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你托人找关系让老张的儿子进了二厂,今天你又给我介绍对象,已经很仗义了。”盖世豪笑道。
被盖世豪这么一带头,其他的人也纷纷将钱拿了出来,老张说道:“快点去把炮子的钱还清,那玩意儿很赌博一样,不能碰。”
“你们……”猪肉荣嘴唇嗫嚅,一个快五十岁的大老爷们,哭得像一个孩子,“女工那边我已经让我老婆去通知了,晚上说好了,一起去王记吃顿饭。”
“行,这顿饭你请。”盖世豪笑道。
“谁他娘的开玩笑了!”猪肉荣的眼睛红了,他说道,“其实澡堂从去年开始就不盈利了,我一直在贴钱……这钱我还是卖了我那辆桑塔纳……”
盖世豪这才想起来,今天澡堂的门口,那个车位空空荡荡的。
猪肉荣说道:“你们都是老伙计,我也不瞒你们了,现在在乡镇开澡堂,有几个能活下去的?如果说九十年代八十年代还好说,但现在……现在付钱都不用钞票了,直接用手机就能扫了……”
“不,不是……老猪你怎么说关就关了。”老张说道,“这……这不能啊。”
“好了,都是老兄弟了,我也得生活……这澡堂是从我爹手里接过来的,幸好他前年已经死了,要不然非得打死我嘿!”老猪笑着,但一双眼睛却红彤彤的。
盖世豪咬了咬牙,将钱放到了信封里面,塞回了老猪的手上:“你拿去,你儿子现在正在考大学……开支大。”
“阿豪,你这……”老猪懵了。
盖世豪说道:“在这里我是最年轻的,但是我也知道,你这人爱车如命,车子都卖了,你家怕是明天的米饭都揭不开锅了吧。”
“唉……欠了五万炮子了。”猪肉荣说道。
“那肯定。”
晚上的时候,盖世豪喝了很多,他感觉这真是造化弄人,本想着问老猪提前支工资,帮助徐冰冰渡过难关,但没想到,才半天的功夫,澡堂就关门了,他还贴进去一个月的工资。
“阿哥,你别喝了。”徐冰冰走了过来,“都走了。”
“走了啊,都。”盖世豪看了看左右,发现老师傅们也都陆陆续续离开了。
猪肉荣给每个男工发了一包香烟,给每个女工送了一套廉价的化妆品,然后去付钱了。
“你喝太多了,我送你回去。”徐冰冰说道,她扶着盖世豪。
盖世豪摇摇晃晃的起来,身体有点不听使唤,然而胳膊上传来的肉肉触感,还有徐冰冰身上独特的女儿家气味,让他的脑袋稍稍清醒了一些:“你妈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看了一眼徐冰冰不太饱的胸脯,心说曾经一直吵着要嫁给她的小冰冰,如今长大了。
“住进医院了,但还剩下的一万块,在月内要交清。”徐冰冰眼睛红了,两人来到了镇子上的一个公园边上。
“一个月……还好,再想想办法,总有路子的。”盖世豪说道,他摇晃了一下脑袋。
但是徐冰冰却哭了起来:“ct拍出来,说……说我妈可能得了癌症,我不敢告诉她,我要是告诉她,她肯定不肯住院。”
盖世豪想说点什么,但他知道,徐冰冰的妈妈没有买医保,所以也保不掉医药费,徐冰冰也是个可怜的姑娘,她爸赌博输了十来万,然后跑路了,后来她妈白天上班,晚上去炸臭豆腐,幸辛苦苦的赚钱还完,自己却生病了。
“结果别告诉你妈,咱们也是老邻居了,我去想办法。”盖世豪说道,以前盖世豪一个人生活,逢年过节的时候,徐妈妈总会送过来一些吃的。
“澡堂对面那个老板娘跟我说,我今年刚好成年,说我去她那里干活儿……”
“不能去!”盖世豪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很眼里,吓了徐冰冰一条,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说话太大声了,立刻降低了声音说道,“不管做什么,都不能去,你阿妈要是知道你为了凑个医药费去……你说,她会答应么?”
“那怎么办?”徐冰冰又要哭了,此时月亮尤为的明亮,照在徐冰冰这张稚嫩的脸上,显得尤为动人。
徐冰冰长得很漂亮,可能因为眼睛是双眼皮的丹凤眼,看起来特别媚,偏偏她性格又是非常胆小的,所以不管是谁看到了,都会有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我有办法。”盖世豪不喜欢求人,但这时候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条路了,就是那张名片。
……
虽然大力澡堂最后一个月的工钱没要,但盖世豪却一点也不觉得后悔。
猪肉荣这人平时也为人仗义,若不是他家里实在困难,恐怕也不会接受大家的钱。
盖世豪现在身上就剩下五百块钱,加上一些零碎也不到六百块钱。
六百块想要在城里生活,恐怕坚持不了三天,而这一次他打算和徐冰冰一起去城里找工作。
“爷爷,爸。”盖世豪朝着他爸和爷爷的灵位拜了拜,然后点了三支香烟倒放在了香炉之中,家里实在没有香了。
“这次去城里,我一定找个好工作,也许我赚点钱,回到家就开个澡堂。”盖世豪笑道,他将一个老式的军用背包背在了背上,这是父亲的背包,上面还有他部队的编号,也是父亲留给他为数不多的遗物之一。
“阿哥,我们要走了!”外头传来了徐冰冰的声音,徐冰冰也打算和盖世豪去城里找个工作,家里这个窟窿能补多少就补多少。
“来了。”盖世豪吆喝了一声,正要离开,但这时候父亲的灵位却倒下了。
哐当一声,灵位直接倒在了桌子上。
盖世豪吓了个哆嗦,但过去一看,他惊呆了。
父亲的灵位是中空的,里面似乎夹了什么东西。
灵位是爷爷亲自做的,爷爷以前是镇上的一个木匠,木工技术不错。
“怎么回事?”盖世豪将父亲的灵位打开一看,而里面却夹了一张旧报纸,他将旧报纸打开的时候,他的眼睛却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