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杏眸低低垂着,雅媚细嫩的脖颈轻颤,卷翘的羽睫伴随自己紊乱不堪的呼吸颤动,她不敢看他,生怕从他眼里捕捉到嫌弃与歧视来。
容婠声音沙哑低低,尾音听着可怜兮兮的,傅聿权能听得出来她单薄身躯里头流露出的脆弱。
“你从来都是不是没有想过,和你日日夜夜待在一起的女人,原来是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吧!”
容婠这次是下定决心了,她愿意把病了的这件事告诉傅聿权,而假如傅聿权提出离婚的要求,她也会同意,愿意离开。
她不想成天活在恐惧阴影中,时时刻刻都在提防另一个人的替换,而当被傅聿权逼问得哑口无言之时,她也是会心累的。
这段时间的相处,容婠知道傅聿权是个负责的男人,他从来都没有亏欠她什么。
而她,竟然也可笑地动了心,奢求更多……
容婠觉得在这段婚姻里面,对于傅聿权太不公平了,他值得一个身份更高贵,又自名门家族出身的女人,而不是她这样子的疯子。
精神分裂症患者总会从内心深处不自觉否定自身,是卑微的,是绝望的。
而当眼前有一束耀眼的光茫普照在她身上之时,在黑暗里待久了的人也会向往光明的生活,她也想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地生活,她也怕极了世人所不能理解的孤独。
有莹莹泪珠从容婠精致的脸颊上缓缓流下,把隐藏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来了,原来是这么轻松啊!
装饰独具风格的客厅里面,佣人已经被男人赶走了,独留他和容婠两人。
寂静的空间,时不时传来女人的几声绝望的啜泣,听得他的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掌狠狠拽紧研磨,疼痛难忍。
容婠皓白的细腕抬起,上面有一道微弱不甚清晰的划痕,浅淡得几欲消散。
“你看,这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这个病时割的,是不是很恐怖。”
她声音低低,脆弱极了,向傅聿权展示自己陈年的伤痕,她有时候也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一些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事情。
傅聿权的俊脸表情带着密密满满的心疼,有怜惜,却唯独没有容婠料想的嫌弃与歧视。
他握住容婠的手,大掌带着薄薄的茧子,粗糙的质感,指尖轻轻摩挲容婠手腕上的细疤,一脸心疼,带着怜惜,嗓音也有些发哑:“不就是一个病而已,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心细如他傅聿权,早早地从上辈子和她相处,就已经发现容婠有时候会不对劲,也知道了她的病情。
那时候她还很天真,以为自己把这个病瞒得很好,认为他会不知道。
傅聿权又哪里会不知道,同床共枕了那么久,她藏在暗处里不见天日的药物,一张张病情单就摆在那里,早就暴露了个彻底。
但是呢,容婠每天装做无事的正常人,用心和他演,内心的脆弱他都清楚。
所以他也愿意不揭穿,花费心思,不动声色陪她演这场戏,还要替她把暴露的地方遮掩好了,怕吓坏她,她会害怕。
傅聿权一直在等,愿意等那一天,直到她愿意信任他,亲口告诉他,对他敞开心扉为止。
容婠话说完后,静默了好一会,她此刻内心心情极其复杂混乱,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
杏眸含着泪意,抬头望着他,氤氲水雾里,她恍惚觉得傅聿权没有惊讶之色。
唇瓣轻颤,“傅聿权,你知道了这件事不惊讶吗?”
容婠摸不清他的意思。
傅聿权握住女人的手腕微微用力了一瞬,眉宇间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最终归于平静。
“婠婠,没什么好惊讶的,有病我们就治疗,你男人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的,无论需要多少钱,我们都出得起,一定能把你的病医治好。”
他说话时面色极其温柔,差点让容婠忘记了他在外人面前冷酷无情的一面。
傅聿权站立在沙发前,而容婠坐在沙发上,二人靠得极近,容婠能清晰闻到傅聿权身上好闻的气息。
傅聿权低着头,好看的眉眼里带着蛊惑人心的深情,大掌轻柔抚摸她的发丝,发自内心道:“你给我听好了,婠婠,你的男人是不会嫌弃你不要你的,以前是,现在也是,未来更是!我们这辈子都要绑在一起不分离的,你懂吗?嗯?”
容婠心脏有一瞬间极速砰砰跳动得差点就要窒息,有震撼,从来没有人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她没想到傅聿权竟然会许下如此让人难以不心动的承诺。
“你……你不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吗?我跟别人是不一样的,我……”
她声音哽咽,眸中尽湿,有些说不下去了。
“神经病我也要,你是我费尽心思娶回来的女人,谁说嫌弃你了,嗯?别哭,不怕明天眼睛会肿成兔子眼吗?”
说着,粗糙的大掌轻轻抹去女人小脸上布满的湿意,带着无尽的温柔。
说到兔子眼,容婠哑然,抽了抽小鼻子,努力把自己眼眶里头的泪水憋回去。
傅聿权一把抱起容婠柔软的小身子,她的腿上还有伤,尽量让她减少行走的频率,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养好腿,不留下后遗症才好。
傅聿权走时还想起来些什么,面色假装沉沉,故作生气状,低声警告她道:“婠婠,你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和其他男人独处,否则我会生气的,你知道吗?”
容婠急急开口为自己辩解几句:“不是我去的,是她。”
她口中的她,傅聿权知道是谁,就是容婠身体里面的第二个人格。
傅聿权这次愿意原谅容婠瞒着他独自去墨逸修的住处,他决定以后都要更加看紧她,以防容婠被外面那群虎视眈眈的野男人勾引走了。
“嗯,这次就暂且先原谅你,下不为例。”
女人语气幽幽:“哦,你凶我!”
“哪句话凶你了?”
“就是刚刚那句话。”
“有吗?”
“有。”
傅聿权头有些大,清了清嗓子,语气放得更加温柔,态度好到不能再好了,“嗯,是我的错,我不对,我改。”
男人抱着女人,脚步走得沉稳,离开了客厅,上了卧室。
傅聿权温柔哄女人的声音逐渐消失在空旷的客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