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灵畲眼底的光一闪而逝,她又垂着眼眸,马车上无人发现她的异常。
马车又走了半个时辰,总算顺利抵达帝宅。
管家接到消息,赶紧上前迎接,一边说着他们不在时,府上发生的事。
听到说覃家派人来过,云晚意总算停下脚步:“来人是谁?”
“覃家的大管家。”管家犹豫着,道:“还带来了好些礼物,不由分说放在门口。”
“老奴听您的吩咐,不敢收下,一个不留给人送回去了!”
“覃家管家可说了什么?”云晚意眯着眼,疑惑道:“送礼,总要有个理由。”
管家赶紧道:“他说是覃老爷吩咐的,多谢夫人您救覃小姐一命。”
云晚意没回话,常景棣听着不对,疑惑道:“你说覃老爷,不是覃夫人,弄错了吧?”
“哪里会错,覃家管家便是这么说的。”管家赶紧道:“还下了帖子,邀您和夫人前去覃家小聚呢!”
管家说着,将帖子递上前。
“嗯?”常景棣看向云晚意:“因为覃涟漪的事,覃夫人恨毒了覃守业,怎听这意思,和好如初了?”
“到底是老夫老妻。”云晚意勾了勾嘴角,接过帖子看了眼,道:“你瞧,白字黑字,写的是覃守业的大名。”
常景棣蹙着眉,果然看到帖子上的落款,是覃守业和覃宝珠的名字。
想来,这覃宝珠,便是覃夫人的名字。
覃守业被覃家收养,两人也算青梅竹马,两口子吵架,气头上什么话都说得出。
等气消了,回看这么多年相互扶持不容易,覃守业说点好话,覃夫人未必真铁石心肠死不原谅。
两人的事情,也是他们的因果,别人无法置喙。
“真可笑。”常景棣嗤笑一声,道:“那日覃夫人大为光火,气的差点厥过去。”
“事关唯一独女的性命,她说了死不原谅,这才过去几日,竟能和好?”
常景棣觉得可笑,把帖子拿过来,丢给管家道:“去覃家回话,说我们夫妻二人恭贺他们和好,宴会就不去了。”
云晚意若有所思,对此并未表示什么。
管家应了一声,忙不迭的出了门。
几人到家安置好,已经到了午膳时间。
云晚意叫人去请郑如霜过来一起用膳。
郑如霜的腿好转了很多,已经能正常走路了,不过需要慢慢走。
她在客院憋坏了,好不容易能出来,自走的比谁都快。
隔着老远,就朝云晚意挥手,带着炫耀:“晚晚,你瞧我这腿,好了哎!”
“能恢复是喜事。”云晚意迎上前,笑道:“但你也得小心些,还没大好,别乐极生悲才好。”
“不会,我心里有数。”郑如霜无所谓,又道:“你送去的医书,我看了好几本。”
“看完感觉如何?”云晚意扶着她坐下,问道:“是不是觉得晦涩难懂?”
“还好。”郑如霜由衷叹道:“你都做了批注,不算难以理解,就是那些个药材,我都没见过。”
“书上画的,和真的肯定有所出入,要是能看着东西对比就好了。”
云晚意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这是想出去呢,不由笑道:“别着急,一步步来。”
“等你脚好些,跟着江毕去济恩堂一一辨认。”
郑如霜点点头,还要说话,视线一转瞧着灵畲,奇怪道:“晚晚,你又从哪儿弄了个孩子来?”
“半道上捡的。”灵果儿插话,道:“脑子有问题的小乞丐!”
不知道为何,灵果儿对灵畲一点儿好感也没有,满满都是恶意。
他很不喜欢灵畲,尤其是灵畲叫小晚晚娘亲的时候。
灵果儿跟小晚晚都认识千年了,也没这么亲昵。
“这么可爱灵动,竟脑子不好?”郑如霜诧异之余,惋惜道:“真可惜,晚晚,你医术不是很好吗,难道治不了?”
云晚意无奈摇头:“把过脉了,先天不足,娘胎里带的,治不好。”
“唉,可惜了。”郑如霜旋即又道:“你们忙的厉害,经常要往外边跑。”
“身边跟着灵果儿,已经要操心了,还带个脑子不好使的孩子,不麻烦吗?”
“我打算把她送去济恩堂或者云帝阁。”云晚意看了眼灵畲,道:“她不算很傻。”
“从小开始教,帮忙做点粗活不成问题……”
话还没说完,灵畲忽然哭了起来:“哪儿也不去,跟着娘亲,就要跟着娘亲,呜呜呜呜……”
“她真能听懂你的话?”郑如霜神色古怪,道:“还叫你娘亲?”
云晚意无奈点头:“是啊,见到第一面,就唤我娘亲。”
“嘶,不会吧?”郑如霜的想法,和灵果儿差不多:“要说认错人,你长得如此貌美,说是独一无二的美人也不为过。”
“她再傻,自个儿的娘亲长什么样,难道会弄错?”
