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1章 不是认亲的时候

云晚意正打算重新绣花,闻言一顿。

蒋如霜试探着看着她,又道:“晚晚,江大夫的性子,你应该了解。”

“他不会无缘无故在帝老爷面前说这些,引起你们之间的误会,闹出不愉快。”

云晚意看向蒋如霜,神色有些奇怪。

张家的人在济恩堂闹事时,蒋如霜恰好回蒋家给老太太送药去了。

等她赶回来,闹剧落幕,她恰好听到江毕那一句话。

来不及了解前因后果,蒋如霜就冲出去了。

江毕紧跟着去追她。

蒋如霜好歹在帝家住了一段时间,云晚意有空就找她谈心闲聊。

她清楚蒋如霜的性格,若非江毕同她把事情解释清楚,这会子蒋如霜只怕要躲在一旁黯然伤神。

不管在哪儿,总之不会凑到云晚意跟前来!

想到这,云晚意脸色微变,问道:“如霜,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蒋如霜犹豫着,没有答话。

江毕本来连她都不愿告诉,若非她一直生气,一直误解,这些事江毕肯定会烂在肚子里。

可想到江毕说起云晚意时候的话,蒋如霜又很彷徨。

她知道江毕,很想认下云晚意,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且江毕告诉她之后,并没有要求她保密。

“如霜?”云晚意见她神游天外,小声叫了一声:“你忽然跟我说这些,肯定有原因吧?”

“我……”蒋如霜不知道怎么说,犹豫着问道:“晚晚,你有兄弟姐妹吗?”

云晚意想到远在上城的云家。

她离开上城的时候,云怀书和云怀瑾多少知道些,但都支持他的决定。

离开后,他们再无联系。

云柔柔始终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大山,虽然他们兄弟早就改变了性子。

前世烙印在云晚意心上的疤痕,却没那么容易愈合。

要是算上他们,她是有兄弟姐妹的。

“有。”云晚意到底还是承认了。

蒋如霜一顿,她完全没听云晚意说过她家里的事。

刚才随口一问,也是想引出接下来的话题。

猛然间听到,晃了晃神,才继续问道:“那,他们和你的关系好吗,我似乎从未听你说过。”

“一般。”云晚意不想说起云家兄弟,打量着蒋如霜的试探:“你到底要问什么,不如直接问?”..

蒋如霜还是那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我想说,江毕对你,或许是兄长对妹妹的疼爱。”

云晚意见她没误会,只想到或许这是江毕给的解释。

她顺势笑道:“是啊,江毕比我略大些,起初相遇,我还以为他比我小呢。”

“我早就成婚有子,他对我只能是兄妹之间的情分,如霜,你别误会,他必然是在乎你的感受,才第一时间追随你而去。”

得,蒋如霜绕了一圈,自以为直白,云晚意却还是没理会!

蒋如霜急了,一把抓住云晚意的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晚晚,他一直在寻亲!”

话说到这,云晚意总算反应过来。

她和蒋如霜四目相对,眯了眯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哎呀,我……”蒋如霜咬着嘴唇,道:“江毕对你一直不同,我起初以为他心悦你。”

“只是碍于你成婚后,道德伦理在前,他不会打扰你现在的生活,只会默默守护。”

“可今日,他亲口对我说,你是他的亲妹妹!”

这个消息,如同天外来物,砸的云晚意头昏眼花。

且这个猜想,她和常景棣才有过。

不过两人之后都否认了,毕竟上城和白云镇,八竿子打不着。

江毕和她的眉眼间,也毫无相似之处。

唯一能勉强扯上关系的,只有两人在医术上的天赋而已。

云晚意深吸一口气,蹙眉道:“这是江毕给你的解释?”

“是!”蒋如霜斩钉截铁,道:“我相信他不会说谎骗我,晚晚,你在上城的事,我从未过问。”

“我没别的意思,你仔细回想下,你的爹娘可有不同之处?”

