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出事了。
常景棣听到这话,烦躁的按了按眉心:“桑田镇过来的都是老弱病残,能出什么问题?”
“有个神神道道的牢老妪。”谷雨见他情绪不好,小心翼翼回答道:“刚来就一直胡言乱语。”
“吓得同行的老人惶恐不安,属下等人见状,只好单独将老妪隔开。”
谷雨说到这,补充道:“这个老妪,属下和寒露在桑田镇,打听消息的时候就曾见过。”
“她看上去的确神志不清,似乎本就带着疯病,发病也不奇怪。”
常景棣眉头蹙的更紧了:“接着往下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谷雨的话,逐渐艰难起来:“杀了桑田镇来的一个老人,自己满身是血跑出去。”
“嘴里不断叫着天将大祸,以血祭天,神魔临世,她的样子实在骇人,让白云镇的百姓受了极大惊吓。”
“后来柏大人亲自带着官兵,把那老妪诛了,人是咱们从桑田镇带来的,柏大人自然要问话。”
“大寒去衙门到现在还没回来,立秋则是要去安抚那些受了惊吓的百姓。”
常景棣和云晚意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记得,先前他们曾汇报过此事。
说有个老妪疯疯癫癫,一直满口胡言。
云晚意还打算见她一面的,后来上北山遇到无尘道长,又去玉姮宗呆了两日。
没想到短短两日时间,那老妪竟然死了!
云晚意敛了神色,道:“老妪的尸身在何处?”
“柏大人的人带走了。”谷雨赶紧回话,道:“不过属下打过招呼,说那老妪是桑田镇的人。”
“人死归乡,属下要求柏大人保存好老妪遗体,等案子查清楚没有疑点后,咱们再把人送回桑田镇。”
云晚意微微点头,道:“你做的不错,老妪身上一定有问题。”
谷雨一听这话,试探着问道:“夫人,您的意思,那老妪的疯话,并非疯话?”
云晚意深深看了眼谷雨:“你相信神魔的存在吗?”
“子不语怪力乱神。”谷雨摇着脑袋,道:“早前上战场的时,爷曾告诫过属下们。”
“需存敬畏之心对待亡灵,却无需以恐慌之态看亡灵,本是心灵寄托罢了。”
“如此说来,这世间,并无神魔!”
云晚意和常景棣的事情,不能告诉谷雨几人。
她顺着谷雨的话,应声道:“确是如此,有敬畏之心就
好。”
“那老妪的话是胡乱言语也好,有意捣乱也罢,都不需要放在心上。”
谷雨觉得她前后的话,似乎带着某种微妙的矛盾,诧异的看了眼云晚意,道:“是,属下肯定谨遵夫人教诲!”
“好了,下去准备洗漱的东西吧,辛苦你们了。”常景棣摆了摆手,道。
谷雨自告奋勇,朝寒露道:“我去准备热水,你留下伺候夫人和爷。”
他们说完正事,寒露才看向一旁百无聊赖,对什么都一脸新奇的灵果儿。
她很好奇,夫人去北山观一趟,为何还带回来个小孩儿:“夫人,爷,这小孩子是谁?”
灵果儿瞪着大.大的眼睛,反驳寒露:“我不是小孩儿了!”
“他叫灵果儿。”云晚意在半道,就曾想过如何解释灵果儿的身份,轻声道:“是无尘道长托付给我们的。”
“无尘道长?”寒露更是诧异:“北山观弟子众多,听说也有不少无家可归的孩子。”
“他为何把这么小的孩子,交给您和爷带着,未必北山观养不起这一个孩子?”
“无尘道长说灵果儿尘世缘分未尽。”常景棣随口胡诌,道:“往后他就是府上的小主子,切莫怠慢。”
“对了,把院子东边的房间收拾出来,安排给他住。”
寒露闻言,疑惑道:“小主子要跟您和夫人住一间院子?”
又不是亲生孩子,爷不是最不喜欢陌生人的吗?
上北山观两日,就要跟这孩子住在一起?
常景棣嗯了一声,脸上表情有些嫌弃。
他也不想和灵果儿这个烦人精住在一起!
