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结出来这点,老太君心口又闷又堵,阵阵发慌。
好像回到当年刚知道几个孩子掉进池塘的时候。
她最喜欢的朵朵还那么小,从水里捞起来,小脸惨白着,再也叫不醒,再也不能甜甜叫她祖母……
老太君不愿意再回忆,缓缓睁眼,看向装模作样掐算的无心道长:“道长,那黑影,你算出来是什么了吗?”
无心道长能招摇撞骗这么久,除了运气外,还靠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
下人逐一汇报的时候,他一边听,一边观察着几人的神色。
其余人还好,老太君和二夫人秦霜一脸悲伤。
秦霜更是听到一半忍不住落了泪。
无心道长因此推断,大概府上真的夭折了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儿,大概是二夫人所出,具体还得试探。
老太君问起的时候,无心道长故作深沉,叹道:“孽缘未了啊,恕贫道直言,府上多年前,是不是没了个孩子?”
“是。”老太君大恸,红着眼眶道:“十几年前的事了,难道,是她回来了?”
“邪祟作乱,引出不愿往生的冤魂。”无心道长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且她的死,应该有些蹊跷。”
苏锦当年赶到的时候,只瞧着吓得昏迷的云柔柔,那孩子已经没了。
现在提及,她不免带着些疑惑:“道长这话什么意思?”
“夫人,贫道是从掐算中
得知。”无心道长神神秘秘的停住话题,道:“但凡有冤魂不愿离开,肯定含着怨气。”
“尤其是小孩子,他们懂得不多,没什么恶意,要么放不下家人,要么是死的不甘心。”
“要是第一种,寻常时间近亲能有感应,因邪祟而起,多半属于第二种。”
他要是按照第一种说,事情肯定很快能解决,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但说成第二种,不免要继续给冤魂做法事,一来二去的,还能多要些银子。
果然,老太君一听,眼泪顿时掉了下来:“我就知道朵朵的死有问题,偏偏那么巧,跟着伺候的一个个有事,她们掉在水里那么久才救上来。”
“无心道长,我知道你道行高深,求你一定要帮忙给她超度,也要帮着查出害死她的凶手。”
达到目的,无心道长心中大喜,却又故作为难:“老太君,修道之人远离铜臭,本不该开口。”
“可万事有因有果,贫道贸然插手淮安侯府家事,本就乱了因果,若继续插手,对贫道而言,定损功德。”
“所以老太君,您瞧……”
老太君立刻明白,应道:“只要你能帮忙解决这两件事,银子不在话下,我甚至愿意捐银子去道观。”
无心道长按住心中的狂喜,清清嗓子,道:“无妨,多少都行,只要不扰因果。”
云晚意似笑非笑看着这一
幕。
这假道士,竟还知道因果,看来提前准备过。
无心道长无意间抬头,正好看到云晚意的表情。
心中的喜悦顿时被担忧所替代——这位从乡下来的大小姐,比淮安侯府上任何一个人都要让他害怕。
尤其那双处变不惊,犹如深渊的眼,他总觉得,大小姐好像能看透一切他的把戏。
也或许,是错觉?
无心道长甩开想法,用先前那一招,开始在院子里胡蹦乱跳。
半炷香的时间,他就已经坚持不住,身形晃晃,停下道:“冤魂不愿离开,怨气太重。”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需要知道她怨从何来,才能化解。”
老太君闻言,悲伤更甚:“朵朵没了这么多年,府上的人都刻意将她忘了,那孩子肯定有什么没说出来的心愿。”
“也是我,不想再提及那些伤心事,下令府上不准再提,没想到她从未离开。”
“母亲。”秦霜红着眼,从人群后走出,哽咽道:“我时常梦见她,梦见她说她不想死,是被人给害的。”
“我觉得朵朵有怨气,是因为她是含冤而亡,而真凶逍遥!”
老太君悚然一惊:“你为何不早说?”
“母亲下令府上不准再提,我不敢说。”秦霜擦了把眼泪,道:“这些年,我也在愧疚中,几次想寻朵朵的乳母。”
“可那乳母就如凭空消失一样
,唉,是我这当母亲的没用,没能护着她。”
一旁的苏锦越听越不是滋味儿。
当年的事被刻意隐瞒,大家都不清楚,可她是真切的知道,云朵朵云簌簌落水的时候,身边只有云柔柔一人。
要真有什么凶手,岂不是含沙射影指的云柔柔?
苏锦脸色一寒,道:“无心道长只说或许有冤,还没说是因为什么,秦霜,你没必要在母亲跟前装模作样吧?”
云怀瑜接过话,道:“是啊,二夫人说什么凶手,当年池塘边就三个孩子,难道五六岁的孩子,能有坏心思杀人?”
秦霜的手在衣袖下紧紧拽着。
想反驳,最终隐忍道:“二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落水的时候她们几人都还小,朵朵没了,死无对证。”
“簌簌和大小姐同时受到刺激,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保不齐是有旁人动手脚也未可知。”
苏锦冷哼一声:“人都没了这么多年,涉事的婢子下人早就不知下落,还怎么查?”
“再说一个梦而已,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知道真假?”
“好了,无心道长不是在这?”老太君打断几人的争执,沉声道:“肯定会有办法,还是那句话,妖邪不除,大家心头都难以平静。”
“一切配合无心道长,这件事,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连带当初有关的婢子小厮,翻遍北荣也要将人找
到!”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在院子里。
屋内,云柔柔将一切话听的清清楚楚。
她从一开始就没昏厥,只是为了应付赶来的人,装作晕倒罢了。
没想到,那莫名出现的黑影,竟还能牵扯出十几年前的事。
好在,当初她装疯卖傻,借着受惊的名义,暗示苏锦将那些个婢子小厮发卖出去。
现在,知道内情的就是她和云簌簌。
云簌簌那病秧子样,估计真忘了,不然早就闹到老太君跟前。
云朵朵那个早死鬼的事不用担心,要愁的是眼前的事!
本来云怀瑜一手包揽,事情都在意料中。
谁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又出岔子了,本该燃在云晚意白梅苑的鬼火,竟然在她院子里出现。
她知道内情,固然不怕,可看到鬼火的那么多婢子小厮,还有云家其他人,该怎么猜测!
这就算了,还多了个小孩子黑影儿。
真是头大。
自打云晚意从赵家回来,就感觉完全变了个人。
运气也好,如有神助,处处都有利于云晚意。
这么下去,她在这府上,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保不齐,因为此事,人人避讳,到头来,她被云家送走!
不能坐以待毙!
云柔柔深吸一口气,改变原来的主意,穿好衣裳出去。
挪到门口,气若游丝的呼唤道:“祖母,母亲,我梦到朵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