云晚意还用想吗,苏锦不是她亲娘,云恒益是她亲爹,却半点也没亲爹的样子。

后来出来的连珏,一开始斩钉截铁,还能说出她出生时的点点滴滴。

可连珏临死时,陡然改变了口风,说她也不是云晚意的亲娘。

云晚意已经不打算深究了。

不管谁是她爹娘,她现在是云晚晚,是姮晚。

可刚打定主意,又来了自称她哥哥的人。

云晚意扶了扶额,问道:“如霜,江毕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蒋如霜也没什么好继续隐瞒的。

她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尽量还原了江毕的说法。

末了还不忘肯定劝说:“晚晚,江毕清风霁月,断不会说谎,多半是真!”

“他很可怜的,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与你相认而不能,不想打乱你平静的生活。”

“我私心求你跟他相认,好吗?”

云晚意嗯了一声:“多谢你来告诉我这些,不过他没有信物,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光凭我的一张脸,还有珍藏多年的画像,来判断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有些不太靠谱了。”

“如霜,你们之间好好的就行,至于相认,还是算了吧,毕竟我们都不清楚是不是这样。”

蒋如霜一瞬间泄气了:“晚晚……”

“多谢你送来的安神药,你早些回去。”云晚意起身道:“我还要准备些东西,去看望朋友。”

蒋如霜知道,她这是变相拒绝了。

叹了一声后,蒋如霜起身道:“我知道你难以接受,还是请你好好想想。”

蒋如霜离开后,常景棣从外边进来,疑惑道:“她跟你说了什么,怎么眼眶红成那样?”

云晚意很是无奈:“她说,江毕亲口承认,我是江毕的亲妹妹。”

常景棣端着汤,听到这话愣愣的站在门口,恍惚间还以为听错了:“什么?”

“你没听错。”云晚意闷闷的坐在椅子上,道:“江毕说,他妹妹自出生就被恶人掳走。”

“还说我和他爹十分相似,眉眼间还有他娘的影子,还有经年画像,都能确定我的身份。”

常景棣将汤放在桌上,轻声道:“世界上这么多人,有几个想象的也不足为奇。”

“你和连珏还有四五分相似呢,保不齐是他弄错了。”

云晚意想着江毕之前的反应,没有应声。

常景棣给她盛了安神汤,道:“这也能解释为何江毕说那样的话,他把自己当成你的哥哥了。”

见她还是恍神,他把汤放在桌上,疑惑道:“晚意,你难道还在想?”

“我的确在想。”云晚意犹豫着,道:“他到底会不会跟我有血亲?”

常景棣一笑,道:“没有信物,没有证据,就相似这一点,难以立足。”

“再说,你若是当真怀疑,不如和他面对面问清楚。”

云晚意接过汤,拨弄着汤勺,道:“现在不是好的时机,若他当真和我有联系,我这一身麻烦,如何相认?”

“且若是没有,他肯定会失落,期盼了这么久,又是一场空。”

“那不就行了?”常景棣笑了笑,道:“不管是不是,你们现在也不能相认,还不如装作不知。”

“嗯。”云晚意端起汤碗,喝了一口后问道:“真武道人那边,还是没传来好消息?”

“有消息了。”常景棣顿了顿,道:“但,算不得太好。”

“嗯?”云晚意疑惑道:“是邪道又闹出幺蛾子了?”

“恰好相反。”常景棣叹了一声,道:“沄溪镇的邪道全部消失,连带周边所有的邪道都偃旗息鼓了。”

“真武道长他们已经以桑田镇废矿为中心,继续扩大搜寻。”

云晚意蹙着眉,不解道:“怎么会这样,那个干瘦道人被我的姮之玉所伤,墨夷同样。”

“他们都需要疗伤,尤其是墨夷,他魂魄不全,又没冲破封印,一定要更多的人之精血。”

“这样的情况下,邪道怎么可能完全销声匿迹,一点动静也没有?!”

