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邪的事,不会这么快结束。
本就折腾了大半夜,淮安侯府里的人各有心思,全无睡意。
云怀瑾虽没和云晚意肩并肩一起走,还是远远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进入白梅苑才回去。
秋分关门时看到云怀瑾的背影,又想到他的警告,担心被云晚意察觉什么,进门直接跪下,道:“大小姐,奴婢有错,请您责罚。”
云晚意可不认为秋分会忽然知错,和盘托出她的背叛,挑眉道:“什么事?”
“刚才在二小姐院子里,奴婢腹痛不止,想要去茅厕来不及,索性在院子外边的海棠树下……”秋分满是难堪,低声道。
“没想到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大少爷,今晚本就出了闹鬼和邪祟的事,大少爷怀疑奴婢有问题。”
“估计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大少爷才会要送您回来,奴婢害得您被怀疑,实在有错。”
云晚意猜到秋分出去会云怀瑜去了,没想到还能被云怀瑾碰到。
看这幅样子,云怀瑾并未撞破,没任何证据,最多就是怀疑。
“没事。”云晚意压住冷意,笑道:“大少爷没说起你,你既然问心无愧,没必要这么小心谨慎。”
秋分忐忑的抬头,打量云晚意的脸色。
云晚意面上任何破绽都没露出来,秋分自然不清楚,又惶然的低头,道:“是,奴婢以后一定加倍小心,不给小姐惹麻烦。”
“小姐既说没事,你下去休息吧。”双喜蹙着眉,打断道:“今晚小姐也累了,要早些休息,不需要两人守夜。”
秋分生怕云晚意看出什么,不想呆在她面前,自然顺势下去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寒露就回来了,做了个手势道:“大小姐,一切顺理成章。”
“好在你厉害。”云晚意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了:“云柔柔那边院子没有人发现吧?”
“几个婢子都吓傻了,二小姐虽有疑惑,可为了在大家面前装样子,不得已晕倒。”寒露清冷的面上,多了几分笑意。
“谁也去细计较,在人赶来前,奴婢已经将能留下的证据全部消除,而且那黑影儿,奴婢故意让府上不少人看到。”
“现在,就等事情继续发酵了,奴婢回来前,专门去那个假道长院子听了下,他们看到情况失控,准备骗点银子后离开。”
“那可不成。”云晚意拿过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冷哼道:“既然知道世间因果循环,还要继续插手,就要承受后果。”
“少了他,这场戏还不好唱呢。”
寒露点点头,随即想到云柔柔最后的招数,道:“二小姐脑子好使,知道事情对她不利,在老太君跟前说了一番做梦托梦的理由。”
“今晚老太君只说算了,会不会又被她糊弄过去,毕竟事发的时候,二小姐还小。”
云晚意放下茶杯,手轻轻点在桌上,漫不经心道:“若只是鬼火,说不定就算了,那黑影儿牵扯的是死去多年的云朵朵。”
“老太君当年最喜欢云朵朵,事发后下令禁止全府的人不准再提,怕触及伤心,不提,难道就代表没有过这个人?”
寒露明白其中含义,点头接过话:“也是,不准人提,却以这种方式出现,加上假道士的话,更加深老太君的自责。”
“所以啊。”云晚意收回手,起身道:“事情还远远没完,我猜明早老太君要说的,也和这件事有关。”
另一边,云怀瑾神不守舍回到院子。
关起门,就问心腹阿才道:“先
前查的事情,还是没结果?”
“大少爷,小的们办事不利。”阿才一脸为难,道:“大小姐每次独自出去,就好像知道我们派人跟着似的。”
“从来都是出去没多久,就能甩掉身后跟着的人,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我们的人担心惊扰大小姐,又不敢靠的太近。”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大小姐和新开的德善堂应该有关系,老太君抓的药,先前都是泰和医馆的,现在是德善堂的。”
“小人去打听过,是大小姐的意思,红线嬷嬷相信大小姐,老太君也相信大小姐。”
听完阿才的汇报,云怀瑾神色越发凝重:“赵家既然没有会医术的人,和开药铺子的也没关系,只能是她了。”
“这么说,能确定大小姐就是那日救您的人?”阿才忐忑的问道:“会不会,大小姐认识您的身份?”
