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落的脚步声远去,偌大的寝宫内就只剩下楚凡一人。
当然,还留下了一个侍奉的人——汪莘。
这是云亦初纠结了许久的结果,原本也想留宫女,只是他原本没注意,此刻他身边的宫女怎么看,怎么觉得脂粉太重,显得唇红齿白的,让人看了该死的顺眼。
纠结了半天,最终换成了汪莘。
这小太监年龄不大,楚凡留他在外间候着,自己则是进了内室。
屋里点着熏香,淡淡地檀香味从旁边的兽炉里飘出。
脚下是柔软的地毯,抬眼看去,满目金堆玉砌,锦绣繁花。
或许是出去了太长时间,明明是太子的寝宫,华丽的宫殿内,少年的气息少的可怜。
看久了便有些无趣,楚凡百无聊赖的躺在宽大的床上,身下柔软的触感是前所未有的舒适。
闭目养神片刻,总觉得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他的脸。
“小雪?”
眼前的肥硕的兔子一点也不像当初那个巴掌大的小不点了,楚凡差点没认出来。
小雪在他脸上蹭了蹭,便跳到了他胸口。
沉甸甸的。
坐起身,楚凡拎着它耳朵放在臂弯里抚摸着,默默感叹,“变丑了。”
不过一般兔子长大了,都不怎么好看是真的。
小雪闻言红红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耸着鼻子抗议。
谁知抱着它的人根本不在意它的想法,只是见它这模样,觉得更丑了。
看来太子殿的伙食不错嘛。
兔子尚且如此,它的主人就更不用说了。
他也就,放心了。
刚想到这里,门外便传来一阵骚乱。
楚凡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觉地走了出去。
门外的人是池卿。
“你果然来了。”
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他们刚入宫,皇上便派人来宣,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旁人的掌握之中。
他也是那时,才忽然明白,为何齐砚在那时会忽然提出赐婚的事。
池卿一身飞鱼服,显得更加挺拔俊逸,刀裁的眉微微上扬,直指干净的鬓角。
闻言他倒是有些惊讶,“你知道我会来?”
“知道。”楚凡把小雪放在了一个软垫上,逗了逗它的下巴,这才直起身来,“我还知道,你是来送我上路的。”
池卿对他的杀意不是一两天了。
“知道你还回来。”
“还要多亏了你啊。”楚凡挑眉,有些佩服,“好算计。”
甚至算得到人心。
若非中间有赐婚引起的争吵,小崽子是绝对不会把他困在宫里的。
池卿抬头正视着云淡风轻的男人,眼中充满了兴趣。
这个男人仍旧是当初见他那副模样,头发略微长了些,盖住了额头,发梢半遮着那双犀利的眼睛。
长相也仍是那副不出众的样子,只有过分生硬的下颌曲线,带着几分狂傲。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池卿抬手,手下人便捧来了三个盘子。
楚凡只看了一眼,有些想笑。
香妃三件套。
“还能自己选死法?”楚凡对着待遇有些惊喜。
池卿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事儿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不过他还对男人还是抱着几分敬意,点点头,“想来你作为一条硬汉,更愿意死在刀剑之下,这匕首,是我特意替公子挑选的。”
对冷兵器向来痴迷的楚凡拿起那支匕首比划了一下,“果然是把好刀。”
不过,他可不愿死在自己心爱的兵器手里。
“我选这个。”楚凡手移向了另一个盘子,拿起了上面小小的玉瓶。
眉头跳了跳,池卿觉得这人就是在挑衅他。
做事永远在他意料之外。
“这个可是有些受罪。”池卿好心提醒。
他手底下的人,死在鹤顶红下的不在少数,有些折磨了半个时辰才断气。
想到这里池卿才恍然,嘲讽的勾起唇角,“太子殿下那边用完膳再赶回来,怕是来不及的。”
“何况此毒无解,你还是不要想耍什么花招。”
楚凡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拔开瓶塞,一饮而尽。
毒药滑过喉咙流到胃里,带起一片火辣辣的烧灼。
白玉的瓶子落地,男人捂着腹部蹲了下去。
旁边一直瑟瑟发抖的汪莘见状,弱弱的开口,“公子,你还有什么话留给太子殿下么?”
池卿冷眼扫过,本就胆怯的小太监便跪了下去。
他只是隐隐觉得,这个男人对太子殿下是十分重要的。
人就这么没了,总要留下些什么的。
楚凡痛的直不起身来,冷汗顺着额角滴落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抬头看了眼那个哆嗦的小太监,摇了摇头。
池卿蹲下,看着他,“或许,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如数转达的。”
仍旧摇摇头,男人却开口了。
“那把匕首……嘶,送我入土吧。”
池卿有些无语,他十分看不懂这个男人。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在想这些事儿?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但是从男人刚才的眼神来看,还是十分喜欢的,池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他。
男人有些欣慰的勾了勾唇,随后便支撑不住的倒在了地上。
蜷缩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为了太子殿下,抱歉。”
坦白来讲,他并不想让这个男人死,可是为了太子殿下,他必须死。
若只是个祸国殃民的男宠,反而没什么关系。
只是这个男人太让人看不透,偏偏在太子殿下心里有着不可取代的位置。
越重视,越容不得。
眼中闪过一丝坚决。池卿缓缓起身,刚准备命人抬下去,只听得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殿外响起。
“凡哥哥!”
伴随着少年凄厉的喊声,一道踉跄的人影奔进来。
池卿眼中闪过惊讶。
即便是落难时候,他从未见过殿下这般狼狈的模样。
少年的面上一片水渍,有几道泪痕已经干涸,双目红肿,面色惨白。
身上的衣服也沾满灰尘,尤其是双膝的位置格外明显,下部分外袍有几处蹭破的口子,隐隐还透着血迹。
“殿下,您需要治疗。”池卿看着那血迹赶忙蹲下,想要替他查探伤口。
云亦初恨恨的看着这个刽子手,朝着他胸口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