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

面对云晚意关切的问题,谷雨似乎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他蹙着眉,回道:“多谢夫人,我已经完全好了。”

“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我也需要尽快振作起来,才好给寒露报了这大仇。”

寒露死的惨烈,谁也不想看到,是他们所有人的伤心事。

云晚意不想再提,也害怕谷雨因此再度失控。

她顿了顿,道:“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报仇的不能着急,一步步来,你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谷雨还以为,云晚意听到寒露的名字,怎么也要缅怀一番。

可事实呢,她竟是一个字也没说!

甚至没说起寒露的名字!

出事才几日,难道她都忘了吗?!

也是,在这些主子心里,下人终究是下人。

寒露的命算的了什么,哪怕是为主子死,伤心也就那几日吧,时间一过,所有人都忘了!

谷雨目光沉沉,抬眼间朝后,看到了站在云晚意身边的云影。

云影身为死士里的佼佼者,谷雨自然也认识。

且死士不能现身于人前,云影一身湖蓝色常服,明显和平日死士的衣裳不同。

谷雨已经猜到了,目光更暗了些,不死心问道:“夫人,她怎么在这?”

“双喜有孕,我身边不能只有立秋一人办事。”云晚意浅浅解释:“云影从现在开始,便是我的近身心腹了。”

这么快,寒露的位置,也要被人顶替了吗?!

谷雨脸色阴沉的可怕,眸底含着怒火。

但,想到云晚意现在今非昔比,谷雨并未过多的表现出什么。

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冷声道:“也是,夫人身娇肉贵,肯定要多放几个人伺候。”

“从前在上城,身边足有四五个大丫鬟,在白云镇才两个,的确不够用。”

“我有几个相熟的死士,手段不错,用不用再提拔些人过来?”

云晚意蹙了蹙眉,尽量放平声音:“不用了,我身边的事立秋和云影会安置稳妥。”

“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谷雨一顿:“没有了。”

“那你先去休息吧。”云晚意听出谷雨的话不对劲,但念在寒露份上,她不愿意计较太多。

任何人,在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死在怀中后,肯定都含着怨和恨。

云晚意能理解谷雨的心情。

他好不容易才让寒露放下心防,跟他在一起,两

个人正是浓情蜜语的时候。

再说,寒露也的确是因为她,才被魔物抓走利用,最后惨死。

这一点,的确是云晚意对不起他们小俩口。

谷雨离开后,云影给云晚意倒茶,顺口道:“夫人,奴婢瞧谷雨似乎有怨气。”

“肯定有。”云晚意叹了一声,拿出之前寒露给她绣的荷包,道:“寒露因我而死。”

“他们才刚在一起不久,寒露还是死在他怀中,单是这一点,他就不容易释怀,何况大仇未报。”

寒露的绣工不算太好,她伺候云晚意许久,多半都在忙着去办云晚意吩咐的事。

这荷包,还是她抽出空来绣的,也算给云晚意的生辰礼物。

从花纹上能看出,寒露的确用了不少心思。

云晚意眼眶微红,又叹了一声。

云影想到刚才在谷雨眼底看到的杀意,忍了忍。

终究还是没忍住,提醒道:“这种大仇大恨面前,人容易失去理智。”

“夫人,谷雨既然难以释怀,憋着一腔仇恨,您还是将他放的远远的为好。”

“奴婢听说惊蛰双喜他们要回上城,连带护送熙然郡主和余小姐,不如让谷雨一起……”

云晚意收起荷包,摇头道:“他执着于寒露的死,只有为寒露亲手报仇,才能了却他心里的恨意。”

“否则不管是去上城,还是去别的地方,他心里的仇恨只会越来越浓。”

云影还要再劝,云晚意叹道:“他跟随老爷多年,心里有数,你放心吧。”

