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林逸的试探

云晚意听到这声音,往后退了两步。

顺着小径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拿着拂尘的林逸!

林逸还是那副正刚的模样,面上挂着清浅的笑意:“不知云大小姐对我的事如此关注,你身边这个小太监肯定不如我本人清楚。”

“有什么话,直接问我多好?”

小太监被点名,吓得身子一抖,赶紧行礼:“监主大人,奴才给您请安了,奴才什么都没说。”

“下去吧。”林逸似笑非笑,扫了眼小太监,道:“本监主有几句话要跟云大小姐说。”

上一次两人擦肩而过,招呼都没打,云晚意没来得及仔细观察林逸的面相。

这一次,她索性从上到下,细细打量林逸。

林逸还是一身黑色的道袍,拿着那根重阳祖师留下来的拂尘,一股仙风道骨的意味。

可再细看,他的眼神并不像寻常修道之人无欲无求,隐藏着黑色眼珠下的,都是欲念!

尤其是他那张脸,看似圆满,却隐约有改动之相!

她在看林逸,林逸也正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

云晚意不喜欢他那种眼神,清了清嗓子,道:“既然林监主要主动答疑,不如仔细说来我听听,设下的阵法在什么位置?”

林逸讶异于她的直白,挑眉道:“小太监不是说了吗,就在西南方,名为转星大针,要我带你去看吗?”

“今日是不成了。”云晚意勾了勾嘴角,做了个恰到好处的遗憾表情:“皇命在前,臣女奉命给生病的后妃娘娘诊脉。”

“改日有机会,再请林监主带路。”

“也好,正巧我要去寿宁宫改动阵法。”林逸一甩拂尘,意味不明道:“云大小姐,我们的目的一样,你不会成为我的阻碍,而是好的同盟,对吗?”

云晚意正打算往前走,听到此话回头和林逸视线相对,姣好的面上尽是不解:“林监主这话我听不懂。”

“我乃行医之人,林监主则是司天监的头把手,一个岐黄,一个占星算卜,怎么会有

一样的目的呢?”

“我是指后妃们和太后的病情。”林逸见她装傻,也不急着拆穿,笑道:“我做阵法也是为她们早些康复。”

“你行医的目的亦是,所以我们才是同盟。”

云晚意眉头微挑:“按照监主的话来说,目的确实一样,不过风牛马不相及,不会互相碍事。”

“是吗?”林逸又掸了掸拂尘,问道:“从云大小姐的路线来看,是刚去过寿宁宫,太后的身子如何?”

“太后娘娘的病情本不能外露,更不能私谈,但瞧林监主的身份上,我勉强说一说吧。”云晚意半真半假,叹道:

“纠其根本,身虚力乏导致邪气入侵,加上忧思过虑,一半原因是心病,一半是实症,要想调理,还得费一番功夫。”

“哦?”林逸显然不相信她的话,继续问道:“没别的症状了?”

“我学医时间不长,才疏学浅,只能诊断出这样。”云晚意故作不明白,反问道:“难道林监主还能察觉出别的情况?”

林逸一笑,摇头道:“我不会医术,既然你都不知道,我岂会知道?”

“那就是了。”云晚意微微退后一步,道:“我还要去给后妃娘娘诊脉,先行一步了。”

林逸点点头,视线却一直在她身上,直到再也瞧不见。

须臾,他刚才走来的小径上,走出一个太监打扮的人,但那太监身上并无卑谦:“她就是你曾经提过的人?”

“对。”林逸眼睛微眯,朝云晚意离开的方向看着:“这女子比想象的厉害,即将成为镇北王妃,只怕会成为我们的心头大患。”

“呵,一个弱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太监打扮的人冷嗤一声:“前段时间太医去给常景棣诊脉过,他脉象依旧不好。”

“玄医一脉的奇毒,就算玄医本脉的人来,也不一定能解开,遑论这初出茅庐的小丫头?”

“林逸,星宿变化在即,天将大旱,国之有难,正是我们的机会,你所有布置,都该加快进

度!”

“是。”林逸幽幽一笑:“司天监的人,只听命于我,你就放心吧!”

云晚意并不知道林逸在她离开后,还与人光明正大的合谋算计。

她第一站去的是林美人的住所,林美人原本住在储秀宫,缠绵病榻多时,同宫主位的良妃以病气太盛为由,把她挪到了秀和宫。

秀和宫在整个皇宫的西北边角,偏僻的很。

走到最后,连宫人都瞧不见几个,全是风和落叶,显然多时没打扫过,竟也没人管!

