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节骨眼,查不到各种流言的出处,明眼人却能猜到几分。
太后未必想不到是端王自导自演。
若此时云晚意和他相见,就真是着了道了,势必要牵扯其中。
太后那疑心的法子,肯定也要怀疑云晚意和常景棣。
旋涡之中,没人能够全身而退!
云晚意也明白常景棣的想法,道:“我不会去蹚这摊浑水,不过张赫借着流言的东风,太后多半要松口。”
常景棣沉着脸,道:“太后但凡还有理智,就不可能让你和张赫相见。”
正说着话,惊蛰匆匆进来,再度通报:“王爷,王妃,太后放端王进宫了,不过让沈文贺从勤政殿出来,给端王看诊。”
云晚意和常景棣都松了一口气。
常景棣还是不放心:“张赫奸诈,未必不会用别的法子相见,最好的办法,是我们现在出宫。”???.BiQuPai.
“怎么出宫?”云晚意看了眼天色,道:“将将看晚,太后下旨把我们留在这,怕早有准备。”
“你外祖。”常景棣顿了顿,吩咐惊蛰:“赶紧去苏将军府一趟,告诉苏将军,以老夫人暴病为由,请王妃上门。”
云晚意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苏震天也是旋涡中的人,见一见,也好看他是什么意思。
惊蛰立刻领命而去。
晚膳呈上来了,菜肴丰盛,都是按照云晚意的喜好而来。
两人却都吃不下什么。
云晚意拿着筷子,心中五味杂陈,实在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张赫会在乱中闹出这种事来。
一顿饭还没吃完,果然寿宁宫的小太监来通传,说是苏老夫人耐不住暑热,忽然暴疾。
苏将军求救无门,拿着先帝赐的令牌进宫,请镇北王妃去给外祖母瞧瞧。
常景棣自然以担心云晚意为由,跟着前往。
此时的张赫,还被太后留在宫中看诊。
沈文贺开了药,又让太医院的人赶来斟酌方子。
云晚意和常景棣则是坐上宫中的马车,赶往苏将军府。
天气暑热,临时准备的马车,冰盆子还没起作用,活脱脱和蒸笼一样。
常景棣手执羽扇,给云晚意扇风消暑:“出宫避开张赫就好,至少,避开了太后的眼线。”
云晚意只觉得局势越发奇怪,颇为无奈道:“万般计划,都赶不上随时的变化。”
“皇上这一次是活不下来了,不论是玉夫人,还是张赫,亦或者是帝氏,他们都想让皇上死。”
“太后就算强撑,也撑不过几时,王爷要让六皇子谨慎些,别让人钻空子。”
“放心吧,刚才谷雨已经去六皇子府了。”常景棣拨开云晚意鬓边的头发,道:“你要是不想进宫了,借苏老夫人的身子不适为由,留下来吧。”
云晚意苦笑道:“苏老夫人知道我是害死苏锦的人,我留在将军府也没好脸色,还不如和王爷一起进宫。”
马车抵达了苏将军府。
苏震天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见到他们二人下来,赶紧行礼:“老臣见过镇北王,见过镇北王妃。”
“外祖父请起。”云晚意扶着苏震天,道:“情况如何?”
这些天,苏震天也不好过。
皇上昏迷前,他已经上交官服,留了个老将军的头衔。
既要操心家里的事,又要担心苏威在边关,卸下官服的苏震天,成了寻常老头。
“不太好。”苏震天声音放低了几分:“你外祖母是真的病了,玉夫人来折腾一番,中毒解毒,她身子经不住。”
“又挂念苏锦,还有远在边关的苏威,忧思过度,卧床了十来日,唉!”
“大夫怎么说?”云晚意许久没打听苏将军府的消息,闻言带着些许歉意,问道。
苏震天苦笑道:“大夫还能说什么,心结还需要自己想开,可惜,你外祖母她……”
苏锦已经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想得开?