灵果儿适时插话,道:“谁知道呢,保不齐是装疯卖傻,哼,心眼子多着呢!”
灵畲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哭的更甚了。
“立秋,带出去哄。”云晚意按着眉心,神色间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哭的人心烦意乱。”
“就是,我们小晚晚怀着孕呢,不喜欢吵杂。”灵果儿朝灵畲吐了吐舌头:“更不喜欢爱哭的人!”
立秋将灵畲带出去了,郑如霜瞧着云晚意,神色古怪道:“你性子好,温和有礼,怎么对这孩子似乎不对?”
她记忆中的云晚意,便是不喜欢这孩子,也不会如此直白。
遑论那孩子才三四岁的样子,什么也不懂,云晚意更不可能这般相对。
云晚意没回答,灵果儿哼哼两声,道:“见面开始就哭,哭到现在,性子再好的人,也叫她哭的烦躁!”
“是啊。”云晚意继续按着眉心,道:“这阵子忙得很,本就性
子急躁,这丫头动不动就哭。”
“我原就没想把这麻烦带回来,她倒是好,一直哭,越发叫人烦躁不安。”
她说这句话,声音刻意提高了些。
屋外还在哭的灵畲,哭声顿了顿,再响起时,明显的小了很多。
看,她听得懂,灵畲当真不是傻子。
云晚意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郑如霜没想那么多,想了想道:“也是,女孩子声音尖锐,一直哭的确让人烦躁。”
“不说她了。”云晚意把手放下,道:“江大夫回来了,在济恩堂坐诊。”
“你既闲着无聊,过去跟着他学医也行,不过外人面前,你的腿脚不能正常行走。”
“我知道。”郑如霜大喜:“晚晚,你太好了,我要是个男人肯定也想娶你!”
常景棣整好进门,听到这话冷哼道:“可惜,她是我的。”
“帝老爷,怎么连女子的醋都吃?”郑如霜撇撇嘴,道:“这不是说明,晚晚受欢迎吗?”
常景棣哼了一声:“晚晚性子好本事好人也好,自然受人喜欢。”
“但,能娶她的人只能是我,懂了吗?”
郑如霜朝云晚意挤眉弄眼:“哟,对,你们都成婚了,别人觊觎也没办法。”
“好了,越说越不成样子。”云晚意打着圆场,笑道:“人都到齐,吃饭吧。”
一顿饭还没吃完,管家回来了。
站在门口踟蹰,一脸为难。
常景棣坐的位置,整好对着门,瞧着管家那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放下碗筷,道:“又怎么了?”
“老爷。”管家进门行礼,道:“老奴去退帖子,覃夫人说无论如何,也要请夫人和老爷赏光,前去相聚。”
“许是担心老奴传话不到位,又叫覃家的管家跟着来了,人还在外边等着。”
常景棣脸色一沉:“他愿意等,等着就是,等不到自然会走,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管家
走后,云晚意放下碗筷,道:“既然覃家如此力邀,我们去去也无妨。”
“去做什么?”常景棣揉着眉心,道:“人家老俩口和好如初,我们去给自己添堵?”
“覃守业不会无缘无故对我们云帝阁下手,背后是桑榆楼的手笔,你我清楚的知晓。”云晚意分析道。
“他们和好,中间肯定还有内情,不如去瞧瞧,也借此摸一摸桑榆楼的底。”
常景棣想到覃守业,不屑道:“不经过他,照样能查桑榆楼。”
“我知道,但有捷径为何不用?”云晚意眨眨眼:“就当陪我去。”
“好。”常景棣给她盛了一碗汤:“那你再吃一点,最近没怎么长肉,光长肚子了。”
慢吞吞吃完饭,得知覃家管家还等着,云晚意将他叫进来了。
覃家管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依旧带着几个箱子:“帝老爷,帝夫人,这是我家老爷和夫人奉上的薄礼。”
“多谢帝夫人当时出手,救了我家大小姐,并邀请您两位今晚去覃家相聚。”
云晚意嗯了一声:“宴我们会去赴,东西就算了。”
“那怎么行?”覃家管家还在客套:“老爷说了,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你若执意留下,宴会就算了。”云晚意神色微变,道:“搞清楚,这里是帝宅,不是你覃家说了算!”
覃家管家一顿,冷汗顿时就出来了,连声认错:“是老奴不是,还请帝夫人恕罪。”
“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云晚意眯着眼,道:“宴会我们自会过去。”
“是是是。”覃家管家赶紧应声离开。
“你还真是没个消停的时候。”灵果儿跟在云晚意身后,叹道:“刚下山呢,又有人找上门来。”
“没办法,谁让我背负着姮晚的命运呢?”云晚意顿了顿,又道:“不对。”
“是姮晚太平了千年,这笔账,总要去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