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婚期的提前,常景棣其实有些窃喜的。
他扮做帝景时,曾听云晚意提及四星围月必有大旱,推算起来,应该在来年三月。
若不巧和婚期撞上,国难前只能避开喜事。
看来这一次,还是托了先前在太后跟前做戏的福气啊!
婚期提前或推后,对于云晚意而言倒是没什么。
她满脑子都是最近发生的事,又找不到头绪。
两人抵达御花园,大寒惊蛰和立秋分别守在御花园不远处,以免有人来。
尽管如此,常景棣还是带着云晚意去了视野开阔的菊花园,压低声音道:“淮安侯府的事,我都知道了。”
“那老太太逼着谢柳义带她来御前,等下皇上肯定要为此发难!”
云晚意也能猜到如此,笑道:“王爷别担心,谢柳义名不正言不顺,而且我刚知道了一件事。”
“老太太和无上皇并无什么,倒是和无上皇的亲兄弟勤政王之间有些拉扯,她帮无上皇除了勤政王这个心腹大患。”
“也是因此,老太太多年来都在外头寺庙,以帮北荣祈福的名义,她老了,急需给儿孙主持公道,必然以此和皇上说。”
“皇上多疑,王爷猜老太太会讨到好处吗?”
常景棣一顿:“老太太和勤政王,你确定?”
“当然,这件事是老太君跟我说的,不仅如此,我怀疑林州云家的太夫人,压根就是老太太的女儿。”
云晚意十分淡然,把她的分析一五一十的告诉常景棣:
“先前,我也只以为老太太是偏袒一脉,后来从她的面相,结合那些事,才有此怀疑。”
“只可惜,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无法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其实对于林州云家和老太太的关系,我也有此猜想。”常景棣轻声道:“一直没和你说,就是因为去林州的人还没回话。”
“唉。”云晚意叹
了一声:“总感觉什么离谱的事情,都让我给摊上了。”
“别唉声叹气。”常景棣伸手,轻轻点在她额间,道:“一步步接近真相,不是很有趣吗?”
云晚意笑了笑,转念想到什么,轻声道:“我在太后药枕里,发现了几味不认识的药材,肯定和太后娘娘的病有关。”
“只可惜,无法辨认,也就无法察到那些东西和蛊毒,还有林逸布下阵法之间的联系。”
“你昨晚说起后,我连夜叫人去找了隐藏在上城的蛊师。”常景棣凝神,道:“那蛊师也就是个三脚猫,只能辨别,不能解蛊。”
“根据形容,这林美人的叫做子母皮,用死去的胎儿做蛊,母体吃下后,会以血肉之躯供养。”
“等养出大片疤痕,这母体又会变作另一种蛊,等于说母体和体内的蛊,会形成两种蛊。”
“更厉害之处在于,这子蛊能从母体内分离,自如行动!”
云晚意想到林美人脸上会动的疤痕,悚然一惊:“这意思,林美人的蛊炼成了?!”
“还差最后一步。”常景棣摇摇头,道:“你形容林美人,她脸上的疤痕只出来,还是朱红色。”
“她体内的子蛊,还不能自如行动,等疤痕颜色消退,那时候子蛊就真正成了。”
云晚意听的直想吐。
常景棣顿了顿,继续道:“晨妃的蛊叫人心蛊,也叫饿殍蛊,制作过程十分残忍。”
“先要让活生生人饿上十五日,水米不进,等濒临饿死时,再以毒物喂进去,如此七七四十九日,蛊人方能养成。”
“等蛊成后,取这蛊人的心肺熬汤,喝下汤水也就中蛊了,会食欲大增,直到破腹而亡!”
“至于元妃,你也清楚,是食肉蛊,而太后身上的蛊毒,那蛊师并不知晓。”
云晚意抚着额头,道:“不管是什么蛊,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解,蛊
毒和中毒完全是两回事。”
“你就算会蛊,也不一定能解开。”常景棣神色凝重,道:“那蛊师说,这几种蛊制作十分繁琐。”
“单是晨妃身上的饿殍蛊,用一千个人炼,都不一定成功一个,毕竟水米不进,很多人撑不过七日。”
“能制作这些蛊的人,必然是蛊族一脉的长老级别,要解开,也只有他们能行!”
“那怎么办?”云晚意抚着额头,道:“总不能放任不管,尚且不知皇上在其中到底是什么角色。”
“这么下去,肯定要出大事!”
“人,我派人去寻了,只是,那种级别的蛊师寻到的机会不大。”常景棣吸了一口气,道:“若真无法解蛊,只能你出手。”
“以毒攻毒,直接把那几个人弄死!”
