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意没给秋分去通风报信的时间。
她亲眼盯着秋分换衣服梳头。
临出门时,又觉得秋分打扮太素,将头上的金簪子插在她的发间。
秋分哪里敢要,惶恐的跪下道:“奴婢犯错,装病躲懒,小姐不追究已经是宽仁了,奴婢岂敢要您的东西?”
“你这打扮出去,别人还以为我虐待心腹。”云晚意看着发簪,弯了弯嘴角:“你们跟着我那日,我就说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小姐给你就拿着,你看,我也有。”寒露晃了晃脑袋。
她头上也有一根金簪,不过样式简单,并不显眼。
秋分头上这支是精心打造,样式复杂,缠丝扭花的蝴蝶簪子。
话是这么说,秋分摸着发簪,虽没继续拒绝,心中不安越发浓郁。
半路上,云晚意抬眼看了眼天,无意叹道:“晴了几日,上午还艳阳高照,不到中午云就围上来,挡住阳光。”
“又变天了,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样,会不会有暴风雪。”
秋分听着不对劲,又不知道这话有什么含义,不敢搭话。
寒露笑了一声,瞥了眼秋分后道:“天气变化快,人不变就是,不管发生什么,奴婢几人总会对您忠心。”
“我知道你们好。”云晚意摇摇头,道:“就是想起一件事,总觉得不踏实。”
寒露配合着一唱一和:“您马上就是镇北王妃,还有不踏实的?”
“现在的事就足够闹心。”云晚意又叹了一声,语气中多了许多无奈:“府上好端端的闹邪祟,不就是冲着我而来?”
“还有那假道士,话里话外要把我赶出去,信誓旦旦说那梅花树
下有问题,后来挖到是夏至埋的秽物,要真有什么,我百口莫辩。”
“说起这个,奴婢也觉得有问题。”寒露顿了顿,压低声音道:“那道士过于笃定,应该提前埋好了东西,就等装模做样的发现。
“您先前叮嘱过,白梅苑不准外人来,里外都是奴婢几人打扫,洒扫的婢子只有规定时间才能来院子里,每次来也有人看着。”
“那假道士要提前准备,也得把东西送进来才行,由此可见,院子里出内鬼了!”
云晚意停下脚步,冷哼道:“敢背叛我的人,我会让她生不如死,你等会去查,定要查出这内鬼!”
寒露嗯了一声,小声道:“奴婢知道是那小道士来白梅苑做手脚,提前派人拦住了,只等审问。”
“到头来谁是内鬼,一问便知!”
这话一出,和寒露并肩而立的秋分身子一颤,整个人都起了寒颤,牙关上下相碰,不住发出轻微的磕响。
寒露听到动静,回头关切道:“秋分,你不舒服吗,牙齿都在抖动,还是说你听到我和小姐的对话心中有鬼,害怕所致?”
“奴婢有点冷。”秋分死死握着拳头,还是抑制不住颤抖着:“估计是出来吹风,引发昨晚的风寒。”
“原来是这样。”寒露叹道:“你还是要好好保重身子,不然怎么伺候小姐?”
“是。”秋分颤声应着,看向云晚意,带着乞求道:“大小姐,奴婢拖着病体,跟您去面客怕是不妥。”
“要不,您换双喜或者小满夏至来伺候,等奴婢好了,定把缺的值补上。”
云晚意蹙着眉,道:“我给你把过脉,压根没病,
何来风寒?”
秋分颤抖的更厉害,如筛糠一般,瑟瑟发抖:“奴婢这会身子的确不舒服,浑身发冷。”
“现在换人,来得及吗?”云晚意指着近在眼前的前厅,道:“镇北王和圆清大师都等着呢,你忍着点,等会再说。”
她做了一圈戏,就是为了把秋分引过来,看他们自相残杀,怎么可能让秋分回去?
秋分没办法,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浑身都像是长刺了一样难受,脑袋低的恨不得扎进心口。
尤其进入前厅时,正好和从另一侧赶来的苏锦几人对上。
云怀瑜和苏锦并肩走着,看到秋分头上那显眼招摇的金簪时,愤怒至极连眼睛都要喷火。
他们刚才一番谋划,算来算去,觉得不是云晚意厉害,而是有人将他们的计划提前告诉云晚意了!