小太监把云晚意引到秀和宫门口,带着歉意道:“云大小姐,奴才就在这儿等着,请您进去诊脉。”

瞧那畏缩的模样,也知道他不敢进去,担心被林美人奇怪的病情所染。

云晚意没有拆穿,笑了笑道:“公公没必要守着,先回去复命吧。”

“那不行。”小太监讪讪道:“师父交代了,要把您引到每个宫中诊脉,还要把消息带回去汇报。”

云晚意看了眼又在飞飞洒洒的小雪,转身进了秀和宫。

秀和宫外已然萧条,宫内就更不用说了。

单独命名宫殿,里面却很小,比一进的院子还狭窄,就孤零零一个院子,加上正屋和偏屋两间屋舍。

院子里,有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正在挑水,听到动静,放下扁担过来,狐疑的打量了几眼:“姑娘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可是林美人的住处?”云晚意环顾一周,道:“我奉皇命前来,给林美人诊脉。”

小丫头从未见过云晚意,带着疑惑点点头:“姑娘是太医院新进的医者?”

这声医者,充满了不信任——林美人得宠的时候,太医院的人都轮着去诊过平安脉,最年轻的也有二十好几。

可这位姑娘貌若天仙肤白细腻,指若葱白,手腕纤细的恍如一折就断,身姿柔软,分明是娇娇小姐,哪里像会医术的样子?

云晚意一眼就看出她的怀疑,笑了笑道:“我会医术,不是太医院的人。”

碍于皇命二字,不

敢违抗,小丫头只能引路道:“请姑娘随奴婢来。”

正屋里很冷,和外头院子一样,打眼就能看透。

孤零零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一个下人用的炭盆子,周围烤着些东西。

烧的是最末等的黑炭,炭盆中没烧透的烟味弥漫,熏人的很。

榻上帷帐垂下,咳嗽声断续的从里面传出。

“姑娘稍后,奴婢去瞧瞧。”小丫头赶紧从炭盆子附近烤着的竹网上,取下一方帕子,匆匆掀开帷帐。

云晚意朝里面看了眼,帷帐里躺着一个憔悴异常的女子,年岁不大,小脸瘦削的跟锥子似的。

整个人病态明显,咳嗽之余,也正朝云晚意的方向看:“春桃,是谁来了?”

“圣上请来给您诊治的大夫。”春桃也不太清楚云晚意的身份,安抚道:“看,圣上并未放弃您,您可要好好养着。”

“没放弃?”那女子突自笑了起来,笑声太激,又引起一番咳嗽。

好不容易平息,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自嘲道:“我现在和魔鬼无异,和死了没区别!”

被叫,春桃的丫头赶紧道:“娘娘,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先让姑娘来给您诊脉吧,一定有办法的。”

说完,春桃把帷帐打上去,回头对云晚意道:“劳烦姑娘帮忙给咱们娘娘瞧瞧。”

这一下,云晚意总算看清了林美人的长像。

翦水秋瞳,巴掌大的小脸我见犹怜,从眉目间能看出姿容不差,败就败在她整个右脸,竟有一块朱红色的疤痕!

不对,不能说疤痕,像是烫伤未愈,又像是新起的异症。

先前没听太监提过,许是挪到这偏远的秀和宫后,早就没人来看过了。

云晚意从未见过这种情况,还在打量,林美人已经讥诮出声:“这位姑娘吓呆了吗,我是不是很可怕?”

云晚意收回视线,浅浅行礼后道:“行医之人,看过各种症状,林美人这点伤痕不算什么,若是方便,可容臣女把脉?”

“你倒是不同

。”林美人深深看了云晚意一眼,伸出瓷白瘦削的手腕,自怜自艾道:“把吧,把来把去,还是那结果,何苦折腾?”

云晚意充耳不闻,坐在榻前开始把脉。

这一靠近,又发现了另一件事——林美人周身,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能闻出用脂粉或是香囊盖过,却依旧能从那黏腻的香味中,辨别出细微的腥味。

云晚意不由想到太后的事,边把脉,边不经意似的问道:“林美人的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开始是什么症状,这脸上又是怎么回事?”

春桃细细说了一遍,和小太监的话倒是能对上一些,但春桃说的更细。

从舒美人病后,林美人逐渐感到不适,主要症状是头晕头疼,精神不济,恍惚不已,请太医来看,诊出有孕两个月。

也因此,林美人的种种不适,被认为是初次有孕引起的反应,太医开过坐胎药后,又开了些安神静气的药。

但这些药,并没有缓解林美人的状况,反而越来越重!

一个月前的风雪夜,林美人头痛加剧,总能听到脑海中有人在说话,睁眼闭眼都一样。

她神神道道,念叨说有人要害她和孩子,疯癫似的往外跑,不小心跌在门槛上,撞到腹部,孩子没能保住。

从那开始,林美人症状越发厉害,头晕头疼,频繁出现各种幻觉,嘴里念叨的不是神就是鬼。

宫中伺候的人也被她吓得要死,一个个去求了恩典远离,只有春桃念着林美人曾经救命,一直在跟前服侍。

春桃说到最后,泣不成声:“主子先前是个十足的美人,否则也不会得此龙恩,脸上的疤痕是在半个月前出现的。”

“毫无征兆,一夜起来,就有了这个,疤痕起来后,美人神智倒是逐渐恢复了些许,就是会无意识的夜游。”

云晚意诊脉的手一僵——林美人和太后的症状,也太相似了!

这其中,肯定有某种联系。

要确定,还得去其他几位生病的妃子宫中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