话已至此,云影终究是没继续往下说。

但愿,是她想太多了。

天色彻底黑下来,雨总算停了。

常景棣带着大寒,踏着饭点归来。

恰好云晚意心里不舒畅,稍微等了等才用膳。

“时间正巧,饭菜还热。”云晚意看着常景棣打湿一半的衣裳,道:“后边备好了热水。”

“你赶紧换身干净衣裳,我让人去把饭菜再热一遍。”

常景棣知道云晚意会等他,索性没啰嗦,快速洗漱换衣。

“村子里如何了?”云晚意迎上前,问道。

常景棣洗漱完,周身的疲惫也少了很多,应道:“还好,你说的对,妖物都在林大爷院子里。”

“不过,清点人数时发现,除了灵畲从劈开的结界逃走之外,扮做林大爷的妖孽也不知所踪。”

“只有他们两个?”云晚意担心道:

“那村子里人数不少,我担心还有妖物扮做人样,趁机吃人!”

饭菜重新热去了,常景棣牵着她的手坐下,道:“放心,我和大寒两人挨家挨户看了。”

“都是人,没有妖物!”

云晚意这才放心,叹道:“那些妖物何其狡猾,从山谷石窟出来,竟然去深山安营扎寨。”

“不仅如此,还分开行动,若非误打误撞碰上,我们一时半会还真寻不到他们的踪迹!”

说到这,云晚意话锋一转,道:“只是,不知道熙然和清鸿两人,到底去哪儿了。”

“今日灵畲那样,的确不像装的,人,难道真不是被他们抓走的?”

“妖物狡猾,满口谎言。”常景棣摩挲着她的手,道:“你难道忘了,之前灵畲扮做孩子乔装来我们身边?”

“她说没抓人,也不知道人在哪儿,我倒觉得未必是真。”

云晚意反手握住他的手,紧张道:“那清鸿和熙然的人呢,她们身边还跟着十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

“若不是灵畲的手笔,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会这么做!”

“今日查探之际,我倒是意外听说了一件事。”常景棣本来想等吃完饭,再细细言说。

但看云晚意着急上火的样子,他不好再拖着了。

“什么?”云晚意手心出了一层汗:“是关于她们的吗?”

常景棣点了点头,小声道:“今日探访那村子时,发现之前妖物扮演的林大爷,曾说的隔壁山头的村子有些问题。”

“我怀疑,人在那边。”

云晚意仔细想了想,模糊的回忆起来:“盘龙村?”

“对,我稍微打听了一番,盘龙村的地形像是一条盘睡的龙,因此得名。”常景棣解释道。

“而进不得北山观的道士,都是在那边修道,也的确出过几个本事了得的道士。”

云晚意眯着眼,疑惑道:“盘龙村和白云镇的距离,还没有白云镇跟孤叶城的距离远。”

“孤叶城尚且有人每逢初一十五前来北山观南山寺,还有人去盘龙村问道?”

常景棣一笑:“北山观名气是大,也正因为名气大,又只有初十一五才开门。”

“因此,拜求之人实在太多,不是人人都能得以进去。”

云晚意无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继续问道:“那,盘龙村和熙然她们二人有何关系?”

“难道,人在那

边?”

“多半如此。”常景棣瞧着丫头们正在上菜,压了压声音:“扮做林大爷的那个妖怪,和那边有关。”

“所以他当时费尽心机,想要把我们骗过去。”

云晚意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起身,焦急道:“既然都知道了,我们还等什么?”

“现在动身去盘龙村,两天两夜了,我担心熙然和清鸿遭不住!”

“先吃饭。”常景棣指着桌上的饭菜,道:“刚热出来,等下又凉了。”

“不吃饱,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多久。”

云晚意按耐住心里的激动,拿着筷子的手都在颤抖。

终于,总算有能算得上好消息的消息了!