常景棣也有同样的疑惑:“真武道长和我们都有一样的疑惑,因此,道长他们判断,墨夷和邪道应该是换了种法子。”

“或许是远离这边,不想引起我们的注意,又或许,是别的办法。”

云晚意等不及了,咬牙道:“千年前我能以血封印墨夷,完全是误打误撞。”

“或许,那从未谋面的神族父亲,身上的确有灵池莲主的血,恰好能诛魔。”

“但千年后,我虽有姮晚的记忆,也觉醒了大部分属于姮晚的本事,可我终究是肉体凡胎。”

“既没有姮晚的血,也和灵池莲主无关,若墨夷再度冲破镇守封印重现天日,只怕难以抵挡。”

常景棣凝神,道:“也不知道这墨夷,到底是什么魔物。”

“还有灵池莲主,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原因,灵池莲主的血竟能压住他!”

云晚意也不知道,她属于姮晚的那部分记忆,并没有这些事情的缘由。

她摇摇头,道:“不管怎么回事,现在主要是不能让墨夷重现光明。”

“他被封印千年,魂魄四散,怨气冲天,要真出来肯定生灵涂炭!”

两人专心说话,直到云晚意余光扫到门边的谷雨,才停下来。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谷雨和之前很不一样。

不光是态度,还有眼神。

“谷雨,你怎么站在那儿?”云晚意停住话题,道:“是来找爷的吗?”

谷雨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常景棣:“爷,我已经完全恢复了。”

常景棣蹙了蹙眉:“那件事对你而言打击不小,你要不继续休息,等彻底调整好……”

话没说完,谷雨打断,道:“我要报仇!”

常景棣眉心锁的更厉害了。

云晚意看出常景棣不耐烦,拉了拉他的手,低声道:“寒露因为我才出事,他一时间接受不了。”

“语气和性子难免受此影响,你别跟他计较。”

常景棣挥了挥手,眉头依旧紧锁着:“罢了,我们正说着墨夷的事,你来了也好听听。”

“自打那日过后,墨夷和邪道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道去哪儿了,也不清楚他的下一个目标。”

“你想报仇,我们也想,但对方是魔物,我们急不来!”

谷雨的视线,在他们俩交叠的手上停留一瞬,又抬眸看向常景棣:“我知道。”

“但,魔君墨夷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夫人!”

常景棣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神色冰冷如寒雪:“你什么意思?”

“墨夷的目标是夫人,夫人觉醒了她的本事,应该不惧墨夷的残魂。”谷雨无视常景棣的怒意,道。

“爷行军打仗多时,熟识兵法和计谋,难道不知道引蛇出洞这一说?”

常景棣额间青筋暴跳:“你的意思,要夫人以自身为诱饵,引出墨夷?!”

谷雨没说话,但他那态度,显然是默认了!

常景棣气的直接操起手边的茶盏砸在地上:“谷雨,你真是放肆,寒露的死我们谁也不愿意看到。”

“她是夫人的心腹,夫人的难受也不比你少,可再难受,也要沉住气徐徐图之。”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把这笔账算在夫人身上了?!”

谷雨微微偏头,躲过茶盏,冷声道:“我从来不敢迁怒任何人,是我和寒露的命不好。”

“但墨夷一日不除,我的恨意就弥漫不止,夫人和老爷刚才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不能让墨夷再出来,可他现在有意躲藏,只有想办法引出来,才能彻底毁灭他!”

常景棣见他丝毫没有觉得错了,面上冷意更甚,仿佛空气中都凝结着寒气。

云晚意适时起身,挡在常景棣身前,道:“谷雨说得也有道理,他只是在提意见,你别生这么大气。”

“是我想生气?”常景棣气昏了头,抚着额头,道:“以前的谷雨不是这样的!”

“还不是因为寒露。”云晚意轻轻叹道:“寒露死在他怀中,你换个角度,若是我死在你……”

常景棣知道她要说什么,赶紧按住她的嘴,道:“别说胡话。”

“那你应该能体谅谷雨。”云晚意不是什么圣母,可她总要念着寒露的情分。

就算因为寒露,也不能处置谷雨。

再说,谷雨的话从另一个角度看,的确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