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跪在地上,许久没等到回应,怯怯的抬头:“帝夫人……”
云晚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朝着不远处的江毕看去。
江毕知道她的意思,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靠近门边。
云晚意这才有意提高声音,开口道:“李小姐的身体很棘手,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琇書蛧
“江大夫翻脉案去了,你别着急。”
红梅顺着她的手势,也看到了贴在窗户上的人。
或许是因为忌惮屋内人的身份,那人只敢贴近了听声音,不敢明目张胆的窥探。
红梅还算镇定,意识到那人侧着身子,无法看清屋内情况后,膝行到云晚意跟前,悄声解释道:“是大少爷。”
“大少爷是小姐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名唤李书彦,他的生母是老爷的原配夫人,早就死了多年。”
“现在的夫人是小姐的亲生母亲,又是大少爷的亲姨母,和原配夫人是一户出来的姐妹,不过一个是嫡一个是庶。”
不用红梅解释的更加仔细,云晚意已经了然。
很多人家高嫁女儿,女儿难产或是其他原因死了,他们会想办法把家中其他女儿塞过去当填房。
美其名曰都是一家出来的血肉至亲,照顾孩子侍奉相公定会尽心尽力,两家走动一如往常,也会方便很多。
李家就是这种情况,而嫁女先出门为嫡,填房为庶。
李书宁的娘是送去当填房的庶女!
云晚意脑中已经有了想法,她继续提高声音,问红梅道:“你家小姐在得病之前,有什么异常?”
“小姐病前跟着夫人去了一趟表夫人家。”红梅照实话说着,声音如常:“那日风雨大。”
“家里马车坏了,轿夫脚下不稳当直接滑到,小姐坐的那顶轿子被掀翻在地。”
“小姐不但从轿子里摔出来,还沾了一身泥水,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回来就有些风寒了。”
“也就是从那日开始,小姐畏寒怕冷,才九月底就穿上了冬日的棉袄棉衣,还是觉得冷的很。”
云晚意眉头紧蹙。这一段,李老爷压根没说起过,可见他是有意隐瞒!
而李家虽不是沄溪镇数一数二的商户,到底是做了多年生意的,家里至少有两辆马车。
马车不可能同时出问题,就算出问题,轿夫不可能那么没眼力见。
云晚意现在怀疑轿夫摔跤,多半是故意为之。
指使轿夫的人,正是李家众人!
李书宁是李家的血脉,能让李家这么做的除了妖魔邪道,云晚意想不出来其他!
云晚意这边还在想,那边,江毕靠近门边,找机会一把拉开大门。
外边窗户边贴着的人,专心听着屋内云晚意和红梅的对话,压根没防备有这一出。
他躲闪不及,和猛然出门的江毕四目相对,满是尴尬。
除了靠在窗户边听墙角的李书彦,院子里站着李老爷,还有一位年长的夫人和年轻的少妇。
多半,是李书宁的亲娘和她的嫂子。
江毕环顾一周,视线落回李书彦身上:“怎么,你们李家这么不相信帝夫人的为人?”
“想知道什么,帝夫人在看诊过后必然会告诉你们,用不着这般防备。”
李书彦闹了个没脸,支吾着道:“我没那个意思,也不是不相信帝夫人,实在是担心书宁的身体。”琇書蛧
年轻女子迎上前,接过话道:“对,书宁一病好几日,我们身为家人只是担心她。”
“江大夫,你没兄弟姐妹,或许不懂这种感觉,我夫君是书宁的亲哥哥,难道还会有别的心思?”
江毕冷哼道:“我可没说你们还有别的心思,只是觉得听墙角非君子所为。”
“莫非你们心虚,不打自招?”
李书彦的夫人一顿,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旋即委委屈屈的看向李书彦。
李书彦清了清嗓子,却没想到好的说辞。
“好了!”李老爷站出来打圆场,道:“江大夫,书彦担心书宁,兄妹连心罢了,你别多心,说话更没必要夹枪带棒。”
“还有,书彦,你便是再担心也要顾着帝夫人的规矩,先别靠近,等帝夫人看诊过后,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要是平时,江毕就顺着台阶下了。
可想到李家上下阳奉阴违,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差点害死李书宁,浪费他好些时间,心里那口气怎么也下不去。
他沉了沉眼,冷笑道:“我可不是多心,你们又是给病人开着窗户,又是盖着夏被。”
“好好的人都要折腾没半条命,何况是病人,我还以为你们盼着李小姐死呢!”
他声音不低,很快周围有好几个下人,都探头探脑的看了过来。
李老爷当然也看到了,脸上彻底挂不住,收起和善的脸色:“江大夫慎言,我们李家不至于害死亲骨肉。”
“之前该解释的也都解释给你听了,剩下的家事我们自己清楚就好,没必要对你一个外人详细说明。”
“还请江大夫医者仁心,别胡乱猜测,搅合到人家的家事里,早些帮我治好小女的病。”
江毕故作嘲讽道:“我是在专心和帝夫人一起,为李小姐看病,可架不住窗户上忽然多了一头熊似的影子。”
“不然我怎么可能出来这一趟,瞎耽误功夫?”
李书彦一开始还有些难堪,可江毕说话毫不留情,他也忍不住了,很快加入了这场争执中。
趁院子里喧闹,云晚意快速和红梅快速说着她的打算:“你家小姐的情况的确不好。”
“外边的争执你也听到了,她继续留下,定会和你说的一样是活不成的。”
“我带她走名不正言不顺,必须有个引子,事出有因才能让李家上下同意。”
“这样,一会儿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云晚意的声音越说越小,红梅一开始还诧异,后面逐渐点头。
江毕估摸着屋内差不多了,终于逐渐停下和李家几人的争执。
红梅适时从屋内冲出来,高声哭喊着:“老爷,夫人,不好啦,不好啦!”
李老爷和李夫人对视一眼,赶紧板起脸道:“别慌张,有事说事!”
红梅按照云晚意说的,故作悲伤欲绝的跌倒,伏在地上嚎哭:“小姐,小姐她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