她三两口吃了些,立刻起身收拾东西,并且朝外吩咐道:“立秋最近也折腾累了,你留下看着宅院。”

“云影刚跟着我,整好一起去历练一番。”

云影很高兴,倒是立秋犹豫着道:“夫人,您要去办的事情凶险,不如奴婢跟着。”

“放心。”云晚意眨眨眼,道:“我并非从前那个娇弱王妃,早就换了个人了。”

“让云影跟着我,也好早些熟悉。”

立秋绑着收拾东西,再三叮嘱道:“夫人您可一定要顾着自个儿。”

云晚意苦笑道:“放心,还有老爷跟着,不会出事的。”

夜色彻底降临,雨后的夜晚格外冷。

依旧是大寒驾车,云影在外边相伴。

“你才刚回来,又要跟着我折腾。”云晚意靠在常景棣肩头,叹道:“最近好像一直都没闲下来。”

“说什么胡话,你我夫妻一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常景棣揽着她的肩头,道:“你怀着孕都不安生,是我不好。”

“别说这些。”云晚意想到谷雨,话锋一转,说起了谷雨的事。

“他调整好了?”常景棣的蹙着眉,辨不出喜怒:“前几日我让大寒去看过。”

“寒露在他怀里灰飞烟灭,对他的打击不小,大寒回来说谷雨如行尸走肉,抱着寒露送他的衣裳不放手。”

“如果能调整好,那是再好不过,我是担心他压抑着心性,憋出毛病来。”

云晚意想说云影的看法,话到嘴边,改口道:“谷雨素来有分寸,他跟在你身边多时,肯定能想明白的。”

常景棣嗯了一声:“正缺人手,他既然恢复,我想让他去盯着柏顺。”

“柏顺?”云晚意疑惑

道:“盯着他做什么?”

“柏顺未必清白。”常景棣有个猜测,但他一直没说出口。

在没查明白之前,他不打算说出来,免得让云晚意也跟着操心。

云晚意追问道:“什么事,你是说,他送到府上的那些鹦鹉?”

“嗯。”常景棣顺着她的猜想,道:“我隐姓埋名,明确不再是镇北王,他还想着巴结。”

“或许,是我想多了,反正这门差事轻松,交给谷雨也未尝不可。”

云晚意想到谷雨那个阴沉样儿,没有反对。

雨后的路泥泞难行,又是深夜,一行人绕路抵达盘龙村,已经是后半夜了。

整个村子漆黑寂静,仿佛死气沉沉。

这时间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几人索性在马车中凑合晚。

云晚意把云影和大寒也叫进来,好在马车够大,也不算拥挤。

天亮后,有人发现了这辆马车。

“里头是什么人?”那人不敢直接掀马车帘,高声试探道:“为何在我家门口?”

几人没睡几个时辰,被惊醒后,不约而同的怔了怔。

大寒快速调整好,出去以求问道士的名义,解释道:“我家夫人有了身孕,最近总梦魇不好。”

“北山观那边不开门,听说盘龙村有高人在,故前来寻找,期盼能解夫人之忧。”

那人一听是找高人的,赶紧道:“你是说明辉道人?”

“是是是。”谷雨没听过这号人,但看那人提及明辉道人时恭恭敬敬,语气崇拜,顺势道。

“就是明辉道人,请问他住在哪儿?”

“就在前面不远处。”那人指路,道:“左手边,门上挂着太极八卦那户人家。”

谷雨递上前一些碎银子,又道:“我家主子连夜赶路,一夜未眠,实在不便。”

“能不能借你家的地方稍作休息后,再去拜访明辉道人?”

那人无端拿了银子,当然乐意行个方便:“赶紧进来,就是家里不大,请你们将就一番。”

那户人家就是普通农户,篱笆院子里是三间茅屋,从陈设上看,简直一贫如洗。

说话的人是这家的主子,叫周柱。

家里除了他还有两人,慈眉善目的妇人是他的媳妇儿,可爱的孩子是他的女儿。

单单从面相上看,一家人都朴素老实。

“妮儿,来客人了。”周柱朝妇人道:“你去准备些热水,顺便弄点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