云晚意摇摇头,苦笑道:“元妃和林美人也就算了,晨妃身份特殊,她要死了,只怕麟鹤族不会轻易善了。”
“还有太后,这种罪名,不是王爷和我能背的动,何况背后的人精心布局,肯定早有防备。”
“为北荣安定,君王都能舍弃。”常景棣摘下一朵花,簪在云晚意发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也只能这么想。
他们就好像是话本子里的人物。
接下来怎么走,背后隐藏的真相,找不到突破口时,就只能任由执笔之人决定。
云晚意很快调整好心态,问道:“王爷,不知道算卜子,有无消息?”
“有。”常景棣说起算卜子,面上多了几分古怪:“算卜子最后出现的地方,应该是皇宫。”
云晚意一惊:“皇宫,他疯了吗?”
“许是算卜子察觉到宫内的异常,才潜入进来。”常景棣低声怀疑道:“你若和他熟识,可以去等,等他主动找你。”
云晚意平复心情,道:“我知道了,他易容术极好,也只能等。”
两人在御花园说
着话,另一边在宴待群臣的皇上,已经接到了太后要提前常景棣云晚意婚期的决定。
碍于大臣们还在,皇上不好有表现,急急吃完后,直奔寿宁宫。
云晚意和常景棣不在,太后只睡了一会,刚起来,就遇到前来问话的皇上。
皇上下午还有事,直奔主题:“母后,好端端的提前婚事做什么?”
进门,连一句太后的身体都没问!
太后有些心烦,道:“你没良心,忘了小时候帝妃对我们母子的照顾,哀家可不行。”
“今日常景棣进宫,那模样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提前婚事,就当哀家给他,给他母妃一个交代。”
“母后!”皇上有些着急,顾不得邱嬷嬷几人还在,道:“常景棣身子时好时坏,听说最近又寻了个神医。”
“谁只道他会不会好转,您可别被他给骗了!”
“一门婚事罢了,就算他好转,也没什么要紧。”太后眉宇间带着不耐:“皇上下午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你赶紧去吧,婚期提前的事,哀家已经下令,交给司天监去办了。”
皇上既是生气,又不好发作,憋着一肚子气离开,恰好碰到从御花园回来的云晚意二人。
行礼时,常景棣咳嗽不止,捂着嘴的雪白帕子上,俨然有丝丝血迹。
但,皇上不是太后,并无仁慈之心。
只要常景棣不死,在他心中就是个祸害!
皇上假意关切,却是好一番试探。
常景棣一一作答,最后咳得实在收不住,皇上这才让两人进门。
而两人在谈话时,云晚意借机看清了皇上的面相。
那股黑郁的气息,绝对没看错。
帝王面相有黑气,足以证明事情的严重性。
看着皇上的背影,云晚意压低声音道:“王爷,我可以肯定,皇上是被人利用,有人用他的手在后宫布局。”
“事成后,
皇上怕会成为彻底的傀儡!”
“这话,何解?”常景棣刚才假咳太狠,声音沙哑着:“傀儡?”
“听说有一种傀儡阵。”云晚意吸了一口气,轻声道:“阵法大成后,阵中人,会全部成为傀儡。”
“而我瞧过,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涵盖着整个皇宫!”
常景棣微微凝眉:“可你说,林逸布下的阵法不在中间!”
云晚意按着太阳穴,道:“我只是根据皇上的身子情况来看,很可能林逸的阵法是障眼法,专门迷惑别人。”
常景棣还要说话,邱嬷嬷从里面出来,打着伞道:“哎呀,这么大的雪,王爷和云大小姐怎么停在门口不进去?”
“遇到皇上了。”云晚意轻笑道:“皇上关切王爷,问了一会儿话,刚要进去。”
邱嬷嬷把伞递给云晚意身后的立秋,道:“您两位快进去,太后娘娘醒了。”
另一边,皇上本就心头不快,哪知道有人通报,说谢柳义求见,身边还带着无上皇亲封的和宁老居士。
皇上本不打算见,但听太监说,事关云晚意和常景棣,这才召见。
谢柳义不敢说多,请安后在一旁垂着头。
老太太倒是不惧,拿出无上皇给的令牌,直接控诉起了云晚意。
皇上本来还兴趣很足,但听是因为下人的事,立刻没了兴趣。
康总管看出皇上的情绪,立刻打断道:“和宁居士,这下人和内宅之事,有污圣听,还是别说了吧。”
“云晚意仗着镇北王庇护,飞扬跋扈,草菅人命,难道圣上也不管?”老太太进宫前,就打定了主意,按照原先设想哭诉着。
皇上已经厌烦到了极点:“居士若绝得有问题,可以去上城衙内告状,他们自会查清。”
“皇上,这可是无上皇的令牌!”老太太一手拿着令牌,老脸上尽是决绝:“请皇上屏退众人,臣妇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