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鸿素来谨慎,不会无缘无故说些没根的话。
再说以谢柳义的年岁,除了有从龙之功的人外,普通人最多拼至五品,已经属于极限。
至于两品大官,少说也要四十岁往上,更别说年纪轻轻,升官到两品尚书位。
谢柳义一升再升,必有强硬的后台。
云晚意已经猜到了些许,但还是低声问道:“谢柳义背后之人是谁?”
“你如此聪慧,何须问的明明白白?”余清鸿朝上指了指,轻声道:“如此大官的升迁调令,除了天子能下,还有谁?”
“我也是听家里长辈说起,谢柳义在几年前的两广起义中,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圣上甚是信赖。”
“具体缘由我就无法知道了,得派人细查,但到底是皇上的人,你总要小心些。”
“还有这回事?”云晚意回想起前世,疑惑道:“两广起义,他一个书生能做什么?”
“不清楚。”余清鸿摇摇头,声音又压了压:“我看淮安侯府如今的架势,是知道谢柳义的内情的。”
“不如回去问问老太君,亦或者问问淮安侯。”
“我和他们形同水火。”云晚意自嘲的笑了笑,道:“让林州云家回来,也有想对付我的意思,他们不会说的。”
“唉,也不知道你家人怎么想的。”余清鸿十分同情云晚意的遭遇,握紧她的手,道:“不过上天眷顾好人。”
“瞧你如今的境遇也知道,苦尽甘来,福气在后面呢。”
两人分别后,云晚意当即吩咐立秋着人细查,还叮嘱不能让人知晓。
谢柳义的靠山是皇上,那就更有意思了。
与此同时,镇北王府也接到了消息。
常景棣坐在窗户前看着窗外的夜色,听完汇报,
也颇为疑惑,没弄懂皇上的意图:“两广总督的位置已经是正二品。”
“朝中的几位尚书还不到告老还乡的年岁,这个时候提拔年轻的谢柳义,顶替兵部尚书连正祁,有些奇怪。”
谷雨立在一旁,分析道:“皇上龙体时好时坏,储位不立,几位皇子又都成年,各有手段。”
“估计圣上是因为担心皇子们拉拢老臣,急于培养自己的心腹,而老臣们要想在一众新秀里继续立足,不得不选择皇子站队。”
常景棣摇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老臣多是伴随皇上一路走来,若说被皇子们收买,年轻人可能性更大。”
“毕竟老皇驾崩,新帝登基,老皇的心腹必会被铲除。”
大寒小声道:“会不会是连尚书犯了错?”
常景棣捏着檀木珠子转了转,也是摇头:“连正祁为人刚正不阿,本王为将时曾多次与他打交道。”
“他处处谨慎小心,不会无缘无故得罪皇上,也没任何风声传出,你们接着去查,盯紧谢柳义,顺带看连正祁有什么异常。”
几人应声,正要离开,常景棣又想起一事:“谢柳义的夫人是怎么回事?”
“爷,谢柳义的夫人是林州云家的人,据属下们查到的消息,林州云家人准备来上城。”谷雨赶紧回道。
“且谢柳义的夫人来了三日,就已经参加了几次宴会,今儿应该在太师府余家。”
“不对啊,余小姐带着几个客人去徐国公府了。”大寒忍不住插话,道:“云大小姐好像也在。”
“林州云家回来,只怕也不简单。”常景棣放下珠子,起身道:“盯紧些。”
云晚意回到萃兰苑,洗漱过后睡不着,还在想着云家的事。
那云翡如说
按照辈分,她得叫云翡如一声小姑,言语间又提及祖母,由此可知林州云家,肯定还有个比老太君都更高一辈的老祖宗。
这就令人头疼了。
以后多半要多个不尊不孝的名头。
现在就乞求那老太太年岁高,经不起折腾,不会跟着小辈们来上城!
白梅苑,云柔柔也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她把秘密都交给常牧云了,可常牧云最近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竟是按兵不动了!
眼瞧着距离过年越来越近,开过年后更难以施展计划!
就求着林州云家的人早些到了!
