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未央刚刚踏上高台,便看到原本已经起身的白止,又缓缓倒了下来。
而他一身的气机也瞬间微弱了下来,嘴角溢血。
司马未央的一双眸子中满是焦急,随即便看到那个黄裙女子将白止搂在了怀中。
“放开白止!”
司马未央娇喝出声。
她知道那个黄裙女子便是妖族的那个长公主。
但是在天人门阙洞开的时候,她便不在校场之上。
而刚刚校场上的道阵激活之后,她便看不清高台内部的景象,自然也不知道苏念心同白止的关系。
苏念心听到司马未央的喝声,眉头微皱,却没有搭理,而是仔细探查起白止的伤势。
她认识司马未央,之前在咸阳城外看到之后,还仔细调查了一番。
但是现在她却没有什么辩解的欲望,白止的伤势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眼看着苏念心的眼眸中有紫光射出,落在白止的身上。
司马未央眸光微冷,红裙飘扬,一身气血涌动,一杆大戟也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而此时的王翦耳边突然响起了白止的声音,咬了咬牙,立刻挡在了司马未央的前方:
“未央姨娘,住手!”
王翦自然也是认得司马未央的,按辈分来说还得喊司马未央一声姨娘。
司马未央眉头微皱,收住了攻势:
“王翦,你拦住我作甚?”
王翦暗舒一口气,正欲和司马未央解释,便看到了王弱弱的身形也出现在高台上,眼眶通红,还有泪痕未干。
“白止哥哥!”
王弱弱一声轻呼,王翦头皮发麻,拉住了王弱弱,正色道:
“弱弱,你来这里作甚?!
还不赶紧回去!
这里太危险了,你在校场起码还有禁军守护!”
王弱弱打量了一番王翦,伸脚,狠狠地踩在了王翦的脚背上:
“你凶我,你居然敢凶我!
等爹回来了,我一定要和爹说!”
王翦倒吸一口凉气,面容有些扭曲:
“我,我没有。
我这不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吗?”
王弱弱狠狠地瞪了一眼王翦:
“可是我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啊,我也踏入了武夫五品的境界了。
你们为什么都要把我当小孩子啊?!”
王弱弱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她当时看到王翦满身是血的倒下时,真的慌了,也怕了。
在莫名晕过去,又醒来之后,王弱弱便看到了王翦又好端端的站在台上,但是白止竟然倒下了。
而自己身边的冯盼竹似乎也晕过去了,但是还好还有冯盼竹的贴身侍女王芝守着。
她便赶紧来到了高台之上。
看了一眼将白止搂在怀里的苏念心,王弱弱眉头微皱:
“你个狐狸精,放开白止哥哥!”
而此时,又有一位身着蓝色道袍的女子,来到了此处,口中轻呼:
“白止!”
王翦麻了。
伴随着那一轮红月的月辉被巨大的八卦图遮掩,高台之上交手的两方眼眸中的红光也缓缓消散,相继停手。
李顺致此时眉眼乌青,怒视着自己身前的王子渊,开口道:
“姓王的,你特娘的还不住手?!
现在灵月大祭中断,你没借口了吧?!
老夫知道你一直都没有被那灵月大祭”
一记老拳直接砸中了李顺致的有脸,李顺致身形倒飞而去。
有些圆润的身子如同皮球一样在地上弹了两圈,溅起片片烟尘。
王子渊面色如常,挥了挥手,轻哼了一声。
李顺致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怒视着身前的王子渊,背后的獬豸虚影却在百无聊赖地舔着自己的脚趾,毫无护主之意。
这个王子渊,明明有好几次能直接取了自己性命,却总是在关键时刻装作气不足的模样。
李顺致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来这王子渊在陪着自己打假赛。
但是打假赛也便罢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放着言出法随的神通不用,总是挥舞着老拳朝着我这一张老脸上招呼什么意思?!
更何况那些武夫都知道打人都不打脸!
李顺致目光极其复杂的紧紧盯着王子渊,咬了咬牙,若有所思:
“姓王的,你是不是老早就嫉妒老夫英俊的容颜?!
