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月的话让君主一愣,她所说的内容是他不曾想过的方向。
他下意识地看向黎旭辰,只见黎旭辰对他微微点头,眼神中颇有骄傲的意味。让他不由得对面前这个来自边远县城的姑娘有了更多的好奇。
“你倒是说说看如何调查又如何试探呢?”
姜小月冲着君主微微行礼,“禀告君主,徐承卫已经知道黎旭辰带着许家人回京了,但他不知道的是许家在这件事中到底掌握了多少秘密。”
“你的意思是……”
“我们大可以假装已经掌握了罪证,来引诱徐承卫自己暴露。”
啪!
君主用力拍了一下手边的扶手。
姜小月的位置看不清君主的神色,只当是自己的言论惹他不开心了。
也是,她和黎旭辰可以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查案也好,自保也罢,不过就是一种不走寻常的计谋罢了。
但若这个计谋会牵扯到君主,那这个事态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咽了口口水,脑中快速思考着该如何收场。
“要不……”她尝试着想开口。
君主突然站起了身,“怪不得黎旭辰说你是个奇女子,你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我……”
姜小月有些后悔,不应该在君主面前如此出挑的。
“哈哈,快仔细说说具体应该怎么做。”
嗯?
姜小月难以置信地抬起地抬起头,君主居然赞扬她的计谋?
该不会真的要跟着她一起,将徐承卫骗得团团骗得团团转吧。
姜小月对君主的了解度几乎可以算是一点都没有,她不知道君主现在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她只能尝试性地将心中的计谋说出口。
“其实这事说简单也不简单。”
“没事,朕可以听你慢慢说。”
“这事情得分成两种情况,一是认定徐承卫所犯之事我们都已知悉,那这事好办,君主甚至不需要对外交代什么,只需将许家和黎旭辰留于宫中,且在这段时间内尽可能地对徐承卫冷漠即可。”
君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第二种呢。”
姜小月的视线和君主的在空中交汇,但仅是一瞬她便低下头来,行了一个大礼。“小月接下来的话可能是大不敬的,若小月说错了什么,还请君主莫要牵连黎旭辰。”
“哈哈,好,朕答应你。”君主特意瞥了一眼黎旭辰,那眼神中的意思便是:你看看你家小媳妇儿,多在意你。
只是这个眼神,低着头的姜小月未曾看见罢了。
“第二种,便是徐承卫所犯罪行不止如此,我们知道的只是凤毛麟角,他的人有多少,遍布在哪些地方,他究竟有多少的财产……”姜小月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还有,他敛财、霍乱朝政究竟意欲何为。”
姜小月的话说完后,她仍匍匐在地不敢起身。
徐承卫有今日的成就,并不仅是他的才能或是他的美名遍布全国,更重要的是他是君主的恩师,他深受君主的看重。
而姜小月现在说的这些话,便是在告诉君主,他看错人了,他任人唯亲了,甚至地方百姓所受的艰苦都来源于他对徐承卫的重用和放纵。
君主没有说话,姜小月也不敢动,黎旭辰难得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对着君主行了一个大礼。
“君主,小月说得不无道理。臣在外查案数月也从无怀疑过徐丞相。但当事情桩桩件件的出现,臣不得不怀疑。加上丞相在朝中位高权重,他铺设延平时限的敛财之路已有数年,若非因本次赈灾凌派微臣前去私放,这燕平十县百姓的怨苦,恐还难以被发现。”
姜小月也接着说,“君主恐怕还不知道吧,这梁县的旱情从始至终都是人为的。”
“什么?旱情怎么可能是人为的呢?”
“这梁县有一口古井,百姓们历代都是以此井为生。但突逢一日,井下遭人堵了泉眼,还开凿井壁将痕迹掩埋,城中百姓在夜间听到了井下的开凿声,还以为是有鬼。井水没了源头很快便就干涸了。加上梁县的地理位置本就少雨,这才有了旱灾。”
“这事可有证据?”
“有。”姜小月从袖中摸出了一节木块,正是当日在井下被黎旭辰取出的那一块。
“除了这款塞子,有游商可以证实在梁县旱灾之前曾在夜晚听过异常响声,梁县仅剩的32名百姓皆能证实他们往年所用的水源并非雨水而为井水。黎旭辰和梁县新任县令及差役都见证了泉水从有到无的过程。”
君主很快便掌握到了姜小月的话中的重点,“梁县一个种植大县,竟只有32人?”
“是仅剩32人。”
“这是为何?这旱情竟能让一县城之人消失于世?”
“这罪魁祸首并不是旱情,哪怕旱情不是人为的,但这些百姓确确实实是死于当时的县令之手。”
“荒唐!”君主猛拍书案。“这些百姓是阻碍了什么发财之路吗?贪污朝廷的钱也就罢了,为何要连累这些无辜的百姓。”
“无辜?”姜小月轻笑一声,“对我们来说这些百姓当然无辜了,但对那一条线上的贪污之臣来说,这些百姓每一个都会成为今日与他们对峙的危险。”
姜小月这话撂出来之后,君主便理清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所以,你是说这梁县县令因为是听了徐承卫的命令吗?”
姜小月又磕了一个头,“是。但这县令在黎旭辰压至元都之后便被人灭口了。”
君主猛地一推,便将书案上七零八落的东西散落一地。
肾上腺素让姜小月此时热血上头,她已经顾不上自己面对君主时的害怕,继续说,“无论这些官有多么得坏他们的家属何其无辜?民女在临县还遇到了一名孩童,应是俞县罪臣之女,但因父母涉事其中,惨遭杀害,此时已无依无靠流落街头。”
姜小月话中说的便是小小鱼。
君主他受着万民的爱戴,更掌握着这天下,但他却离百姓很远。
他手下的人很多,他却不能管到方方面面。
“查!给朕查!不管那人权势有多么滔天,丞相也好,将军也罢。都给朕将真毒瘤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