……
次日一早,云晚意刚醒,就听小满说外边来客人了,淮安侯府上下都在准备。
都不用打听,云晚意就能猜到来人定是云翡如。
她无意出去,伸了个懒腰,道:“等会收拾好就出去吧,我昨儿见过云翡如,没必要再见。”
“老太君才派人来说过,要您醒了就去静园。”小满为难道:“奴婢想着您素来尊重老太君,做主应下了。”
“若您不想去,奴婢这就去回了。”
云晚意按了按太阳穴,叫住小满:“不用了,即使如此,见也就见了吧。”
“是奴婢不好。”小满带着歉意,道:“连累小姐了。”
“无事。”云晚意只是觉得云翡如这人心机深不可测,不想多交往,也没到完全避之不及的地步。
小满一直带着歉意,梳头时候也心不在焉的。
恰在此时,寒露匆匆从外边进来,径直凑到云晚意耳边道:“小姐,院子墙头有问题。”
“什么问题?”云晚意刚梳好头,正在往发间别着簪子,闻言一顿。
寒露四下看了眼,确定周围并无洒扫婢子,才道:“奴婢发现墙头有人
翻越的痕迹,从印子上看,还很新鲜。”
云晚意已经很久没翻过墙头了,尤其是来了萃兰苑,即便是要出去,也是立秋带着,不会留下痕迹。
她清楚,定是有外人来过:“仔细查查院子里的空房间,尤其是我屋内。”
“是。”寒露应道:“奴婢发现不对,已经让夏至和双喜去几间偏屋搜寻了,要不,这几日不让洒扫婢子进来了吧?”
“我们院子里本就人少,洒扫婢子也并非每日都来。”云晚意把簪子轻巧的别进发间,道:“陡然间不让人来,会打草惊蛇。”
“在翻出什么东西前,切莫让人知道。”
梳洗过后,云晚意带着立秋去了静园。
果然如她猜想的那样,云翡如也在。
见到云晚意,云翡如率先起身打招呼:“又见面了,晚意。”
老太君微微凝眉:“翡如,你们见过?”
“二婶母,我和晚意昨儿在徐国公府遇到了。”云翡如热络的回道:“只可惜,晚意似乎对我有所戒备,生疏的很。”
“连我要送她见面礼,都被拒绝了呢。”
老太君听到这话,脸立刻变了变。
不过,她清楚云晚意的脾性,不会当着云翡如的面训斥,只沉声道:“晚意,这是林州云家的长女云翡如,你的小姑姑。”
上城云家老太爷和林州云家的老太爷比,年岁上更小。
因此,云翡如要尊老太君为二婶,云恒益则是要叫林州云家的老夫人一声大伯母,云晚意也的确得叫云翡如小姑。
云晚意先给老太君行礼后,才对云翡如道:“谢夫人已经是命妇,我尊你为谢夫人并没有错,也更显你的身份。”
“一家人,说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云翡如给心腹丫鬟
诗文使了个眼色:“把给大小姐的礼物拿来。”
诗文挑出礼盒上前,还贴心的帮忙打开,并解释道:“昨儿夫人送给大小姐镯子,原先并不知晓大小姐已经有了青玉。”
“今儿特意挑了和青玉价值相当的粉水晶来,个头大着呢。”
“昨儿是我思虑不周。”云翡如顺势道:“这个粉水晶你拿去做首饰也好,嵌在摆件上也好,合你心意都行。”
云晚意看了眼云翡如,没有收下,也没应声。
她讶然于云翡如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在熙然郡主余清鸿几人面前,她是温和从容的大姐姐,话不多。
可在云晚意和老太君面前,则是个开朗活跃又得体的云家人。
老太君见状,赶紧替云晚意答应:“哎呀,翡如,你第一次来,就劳你如此破费,怎么好意思呢?”
“应该的,上城云家和林州云家本就是一体。”云翡如赶紧道:“二婶母要是跟我客气,到时候祖母和母亲都要拿我问话的。”
“那我们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老太君寒暄道:“晚意,还不谢谢小姑姑?”
云晚意的视线在老太君发间的金翠簪子,和纯金编叶头花上停留一瞬,笑道:“祖母喜欢,就一并送给祖母吧。”
老太君头上这两样,都不是上城时兴的,成色却是簇新,想来也是云翡如送的。
“说什么呢。”老太金嗔怪着,吩咐婆子道:“收起来,等会送去萃兰苑。”
云晚意立在一旁,冷眼看着老太君引狼入室。
很快,云家其他人也接到消息来了。
云翡如出手阔绰,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不菲的礼物。
云怀瑾兄弟没说什么,倒是苏锦和云柔柔母女喜笑颜开,很快和云翡如混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