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回,云晚意发现靛蓝花不对劲,靛蓝花已经许久没出现在帝宅门口了。
这些时日,依旧有人陆陆续续的送零星礼物。
还是那些个鸡蛋,鸡鸭鱼肉,野花之类的。
六月初,已经有不少花开了。
靛蓝花夹在其中,甚是显眼。
小厮一眼就看到了,紧跟着送来后院。
主仆几个去桑田镇,又上北山观,没想到回来,还会遇到靛蓝花。
立秋边回想,边压低声音,道:“上次之后,奴婢特意叮嘱过几个信得过的小厮。”
“只要门口出现靛蓝花,立刻带进来,刚才奴婢带小主子出去,迎面碰上小厮送花进来。”
“小主子打眼就瞧着了,还说您最喜欢的便是蓝色,奴婢还没反应过来,小主子便一把抢过。”
说到这,立秋神色有些古怪,低声道:“夫人,这小主子到底是什么来路,他跑的也太快了。”
“奴婢一个习武之人,竟然没追上!”
而且灵果儿不仅是跑的快,力气也大。
他冲进来打江毕后,立秋特意上前看过,江毕的手背有明显的巴掌印,根根分明。
没几息时间,江毕的手就肿起来了。
那力道,再大点的话,立秋都怀疑,是不是会一巴掌,把江毕的手扇骨折!
立秋这么想着,也便一口气把想法说了。
云晚意知晓,灵果儿乃是千年灵果所化,他的本事还没真正展现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下山前,云晚意曾千叮万嘱。
灵果儿一旦在民间使用不该用的东西,她立刻把他丢回玉姮宗幽禁。
灵果儿的确没使用他的灵力,但,他力气速度也不是常人能及!
云晚意无奈的扶着额,扯出无尘道长道:“灵果儿自打出生开始,就跟着无尘道长。”
“他本天赋异禀,加上无尘道长的熏陶,自然异于常人!”
立秋当然相信云晚意的说辞:“这么小,果然是可塑之才啊,不过那江大夫也能忍。”
“不能忍,那难道还跟个孩子计较?”云晚意更是无奈了。
灵果儿连江毕的面都没见过,能对江毕这么大的敌意,肯定是有人教唆。
不用想,和常景棣有关。
这家伙,不教好孩子!
自己的错误还没解决呢!
云晚意想到这,脸色黑了黑。
立秋瞧着云晚意的神色不对,赶紧继续靛蓝花的话题:“小主子抢了靛蓝花后,奴婢特意问过小厮。”
“小厮把所有的花都收进院子了,唯独把这束花拿到咱们院子,没有外人知道。”
“而且,他们仔细观察过,花送来之前没有任何异常,谁也没瞧见,靛蓝花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外头的。”
云晚意微眯起眼睛:“说得过去吗,谁也没看到,难道那靛蓝花还能长翅膀飞过来?”
立秋当然知道不可能:“或许,对方武功高强?”
云晚意不置可否,低声道:“继续叫人盯着,人家要送花来,肯定有迹可循。”
“白云镇的人手,虽不敌上城的好用,至少也有些用处,若连个大活人都看不到,也没养着的必要了。”
立秋来白云镇后,还是第一次见云晚意这般生气。
她赶紧应道:“是,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快找到对方!”
“嗯。”云晚意按了按眉心,道:“去郑小姐那边瞧瞧吧,好多日没去看她了。”
立秋犹豫着,小声提醒道:“江大夫在那边……”
“我和江大夫清清白白,乃是东家和雇佣的关系,彼此欣赏对方的医术。”云晚意说起这个就来气。
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些许:“难道连正常的来往,都不准了吗?”