所以得不到的你就想毁掉?!”
王子渊神色一滞,目光如同看傻子一样看向李顺致。
这人,怎得这般自信?
而此时,王子渊骤然发现头顶红光大作,那一轮被八卦图遮掩的血月红光愈胜,而八卦图却在迅速坍塌。
血月中央,一点金光璀灿,却泛滥着诡异的气息,顺着月辉洒落。
但是,那遍布校场的道纹此时熠熠生辉,拔升而起。
王子渊立刻扭头,看向了秦王所在。
此时的赢则已然苏醒,面色沉凝如水地看着校场之上的乱象,右手轻轻搭在座椅旁的玉珠之上。
而李顺致见王子渊未曾答话,眼中光彩闪烁,一边缓缓向前踱步,一边开口道:
“不是我说,长相这事,都是老天的安排。
老夫生了这样一张脸,老夫也很苦恼。
虽然你不是很明白,但是”
随即眼中闪过一抹狞然,身后的獬豸猛然跳起,向着王子渊扑袭而至。
王子渊抬首,口中轻吐;
“禁!”
李顺致抬起的老拳,同他身后的獬豸僵在了空中。
一张鼻青脸肿的老脸扯出了一丝尴尬的笑意:
“君子动口不动手”
话没说完,一双大鞋底印在了他的脸上。
王子渊嘴角微勾,又迅速恢复了面瘫的表情,缓缓走向了赢则所在。
躬身跪倒。
而此时,咸阳外城,四面八方都有人影疾驰,随后迅速的汇笼,直奔校场。
有人断手,有人独腿,有人缺臂,有人瞎眼。
俱都已过壮年,但是身上都泛着恐怖的煞气。
安国君府不远处,遍地军卒哀嚎,眼中满是茫然与恐惧的看着那站立的几道人影。
“这北城守军,怎得想起来攻击太子府邸的?”
一个壮汉疑惑开口,手中一把杀猪刀满是血迹。
旁边那个衣着朴素的老头微微皱眉,摇了摇头:
“不知道,但是看样子应该是被人控制心神了。
武七,你不该出重手的。”
那个壮汉啐了一口:
“一群废物,这么多军伍士卒,有煞气护体,还能被人用术法控制?
这咸阳守军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旁边那个面色有些病态苍白,身体瘦削的中年男子微笑道;
“武七,都是些小家伙,还没怎么经历过战场拼杀呢。
给点教训就行了”
那个壮汉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自嘀咕:
劳资踏马好歹是用刀背,你那捣药的药杵子直接往别人头上砸。
好几百斤的东西,也不怕直接砸出一团浆糊。
老人摇了摇头:
“行了,王上已经施令了,快走吧。
十吸之内,未到校场,军法处置!”
随即一身气血蓬勃而起,身形转瞬消散。
其他几人面色微变,也立刻跟了上去。
而在暗处,一个面相极为阴柔的士卒面色苍白如血,满是忌惮的看了一眼离去的众人,迅速移回视线。
这些人,到底是是什么人?!
她分明能够感知到这些人的修为都是五品,六品的样子,为首的那个老人也才四品。
但是,就这十几个人,直接正面击溃了数千人的北城守军。
毫发无伤!
那恐怖的煞气,几乎让她这位四品修士感觉到了一种窒息的感觉。
咬了咬牙,她直接转身离去。
此事,必须及时禀报首领。
而在安国君府中,一个中年男子眼中有金光闪烁,来不及思量,立刻来到了安国君府的一处别院之中。
“子楚公子可在?!吕不韦有事相禀!”
“白止,刚刚才锤杀了几尊三品,然后又被这血钉入体。
虽然有气血和浩然之气护体,强撑着起来了一会,但是此时体内已经一片空空荡荡,还有死气徘徊。
所以才晕了过去。
这死气,应该是这血钉上携带的,必须及时除去,不然白止只怕会”
苏念心双眸微合,眉头紧皱,轻声开口。
“不然会怎么样?”