主要是云晚意先前交代过,灵果儿在玉姮宗千年,没见过尘世,肯定对什么都好奇。
他又是仙果儿,万一闯祸惹麻烦不好收场,所以才安排在和他们一起的地方。
寒露只当是常景棣即将为人父,爱屋及乌,喜欢小孩子。
况且,灵果儿着实长得可爱。
大.大圆圆的眼睛透着机灵劲儿,小脸白净圆润,看上去奶呼呼的。
寒露也喜欢这个新小主,用哄小孩儿的语气道:“小主子,我叫寒露。”
“我带你出去看看新家,好不好?”
谁知,灵果儿没理寒露,不满意常景棣的安排:“喂,帝谌,你要让我当你的儿子?”
“你不就是我儿子?”常景棣冷哼一声,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子,别没大没小!”
灵果儿顿时炸毛了。
云晚意无奈的抚着额头,赶在灵果儿说出更惊人的话之前,按住他的小脑袋:“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小晚晚,你干嘛帮着他!”灵果儿不情不愿的嘟着嘴,嘀咕道。
“他是我夫君。”云晚意无奈提醒道:“而且他的名字叫常景棣,不叫帝谌,别瞎给人家起名儿!”
常景棣听到这话,朝灵果儿挑了挑眉。
灵果儿虽是个小孩儿,脑子还是能转过弯的。
他意识到,云晚意和常景棣两人在俗世多年,现在的称呼,的确不能是姮晚和帝谌。
灵果儿在云晚意面前,自然不能嚣张跋扈。
他嘟着嘴,乖巧应道:“是,我知道了。”
“寒露,你先去收拾屋子。”云晚意笑了笑,道:“孩子机灵可爱,总不免有些奇怪的想法。”
“你们和他相处要让着些,却也不能纵容他犯错,知道吗?”
寒露应道:“是,奴婢一定对小主子尽心尽力。”
灵果儿还想说什么,瞥见云晚意带着疲累的脸色,又乖乖闭嘴,听话的跟着寒露离开。
常景棣走到她身边,给她按摩放松:“别这么累了,明早多休息会儿,别的事情我会去处理。”
“我总觉得那个老妪有问题。”云晚意闭着眼,享受他的服务:“还有,你都有帝谌的记忆了,总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是灵果儿不服管教。”常景棣略带着委屈,道:“他看上去就是个三岁小孩儿,不以咱们孩子跟着,那以什么身份?”
云晚意闭上眼,道:“罢了,他这性子在尘世,未必不能磨一磨,只求他不给我惹祸就是。”
“我就说不能带着他出来。”常景棣哼哼两声,道:“那家伙不是省油的灯,肯定还会惹事。”
“先不管他。”云晚意拉着他按摩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道:“你我既然有了前世记忆。”
“最好尽快去桑田镇一趟,那废矿中是什么情形,咱们一点儿也不清楚。”
“你我只是有记忆,却还是驾驭不了法器。”常景棣收敛神色,正色道:“废矿中若真是魔物,咱们现在未必能对付。”
“等几日,这边的事情松快些,咱们的实力有所长进,再去桑田镇也不迟。”
说着,他想到另一件事:“你我真实的身份,还有魔物这些,你不打算告诉寒露他们吗?”
云晚意苦笑着摇头:“你我身份不同,可他们再厉害也是肉体凡胎,告诉他们,除了增添恐慌,起不了任何作用。”
“能瞒着,还是先瞒着吧,我也不想节外生枝。”
“好,都听你的。”常景棣自然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寒露收拾好东厢房,又带着好奇的灵果儿摸黑转了一圈,才回到主屋汇报情况。
灵果儿一进门,就扑到云晚意身边,兴奋道:“小晚晚,这也太好玩了,没想到竟然会有黑夜。”
“而且啊,还有灯笼,会发光哎!”
“那是,等八月十五,正月十五这种日子,灯笼会更好看,各种形状颜色的。”云晚意拉着灵果儿的手,道。
“等到时候,我带你去看。”
“八月十五,啊,那还有很远的时间。”灵果儿歪着脑袋:“我想明日就看到各种灯笼。”
云晚意想了想,道:“那,明日叫谷雨和寒露带你去找,只要你听话!”