云晚意也明白。
对于苏锦的事,她不后悔。
哪怕见到连珏,知道连珏也并非她想象中的母亲。
可苏锦做的恶是真的,害得她们兄妹间反目失散也是真的,后来从乡下归来,苏锦的种种陷害也是真的。
只能说,有因有果。
苏震天能猜到其中的事,他对不起连珏,所以选择装作不知道,话点到为止。
云晚意没有接话:“我去瞧瞧,但,老夫人未必肯见我。”
“吃了药,已经昏睡了。”苏震天解释道:“把脉轻一些,不会吵醒。”
云晚意在婢子的带领下,先去给苏老夫人把脉。
苏老夫人心结太重,执念也重,加上暑热折腾,脉象很是不好。
汤药只是吊着精神,无法治疗她的心疾。
云晚意把脉出来,苏震天看到她凝重的脸色,心中咯噔一下:“如何?”
“不太好。”云晚意照实话道。
“你有没有办法?”苏震天着急道:“你也知道,你舅母离开,舅舅在边关也提心吊胆,留下几个月的孩子。”
“要你外祖母还有个好歹,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云晚意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意,道:“我只能保证尽力而为,若老夫人自己还是想不开,也就没办法了。”
“开药吧。”苏震天颤抖着声音,哽咽道:“我会劝她的。”
云晚意去写了方子,让人去德善堂抓药。
几人坐在前厅,云晚意再度开口:“外祖父想必也听到了流言,我和王爷真是因此事而来。”
苏震天调整好情绪,应道:“是,刚才王爷已经说过了,都是端王张赫的主意。”
“他来上城后,也曾给我递过帖子,可惜,我无法见他。”
“不见是好事。”常景棣接过话茬,道:“张赫除了没有腿,满身都是心眼子,他想把大家都拉下水。”
常景棣话刻薄了些,却是真相。
流言传张赫的妻儿之死,已经够离谱了。
无端扯出常景棣,朱将军还有苏震天,其心可诛!
常景棣顿了顿,又道:“张赫这计谋歹毒,既是事实,可谁都不好出面澄清,真是难破的局啊!”
苏震天犹豫了一瞬,道:“我已经辞官了,不如,我来澄清。”
“外祖,你中毒是真,也真是皇上指使。”云晚意截住苏震天的话,道:“澄清做什么?”
苏震天叹了一声:“说个大不敬的话,皇上不仁不义自私狭隘,可我们和他一样只顾自己,岂不是成了一类人?”
“皇上未曾明着立储,朝纲颠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借机闹事,苦的还是无辜百姓。”
“许是我经历了太多战争,不想再处于动荡吧!”
“苏老将军是一片好心。”常景棣端着茶杯摩挲,好看的眉峰微蹙着:“本王和你想的一样。”
苏震天面色不虞,道:“外忧内患,天灾人祸,为今之计,就是按兵不动,等张赫的下一步。”
常景棣闻言,掀起眼皮看了眼苏震天,旋即又开始把玩茶碗。
很多话,他不好开口。
云晚意明白常景棣的为难,幽幽问道:“按兵不动,难道真的是上策?”
“还能有什么办法?”苏震天不想牵扯其中,却又无法置身事外:“就如你和王爷所言,张赫把我们都架在火上。”
“我再多嘴问一句,皇上当真只是染了传人的恶疾,才让六皇子代为监国?”
云晚意无奈之余,叹道:“皇上已经昏厥多时,否则帝氏的人,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入宫。”
“哼,所以啊。”苏震天心中门清:“只怕,帝氏和张赫也有牵连,他们勾结好了,算计这一遭。”
“你们难道还有什么好办法,若我猜的没错,张赫进宫,你们想避开他这才寻到我这儿。”
云晚意脸色微变,道:“的确如此,张赫要真找到我们,太后必然起疑心。”
“你若不想被动,还有个办法。”苏震天抬眸,和她四目相对,眼神复杂:“但,也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