的怔愣。
他对这人其实感情有些复杂，在江家遭难之前，他就已经走丢了，那时候，他才不到八岁，之后他们就被一对年纪大的夫妇给收养了，他们没有孩子，所以，对江年勇很好，一直当成是亲生的儿子来养。
养父母是双职工，都是工人，所以，家里的条件很好，江年勇说到底，虽然走丢了，但是日子过的一直很不错。
这好日子，一直过到他二十四岁，养父在车间值夜班的时候，突然发病，死在了工位上。
那段时间，厂里连续加班，而且都是夜班，就是为了赶生产任务，养父作为他们小组的组长，已经连续替人值了四个夜班了，所以，厂里给了抚恤金。
养母也因为养父的去世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不到半年，也跟着去了，本来好好的一家三口，就剩下江年勇一个人了。
这下纠结的江年勇反而不用选择了，他回到了和县，寻找当初的亲人。
但是县城那么大，找个人哪有那么容易，为了能了解更多消息，他加入了黑市。
等找到江年时的时候，江有怡都已经快十岁了。江年勇也混成了黑市里的头头，当然了，是前头头，他们被人举报了，损失惨重，要不是江年勇当时收到了有关江年时的消息，他也得栽里头。
至于举报人，呵呵，当然是他们自己人，对方，当时就被人给认出来了，一大帮子人，除了江年勇谁也没能逃过。
当然了，那些财物自然也就便宜了江年勇。
于是，他利用这些钱，重新干起了投机倒把的生意，这次反而更加隐蔽了。
当时，出事儿的时候，他刚找到江年时，自然也就认了汪成昇这个姐夫，对方知道他出事儿之后，也没含糊，帮了他一把，才没让他被找出来。
所以，一开始，对汪成昇，他是有几分感激的。
不过，这份感激，在江年时告诉他真相之后，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想弄死对方的心。
不过，真的见到汪成昇快不行的样子，他反而有些无所适从了，倒不是可怜，而是一种自己还没怎么报复呢，对方竟然就要嘎了的感觉，嗯，是落差感。
“是你啊，你姐呢？有怡呢？”汪成昇这会儿的精神很好，好的有些特别，跟最近昏昏沉沉的样子不太一样。
江年勇看到汪成昇这样子，心里咯噔一声，这怕是回光返照了。
“她们还在路上，坐火车比较慢。”
“呵呵，不用骗我了，你姐怕是不会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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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知道了？”江年勇倒是不意外，毕竟当初江年时的所有动作，他都是知道的，还给予了不小的帮助。
“哈哈，知道了，你姐在我进去的第三天就去看我了，也告诉我了，没想到，我汪成昇谨慎了一辈子，还是栽在了你们江家人手里。”
“呵呵，人啊，做了孽，结了仇，还幻想着能安稳终老，是不是有些贪心了。”江年勇也不装了，直直地看着对方。
“哈哈哈，你不会真的相信啥狗屁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吧，我汪成昇一辈的仇人多了去了，还能安慰活到现在，你不觉得这话很可笑吗，咳咳，咳咳。”
“我啥也不信，我只相信自己。”
“好了，我时间也不多了，也就开门见山了，江年勇，我跟你们江家的仇，在我这里就算是终结了，你认不认。”
“嗯，你死如灯灭，这仇自然也就消了。”
“那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呵呵，汪成昇，你不是脑子不好使啊，我凭啥答应你啊。”
“就凭我养了有怡十八年！”汪成昇也直直看向了江年勇，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已经知道江有怡的身世了。
“你知道了？”
“对，”
“什么时候的事情？”
“十年前，你姐去跟那个人见面的事情被我给碰见了，”
“好，我答应你，说吧，”江有怡这事儿，他姐办的，确实经不起讲究，也不知道这孙子有没有后手。
“等我死后，把我，还有我儿子，一起埋到汪家的祖坟去。每年的清明十月一的，让有怡去扫祭扫祭。”
“埋到祖坟里我可以答应你，至于扫祭的事情，我没法替有怡做决定。”
“好，那就拜托你把这话说给有怡听，答不答应的，看有怡，”
“我答应了，你。。。。。。。”
“放心，我没有后手，只要江年时自己不作死，就不会有人知道有怡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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