王弱弱蹲在白止的旁边,急声问道。
司马未央也是面色不太好看:
“这血钉,是阙神钉,我看过有关这个东西的记载。
这是道门一样极为阴毒的道器,可破万物。
其上有死气浸染,能嗜气血,气,乃至修士元神。
故而有个说法,便是阙神钉出,元神皆无。
白止如今体内空空荡荡,可能就是因为一身气血,浩然之气都被死气浸染了。
现在,在磨灭他的生机”
刚刚王翦已经疾速跟她们说明白了,苏念心和白止一同从天人门阙出来,按照苏念心的说法就是生死之交。
而苏念心脸上的关切与担忧也不似作假,司马未央心中除了有些酸涩,倒也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而王弱弱听着司马未央的话,面色顿时一白。
姬瑶的身子摇摇晃晃,脸上有清泪垂落。
她之前被申洛妃用符篆传送的极远,而待她返回咸阳时,已经寻不到申洛妃的踪迹。
但是感受到自己师傅明芷的气机出现在校场之上,她便立刻向着校场赶来。
谁知道才来,便看到了白止重伤的一幕。
姬瑶如何不知道阙神钉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没有什么法子能救白止哥哥吗?!”
王弱弱有些无力的瘫软在地,轻轻握住白止的右手,低声地呜咽着。
苏念心眼中紫光闪烁,将面具轻轻翻起,从口中吐出了一枚晶莹如玉的圆丸,其上有狐狸虚影踏月而啸。
“我,能用我的妖丹暂时锁住白止体内的死气。
我可以把他带到妖族,问我姑姑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苏念心轻声开口,隐于面具下的脸颊越发苍白。
正欲把妖丹塞入白止的口中,王翦却迅速道:
“不用不用,我知道一个方法,能暂时锁住白止体内的死气!”
几个人的目光同时移向了王翦。
王翦硬着头皮,开口道:
“之前我无意中获得过一件灵宝,名叫锁生棺。
能够锁住人的生机,想来应该可以压抑死气。”
“锁生棺?!”
姬瑶的目光顿时亮起,她是知道这个东西的。
锁生棺算不得什么道器,但是却比一些灵宝都要珍贵。
而司马未央看向王翦的目光却隐隐有些诡异。
她自然知道锁生棺的,天刑楼中就有一具。
现在申洛妃就躺在锁生棺里呢。
而这玩意是白止从一处道藏之中获得的,王翦那里怎么也有一具?
王弱弱的眼中更是满是怀疑:
“哥哥,锁生棺是什么?
你什么时候获得这个东西的?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王翦强行按压自己在衣袍下不断抖动的双腿,面不改色道:
“啊,是我前不久在安阳城旁边挖到的,没来得及和你说。
先不说这些,还是先把白止放到锁生棺里为好。”
随即挥了挥手,一具晶莹如玉的小巧玉棺出现在王翦的手中。
“锁生棺,长这样吗?
怎么,和记载的不太一样?”
姬瑶有些疑惑的开口。
司马未央眸子微眯,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的白止,轻声道:
“这的确是锁生棺,而且品质极高,我见过记载。
不说这些了,先把白止放进去吧,死气都逸散到白止的下身了。”
苏念心眉头紧皱,看着那具小小的玉棺,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古怪。
还没来得及说话,高台陡然巨震,虚空之上,无边道纹与剑气陡然逸散。
白止的身体也消失在她的眼前。
一道怒喝声响起:
“王子渊,你这是什么意思?!”
五色流光从校场各处升起,盘旋于高空之上,四面八方皆有气血酣然的身影出现。
无边肃杀之气,伴随着恐怖的煞气蒸腾而起。
天寻道人的身形,从高空之上跌落到了校场之中。
身上有剑痕弥漫,还有气四散。
此时,他怒视着屹立在高空中的两道身影,正是明芷与王子渊。
随后又看了一眼那从四处奔涌而来的身影,瞳孔微缩。
王子渊面色淡然,轻声开口:
“天下事,在局外呐喊议论总是无益。
须得躬身入局,才能有改变的希望。
不知这个道理,天寻道长,懂否?”
天寻牙根紧咬,双眉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