“嗯!”灵果儿郑重其事的点头:“我听话!”
“那,你现在去洗漱,准备睡觉。”云晚意指了指外边,道:“已经快半夜了。”
“可我不需要……”灵果儿眼巴巴的看着云晚意。
话没说完,云晚意就打断道:“下山前,你不是说什么都要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你若不遵守的话,我就要送你回山上。”
“好吧。”灵果儿带着委屈,道。
云晚意知道他在委屈什么。
作为仙果儿,他和凡间众人不同,不需要沐浴,甚至不需要吃东西。
可,若他不吃不喝,不沐浴也不换衣裳,寒露他们定然生疑。
折腾一通,总算是洗漱好睡下了。
次日,云晚意果真多睡了一会。
再睁眼,耳边响起的是灵果儿脆脆的声音:“她怎么还不醒,该不会又死了吧?!”
稚嫩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冷无情。
立秋和寒露一左一右,正在哄着:“小祖宗,夫人只是多睡会儿,怎么会死了呢?”
“她一动不动的!”灵果儿完全不信:“我得去试试她的鼻息!”
“夫人正在休息,您过去肯定要吵醒夫人。”立秋拉着人不让动:“小祖宗,不是要去看灯笼吗?”
“不要,小晚晚都要死了!”灵果儿越发伤心,吵着要上前:“灯笼哪有她重要!”
云晚意是忍不了的,就多睡了会儿,在灵果儿嘴里变
成了要死。
再躺下去,这小子还指不定要怎么做。
她掀开床帏,打着哈欠道:“灵果儿,你在胡说什么?”
“小晚晚,你没死!”灵果儿扑上前,高兴道:“我还以为……”
“多睡了会儿,不至于。”云晚意无可奈何,推开粘人的灵果儿,道。
灵果儿不解的扬起小脑袋:“可你之前是不需要睡觉的,何况你刚才悄无声息,就跟死了一样。”
“之前是之前。”云晚意被带到沟里去了,险些在寒露几人面前说漏嘴。
她扶额道:“灵果儿,我要洗漱了,你先出去玩。”
灵果儿一步三回头,看到云晚意好好生生,这才跟着寒露出去。
立秋伺候云晚意洗漱,忍不住笑道:“小主子还真有趣,脑瓜里总有稀奇古怪的想法。”
“就像是不入尘世的贵公子,什么都好奇。”
“我没醒的时候,他没惹事吧?”云晚意坐到梳妆镜前,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头,问道。
立秋摇头,好笑道:“小主子就是想法奇特,其实很听话的,早晨洗漱后就来了,等了您好久呢。”
“实在等的熬不住,这才闹着要去看您的鼻息。”
“那就好。”云晚意想到昨晚谷雨汇报的事,问道:“桑田镇老妪的事如何了?”
立秋的手微微一顿,蹙着眉峰小声道:“夫人,这件事不好处理。”
“被老妪残杀的人同样来自桑田镇,可那老妪,竟用他的血涂满全身,还说是为了避祸驱邪。”
“她就这么满身鲜血,高喊着疯话的跑到大街上,冲撞了好多人,有几位千金小姐被吓的魔怔了。”
“昨儿奴婢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上门道歉,无一不是被赶出来,只有柏大人家,勉强收下了礼物。”
“柏顺有家眷?”云晚意疑惑道:“女眷?”
立秋嗯了一声,解释道:“柏大人成亲很晚,一直到仕途顺畅才考虑终身大事。”
“两人成婚五年了,尚未有孩子,此外,柏大人还有一个小很多的妹妹,才刚满十六。”
“便是柏大人的妹妹白英,被老妪给冲撞了,奴婢去看过,柏小姐实在是有些……不太好。”
云晚意按着眉心:“柏大人打算如何处理?”
立秋摇头:“柏大人那边是大寒去的,奴婢只去后宅,从昨晚上到现在,还没见过大寒。”
看来,事情实在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