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女身形迅速，招招毒辣带着杀意，清禾微微侧身，召唤出斩天剑。
一身凛冽杀气奔腾而来，她毫不犹豫地释放出神明威压，铺天盖地的神明之力惠及整个虚妄深渊，所到之处，瘴气皆散。
魑女看着这磅礴的神明之力，眼中露出一丝怀念，这是神明之力啊。
她伸出手去接这零星明力，任凭它们烫穿她的血肉。
清禾见她一身嫁衣矗立天空，看着漫天神力微微失神，她的手掌已经血肉模糊，可她依旧伸着手，神态疯癫。
“吾有多久没有感受到纯正的神力了，约莫有万年了吧。”
魑女喃喃道，一时之间，她已然忘了清禾，只享受着这神明之力带给她的疼痛。
“魑女，随吾走，吾会渡你过此劫难。”清禾将杀虐之气的神明之力转化，只见遍地生机随风而起，点点生机勃然，温和的神力拂过魑女的脸庞，一道血口忽然出现。
脸上的疼痛让魑女从梦中惊醒，她看着清禾，道：“没有用了，吾已成堕神，你的力量只会伤害吾，我们，注定势不两立。”
她话音落地，眼神骤然发狠，手指屈起，朝清禾再次飞扑过来。
清禾看着魑女疯魔的样子，心下悲哀，魑女与她相逢一场，她实在不愿与她如此大动干戈。
比起杀她，她更愿意渡她。
只是，只怕是晚了。
天边明月依旧，崖上乌鸦飞舞，牧呈拿着一坛酒坐在悬崖之上。
这里是哪儿他不知道，他只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前半辈子真是可笑。
他抱起酒坛，猛地灌下酒。
无数的酒水钻进他的喉咙，也有不少洒出来，弄湿了他的衣裳。
一坛酒饮尽，牧呈将坛子摔向悬崖。
他倒在地上，头发凌乱，双眼猩红。
“枯生。”
他忽然出声，看向茫茫夜色。
枯生看他一步一步走进它预想的那条路，本来应该欢呼雀跃的，却在看他醉酒倒地的那一刻有些犹豫。
这小子，其实也不是很不听话。
也不是很狼心狗肺。
但是这样的他，如何承受的住滔天恶念呢？
【吾在。】枯生轻声回应。
“我忽然有些累，前十七年，我时常埋怨母后狠心生下我就把我丢掉，也暗地里憎恶父皇偏心兄长。从小到大，我在宫中的日子并不顺遂，甚至用举步维艰来形容也不为过。
宫女太监肆意凌辱、皇后的刻意为难、饱一顿饥一顿的窘迫我都受过，我也因此十分埋怨父皇，怨他狠心，怨他薄情，怨他无爱，今日再看，他能做到如此，竟然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枯生叹了口气：【人世浮沉晃晃悠悠，你又何必如此纠结，七情六欲本就是多余的东西，何不快意割舍，从此逍遥？】
【什么亲情爱情，都是阻挡你前进的脚步，就算你找到了你母妃又能怎样呢？就算你庇护了清禾又怎样呢？牧呈，你信不信，就如你今日这样，终有一日，你所在乎的都会因你的无能而远去。】
“呵。”牧呈轻笑出声，他微红的脸和地上的泥相碰触，他双眸晦暗，一眼看穿了枯生的意图，又哭又笑，讽刺道：
“不会的，枯生，你不必引诱我吸纳恶念，我知道你想要邪神回归，你想要我献祭自己成为世间恶念的容器。但是我不愿意，我要至高无上的力量不假，但我也要我自己，我不会傻到献祭自己，成全你的。”
他坐起来，双腿盘旋，看着远处的黑云笑，又伸出那双瘦削清俊的手，感受着这人间恶念。
他看见，殴打妻子的醉酒男人。
他看见，流落街头被人辱骂的老翁。
他看见，偷偷下药的外室谄媚赔笑正妻。
他看见，赌坊里尖嘴猴腮的男人拿着父母的救命钱。
……
……
太多了，无数的恶念滋养着他的身体，他体内的神魔骨疯狂叫嚣着。
他微微勾起唇，宽大的衣袍里钻进冷风，顺着他的手臂爬上胸膛。
“我要邪神的力量，但我不要他的身份，我要娘亲，要清清，至于其他人，生死与我何干？”
枯生没有说话，无数的恶念将牧呈包裹，钻进他的识海，争先恐后地涌进魔骨之中。
【牧呈，你——】
枯生欲言又止，他看着牧呈随风飘起的墨色长发，一时之间，好像看到了邪神。
他想的太简单了，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免费的午餐给他吃，吸收恶念的同时，他就默默承担起了邪神的责任。
牧呈如今还弱小，这般动作可不能让别人发现了。
枯生叹了一口气，又默默为牧呈护法，可这里的恶念奔袭之力还是惊扰了魑女和清禾，乃至神族和虚妄深渊。
上神殿风铃声奇奇响起，真无海瞬间掀起狂浪。
魑女瞬间收住攻势，朝远方看去，“邪神？”
清禾亦是察觉异常，真无海再次异动！
神族。
天帝察觉真无海异动，立马拉上了扶光，“人间有异动，恶念喷薄，真无海异动，你且随我先去守着。”
真无海？那清禾上神也会去吧。
扶光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赤沼幻境中。
无数妖鬼奔袭，它们红着眼眶，怒吼着，欢呼着。
邪神！邪神回来了！
月欢看着朗朗明月，垂眸轻叹，轻声道：“开始了。”
血洞之中的玄君更是兴奋，他看着他身边打坐的女子叫嚣着：“长虹！你感受到了吗？那是邪神！邪神！！！邪神回来了！”
长虹睁开眼，她却拧紧了眉，喃喃道：“终究是要屠神了吗？”
虚妄深渊。
深渊底部，妖兽嘶吼奔跑，似乎即将撕破结界奔涌而出，魑女回眸看了清禾一眼，然后在她的注视之下猛地将自己的堕神之力打向那层结界之上的彼岸花。
彼岸花肉眼可见的枯萎，那层结界逐渐破碎。
魑女高声道：“这里面可都是上古战场遗留下来的妖物，上神可要好好收拾他们。”
话罢就飞身离去，小斩天看见虚妄深渊妖气肆意，又看着魑女远去。
忙道：【她去找的，应该是牧呈！清禾，真无海异动，虚妄深渊妖兽大乱，牧呈有难，这遭只怕是分身乏术了。】
可它刚说完话，就忽然感受到了澎湃的神力浸透它的身体，不过几息，它竟然有了身躯。
只见一个银发少年腾空而出，他看着清禾惊愕道：“你疯了，用苍生之力给我化形？”
谁道清禾却是垂眸看向虚妄深渊，单手背在身后，道：“虚妄深渊、真无海吾自会压制，你我心意相通，千里引已经告诉了你方位，去救牧呈，快。”
小斩天真的觉得清禾疯了，苍生之力啊，她真以为自己是天道，这些修为都随便用的吗？不会耗尽的吗？
但这些话终究是没说出口，因为清禾不惜用苍生之力助他幻化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救牧呈，此刻，多说无益。
只见他单膝跪地，郑重道：“还请上神拖延片刻，斩天定会尽快相助。”
说完就也消失了。
作为清禾的佩剑，斩天定要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没有斩天，清禾的战神之力便不能全然发挥出来，这样的对战对清禾来说实在是太难，太费神力。
清禾看着破碎的结界，沉默地飞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