立秋清楚,云晚意这股子火气,是冲常景棣去的。
她不敢劝,顺着云晚意的话,道:“您说的没错,正常来往,肯定没问题。”
“那不就行了?”云晚意起身道:“未必,我还要按照别人的想法去过。”
常景棣出来寻灵果儿,恰好在门边听到这番话。
他的手,微微收紧,旋即在云晚意出门之前离开。
云晚意出门,恰好一阵风吹来,她敏锐的嗅到了属于常景棣的气息。
很奇怪,有姮晚的记忆后,她的嗅觉听觉比以前更好了。
云晚意嘴边勾了勾——听到了就好,省的叫立秋暗戳戳去传话。
她也得叫常景棣知道,自己生气的点在哪儿。
省的下次,常景棣还会自作主张,瞒着她不该隐瞒的事。
想到这,不免又想起算卜子。
云晚意原本就没多少的笑意,瞬间收敛。
师父,那么好的一个人,唉!
云晚意眼眶微热,但,悲伤过后,日子总要过。
师父也好,姮晚的母亲也罢,她们都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
云晚意肯定要好好活下去,带着姮姬那一份,带着算卜子那一份!
她一定要让她们感知,她不差,她会做到她们的期许!
这么想着,很快就走到了客院。
郑如霜哭喊的动静,穿过院子,飞到耳中,拉回云晚意的神智。
“痛啊,江毕,你轻点儿!”
痛呼的声音里,还带着娇嗔。
云晚意挑了挑眉,看向立秋:“郑如霜换药,一直这样?”
立秋尴尬的点头,旋即又摇头:“之前夫人去换药,郑小姐似乎没这么大的反应。”
“但自打换成江大夫照看后,每次换药,郑小姐都会哭的梨花带雨,叫喊着疼痛。”
是啊,云晚意给郑如霜换药的时候,她的确没这么大反应。
哭也有,多半压抑着。
而且,云晚意开的方子里面,有镇痛效果极好却又不伤身的药。
按照道理说,郑如霜不该痛成这样。
立秋眼珠子转了转,凑到云晚意跟前:“江大夫也算一表人才,长得英俊潇洒不说,医术也很好。”
“这郑小姐啊,该不会春心萌动了吧?”
云晚意也是这个想法:“多半是吧,郑如霜的性子,不该有这种矫揉造作的叫声。”
“那,咱们还进去吗?”立秋犹豫着,道:“郑小姐这哭声有些尴尬,咱们进去,她只怕不好意思。”
“那就等一会。”云晚意随意的在客院廊下坐着,道:“等他们换药结束,咱们再进去。”
“是。”立秋想到另一件事:“对了,底下的人来回报,说咱们去白云镇后,郑大人派人送礼物来了。”
“到底没个主事的人在,郑大人身份高贵,底下的人不敢拒绝,直接收下了。”
“什么叫没个主事的人在?”云晚意眉峰瞬间紧蹙:“我们都走了,还有管家在呢。”
那管家是从上城郊外的庄子带来的,行事稳妥,办事也有章法,应该不会做这么没分寸的事情!
立秋回道:“郑大人来的时候,管家恰好出去帮忙看铺子那边去了,就是咱们铺子开业那日。”
“门房的小厮不懂事,做主给收下的。”
云晚意眉头蹙的更紧了,不悦道:“提醒门房和所有下人,不该做主的事,不准自作主张。”
说罢,又问:“郑大人送的什么?”
立秋想了想,道:“郑大人送来的有个不大不小的匣子,奴婢粗略瞧了眼。”
“匣子里头金银宝石的簪子,耳坠,珠花,项链镯子一应俱全,此外,还有五百两银票,夹在匣子底下。”
“入库了吗?”云晚意又问。
立秋摇头:“底下的人记录了,却不敢收到库房中去,还放在外头。”
“匣子连同单子一并拿来。”云晚意说着,听到郑如霜的喊叫声,又起身道:“算了,我跟你一同去。”
免得听的糟心,让她怀疑自己的药是不是失效了!
匣子比云晚意想的还要大,满满当当的各种首饰。
粗略估计,价值大几千两银子。
立秋这回看仔细了,拿起一个玉镯子,道:“不是说,郑大人新娶后,对郑小姐不好?”
“这么舍得,看样子比咱们想的要好很多啊!”