云怀瑾隔着衣裳,摸着先前受伤的位置。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伤口处,沾染了极为罕见的蛇毒,若遇不到云晚意救他,那晚,他会毒发死在暗巷子里。
乔装打扮的身份无处可逃,被人发现,后续的麻烦不止一件。
被救清醒后,云怀瑾就派人去赵家查了。
圣上赏赐的玉,被赵大夫人拿来送给云晚意,此事经锦绣阁一闹,轻轻松松就能知晓。
上城并无医术高超的女大夫,为确保准确,他甚至连那些大夫的家人全部查过,所以才拖了这么久。
当然,调查出来的结果,还是没有任何一个女子继承行医之道。
加上云晚意的医术的确尚可,更能推断出,救他的人只可能是云晚意。
调查的时候,还有意外之喜——他意外得知当时薛志忠命悬一线,有个蒙面女子医术高
超,将人救下。
结合描述看,那人也是云晚意。
所以,不止他受了她的救命之恩,连云怀书也受到了!
这,也是薛家轻易放过云怀书的原因!
意识到这点,云怀瑾立刻明里暗里警告过云怀书,不准在说云晚意半个不字。
现在,云怀书虽还是和云怀瑾苏锦云柔柔几人搅和,可他大多数时候一声不吭,什么都不说,只静静的听着。
想到这,云怀瑾摇摇头,道:“她大概不知道我的身份,也好,不知道,我的愧疚也能少几分。”
“还有,你去查查二弟请来的道士,我总觉得,那道士不是真的,无心道长不会这么不中用,几次失败。”
和他一样睡不着的,还有苏锦和云柔柔和云怀喻。
经过今晚的事,苏锦决定留下来陪她。
同时留下来的,还有担心云柔柔身子的云怀瑜,大夫还没上门,总要知道结果。
苏锦心神不宁,疑惑的问云怀瑜道:“黑影也是你让无心道长准备的?”
云怀瑜摇摇头,也不理解事情为何忽然变化:“不是,我们本只策划了沾了火石粉的符纸燃起来,且是在云晚意院子里燃。”
“可我去白梅苑看过,符纸还好好的,秋分也说那边点不燃,倒是柔柔这儿……”
不是他们,还真的有鬼不成?
要有鬼,那些冤魂早就找回来了,不可能等到现在!
苏锦心知肚明,眼神转向云柔柔:“柔柔,这儿没外人,你告诉母亲,当年的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云柔柔清楚她问的云簌簌落水淹死的事。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承认,咬着嘴摇头道:“我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说着,她本就红肿的眼眶
更是湿润一片:“母亲难道还不肯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可,若你没有,那黑影儿是谁弄得?”苏锦握着云柔柔的手,狐疑道:“难道,真是邪祟?”
“既然簌簌的死没有蹊跷,怎么会有怨气?”云怀瑜紧蹙着眉,不解道:“明儿我问问无心道长,到底怎么回事。”
“这件事本就奇怪的很,咱们布置的巧妙,白梅苑的符纸是我亲手所作,又是无心道长和弟子去挂上的,不可能轻易被察觉后反转。”
“秋分一直盯着,云晚意晚上回来,就算察觉有问题,也不可能有时间制作符纸替代!”
这么多个不可能,也不是邪祟,肯定是人为!
云怀瑜想到秦霜今日的表现,眼神逐渐幽暗……
与云柔柔一个院子之隔的云怀书,同样在榻上翻来覆去。
这么多年,他也忘了云簌簌这个二妹妹,没想到十几年后,会意这种方式记起。
一同记得的,还有那日云簌簌姐妹落水的画面。
时间过去太久,久到他都忘了,那些画面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或许,真的是梦吧!
府上的人各怀心思,只有云晚意,一觉睡得十分舒服。
要是第二天没有无心道长做的什么镇邪阵法,她可能会睡得更久些。
毕竟全部院子燃烧驱鬼镇邪符纸,夹杂着香烛的青烟,哪怕关着门,熏人的烟还是直往屋里钻。
“小姐,这屋子里是待不住了。”小满开门也不是,不开门也不是,拿了手帕给云晚意:“先忍忍吧,静园那边也是如此。”
云晚意刚梳洗完,呛得只咳嗽。
还不等缓过神,夏至慌张进门,道:“小姐,老太君那边请大家去前厅,说道长有重要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