因此,云晚意知道假道士会做手脚,提前防备,见招拆招,这一次还找人替换,让心腹婢子出来唱了一出戏!
他们只收买了秋分,只可能是她泄密告诉云晚意!
没想到啊,秋分看着本分,一幅被云怀瑜迷昏头的样子,金银珠宝也收下了,竟会两边收受,做这种反水的事。
云怀瑜恨的牙齿直痒。
若不是常景棣在这,他会忍不住当场出手!
云晚意看着他那幅想说却不敢说的憋屈样,嘴角挑起一抹讽刺又挑衅的笑意,还朝他扬了扬眉。
云怀瑜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几乎破功。
苏锦察觉到他的情绪,低声警告道:“镇北王还在这,你别胡来!”
“我知道。”云怀瑜声音也颤抖着。
不过,他是激动和愤怒所致。
秋分迎
着他吃人的眼神,想解释又不敢,委屈的红着眼。
老太君浑然不知几人之间私下的较量,和云恒益一起招待常景棣和圆清大师,并再度表示了感谢。
云晚意抓住机会,随着老太君的话,先是感谢常景棣和圆清大师,紧跟着话锋一转,道:“祖母,其实还有件事没来得及说。”
“哦?”老太君虽不知她要说什么,还是极度配合:“是什么?”
“今早有婢子通报,说在白梅苑抓住了个鬼鬼祟祟的人。”云晚意顿了顿,欲言又止道:“还没来得及处置。”
秋分和云怀瑜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
“还有这回事?”老太君话是问的云晚意,眼神却不住的瞄着常景棣的表情。
常景棣眼眸微垂,似乎盯着手中的紫檀串子,看不出什么情绪。
老太君又收回视线,继续道:“审问过了吗?”
“不曾。”云晚意叹了一声,道:“早间才发现,紧跟着就被您叫来前厅,那假道士又执意去白梅苑挖东西。”
“一件事赶着一件事,没来得及审,不过我刚去看了眼,那人乔装过,似乎是跟在假道士身边的小道。”
老太君是个通透人,结合前因后果,瞬间明白怎么回事,手狠狠拍在太师椅上,怒道:“这假道士,难怪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
“没想到卑劣至此,早就命小徒弟去做好准备,怎么敢的,你可是府上的嫡长女!”
云晚意叹了一声,道:“可能柿子挑软的捏吧,他知道我刚回来,在府上身份尴尬……”
话没说完,秦霜就道:“大小姐是未来的镇北王,身份怎么会尴尬呢,再说
了,簌簌病了多年,要从她下手岂不更好?”
“我总觉得,有人指使假道士,目的就是针对大小姐。”
老太君拧着眉心,也想到不对劲。
假道士一开始就咬死了云晚意。
若他利用云簌簌,保不齐现在已经事成了!
稍微一想,老太君就想到了苏锦和云怀瑜几人。
整个云家,也就他们母子几人鬼迷心窍,非要把云晚意赶出去。
镇北王在这,老太君即便猜到也不敢说。
正准备先含糊过去,等镇北王走了关起门算账时,常景棣抬起眸子缓声开口。
一双星眸如古井深渊,看不透情绪。
但从他的声音来听,明显带着怒意:“本王下聘那日就曾告诫,谁会对云晚意下手?”
“是以为本王上不了战场,没了威信,还是本就借着针对她,来敲打本王?!”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饶是不想参与此事的云恒益,也吓得从椅子上滑下,跪在地上道:“镇北王息怒。”
“此事只是秦氏的猜想,并非坐实,说不定就是那假道士误打误撞。”
“本王腿有问题,脑子没问题。”常景棣捏着紫檀珠子,声音越发幽冷:“你最好查清楚,给本王一个交代。”
“是是是。”云恒益抹了把额间的冷汗,道:“请王爷给点时间,微臣一定查清谁在搞鬼。”
“不用给多少时间。”云晚意忽地一笑,让出身子道:“我院子里婢子都忠心,尤其是这秋分。”
“她假意被人收买,从中打听斡旋,让她来说吧。”
秋分死也没想到,云晚意先前还委婉的说着,话锋一转,直接将她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