云晚意笑了笑,道:“大方与否,不是我们说了算,郑小姐住在我们府上,就算为了面子,郑大人都得做全面。”
“瞧,你看到这匣子首饰后,第一反应也是觉得郑大人对郑小姐不错。”
“如此说,郑大人岂不是虚伪至极?”立秋撇撇嘴,不屑道:“瞧着是个好的,没想到还这么有心眼。”
云晚意没接话,挑眉道:“那日,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据说还带了夫人来。”立秋回答道:“可惜,郑小姐直接闭门不见。”
“在咱们府上,郑大人和郑夫人不好硬闯,叮嘱了好一番呢。”
云晚意冷哼了一声。
难为郑旭升,还肯做这番面子功夫。
那日二十来个大夫上门,众口一致,诊断出郑如霜会落下瘸腿的病根。
郑旭升敷衍着说了几句,紧跟着回去找去总督家善后。
他那时候,可没顾着郑如霜半点。
隔了这么多天,和夫人一起上门,应该不光是为了面子这么简答。
想到这,云晚意低声道:“叫人去郑旭升那边瞧瞧,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还有他夫人,多天不闻不问,竟还亲自来一趟。”
“是。”立秋应道:“奴婢这就派人去。”
“等等。”云晚意叫住立秋,道:“跟爷说一声,叫他把上城的人想法子弄些过来。”
“白云镇这边太小了,雇佣的人不免有认识的,做事容易走漏风声。”
立秋离开后,云晚意独自在库房外边坐着。
估摸着江毕给郑如霜治疗完了,这才带着匣子去客院。
一来一回的时间差,整好避开了江毕。
郑如霜刚换过药,房间里药味极浓。
她恹恹的躺在软塌上,嘴里还在嘀嘀咕咕什么。
云晚意靠近了几分,隐约听到郑如霜说什么木头。
“谁是木头啊?”云晚意有意逗她,咳嗽几声,问道。
郑如霜吓了一跳,回头瞧见云晚意,兴奋道:“晚晚,你怎么来了?”
旋即又担心的上下大量云晚意:“我听说你今日病的厉害,还没去看你呢!”
“我没事,就是一时间急火攻心,已经好了。”云晚意就着软塌坐下道。
“刚才听到你自言自语,什么木头之类的,在说什么?”
“还不是江毕那个木头。”郑如霜叹了一口气,道:“不管我怎么说,他就跟个傻子似的。”
“还有啊,我一直觉得疼的很,哭喊了一顿,他也毫无反应!”
云晚意目光一扫,瞧见软塌边的柜子上,搁着一盒子饴糖。
她笑道:“说是不关心,这饴糖哪儿来的?”
云晚意不认为,郑如霜会叫人买这个回来。
而且从包装来看,应该是才带过来的,尚未散开。
在看桌子另一头,还有一个点心盘子。
花色做工,都不是帝家的东西。
最近来帝家,还能进入郑如霜院子的人,不就是江毕?
郑如霜面上多了几分笑意:“是他带的,可那也是我叫他买的!”M..
“指望他主动带,哼,怕是不可能。”
云晚意挑眉,笑道:“你和江大夫相处也有些时间了,怎么,你觉得他的性子,是你让他带东西,他就会给你带的?”
郑如霜一顿,脸色微红:“你的意思,他……也有那个意思?”
“这我就不清楚了。”云晚意一笑:“你喜欢他?”
郑如霜脸红的更厉害了,没有回避,承认道:“郑大夫清风玉树,人品上乘,样貌无双,是我喜欢人的样子。”
“喜欢一个人,可不能只凭外貌。”云晚意笑过后,提醒道:“很多人刚相处,或许当真值得,可时间久了,就能见到真面容。”
“你年纪小,可不能光被皮囊吸引。”
郑如霜嗯了一声:“我自会好好思虑,且,暂时也不会戳破那层窗户纸。”
“那就好。”云晚意把匣子往前推了推,道:“这个是你父亲送的……”
话没说完,郑如霜就变了脸色:“不要,丢出去,我不要他的假惺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