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场的所有人中脸上仍有笑容的，恐怕只有董夫人和董平励吧。
只见董平励将小婉带到董夫人的面前。
傧相高声开口，“一拜天地。”
“慢着。”姜小月缓缓开口。
见场上无人接话，傧相无奈只好开口询问，“董少夫人，这是？”
“我想问在小婉姑娘入门前，浅问一句。董家这是想让小婉做正妻吗？”
董夫人没有想到姜小月会在这样的场合当众问出这个问题。“那自然不是。”
姜小月笑了，“那是小月误会娘的意思了。小月还以为娘和夫君准备抬妾休妻。”
抬妾休妻这四个字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连一直在小声吃瓜的宾客也闭上了八卦的嘴，生怕错过了什么名场面。
毕竟在古代抬妾休妻可是上不了台面的事。
甚至出现这种情况时，官府是可以介入的。
董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好歹在这临县也算是有头有脸，董威更是衙门里的人。
董夫人和董平励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姜小月不好糊弄，本就是准备用这个场合直接压住她，让她被迫接受这个结果，却不曾想到她竟一点脸都不要。
董平励开口，“小月，小婉的命真的太苦了，若是入门还为妾室，那……我和娘亲讨论过了，想让小婉做个平妻，日后咱们一起好好过日子。”
姜父直接跳脚，“董平励！”
姜小月摆摆手，示意父亲坐下。
“既然娘说了，我还是正妻，那小婉姑娘入门是妾还是平妻自然应由我与夫君共同商议。许是夫君日日辛劳，忘了告知我这事，所以小月今日才不得已扰了夫君的好事。”
她的话中有话，字里行间都是指控，都是意见，唯独没有同意。
“我……”
“夫君莫急，这还未说的事，现在说也来不及。”
小婉立即就跪了下去，“见过姐姐，是小婉不懂事。”
“你快站起身，你怎么能跪呢？”董平励倒是会心疼人。
不光是董平励连董夫人也站起了身，她的面容中带着一些担忧，紧张地看着小婉。
董夫人走到姜小月的身边，“小月啊，这事是我们疏忽了，只是……”她压低声音，“小婉已经有孕，若是以妾的身份嫁入董家，只怕孩子将来会被人指着脊梁骨说是庶出。”
有孕？
姜小月看向小婉，腹部在层层叠叠的新衣下还看不出什么起伏。
董平励也走了过来，“小月，在这种场合下别闹。”
“夫君认为，我这是在闹？”
董夫人赶紧拉住姜小月，生怕她下一句话又说出什么惊人的来。
“这一来二去的，董家何必还在这遮遮掩掩，早已经是全县人的笑话了。”
“姜小月，你够了。”董平励抬手就是一耳光。
姜小月被打得人形一晃。
姜父姜母见女儿被打了哪里还忍得下去，立马就上前准备为女儿抱不平。
董家早就做好了准备，三五个家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直接抓住了姜父姜母的胳膊。
“傧相还不赶紧主持仪式？”董夫人已经坐回了主位上，
傧相瞪大了眼睛，他可从未主持过这样的婚礼，但主人家的事哪是他能插手的？赶紧高声呼喊，“一拜天地。”
“慢着。”
这次打断仪式的不是姜小月。
而是……
黎旭辰。
他身穿大红色的官服，若不仔细看，倒也像是准备来成亲的。他一步一步从外走进内厅，脸上挂着的是他一如既往地冷酷脸。
“你怎么……”姜小月想问为什么他此时会出现在此。
不愧是她所认定的大腿，总是能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准时出现。
黎旭辰在经过姜小月时，看了她一眼，但也只是一眼。
他的亲信们三两下的就制服了困住姜父姜母的家丁们。姜父姜母脱开禁锢之后，迅速来到姜小月的身边。
姜小月的脸已经红肿起来，嘴角还渗出了一丝丝的鲜血。姜母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黎旭辰径直在主位上坐下。
董夫人立即起身，“黎大人怎么来了，我夫君今日不在家。”
“哦？董少爷大婚，董威居然没有参加吗？”
他的声音也很冷，堂下无人敢出声。
婚礼现场一下变成在县衙审案的感觉，哪怕挂满了红绸和灯笼也喜庆不了一点。
董平励早已经将黎旭辰视为眼中钉，但碍于彼此之间的身份差距，他不好太过恶劣。
只能忍下怒火冷嘲热讽道，“草民和小月成亲时就想请黎大人证婚了。可黎大人公务繁忙连婚礼都未能参加，实乃草民心中的遗憾。不知今日可否请黎大人替父亲为草民主持今日的婚礼？”
董家为什么会觉得所有人都会因为大庭广众下的压力而妥协呢？
姜小月不会。
黎旭辰更不会。
“董公子何德何能娶个小妾还要本官做这证婚人？”
他射向董平励的那个眼神好像一把利刃，抵在董平励的脖子上正大光明地威胁地威胁着。
董平励心中自然害怕，将小婉的手都捏得更重了一些，“是平妻。小婉乃草民的平妻。”
“不知董少夫人是否认下这平妻？”
姜小月在爹娘的搀扶下已经起身，一抹冷笑挂在了渗血的嘴角上，“不认。”
“你凭什么不认！”董平励指着姜小月吼道，哪还有往日谦谦公子的模样。
“凭我此时还是你的妻。”
“那我便休了你，然后小婉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做言顺地做正妻了。”
黎旭辰忍着没有开口，待姜小月自己去处理这些事。
“娘，今日既然董平励说要休妻，那恐怕就不是个适合成亲的好日子了。事已至此，趁着董家还有最后一丝的颜面，还不请各位客人先行离开吗？”
姜小月是看在董威待她不错，董平励好歹曾经救过她，所以才给董家人留这最后一份体面。
董夫人也意识到情况渐渐把控不住了，赶紧赔笑将宾客一一送走。
大厅一下就剩下了八个人。
董家算上肚子里那个，四人；姜家三人，以及黎旭辰。
董平励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竟对着黎旭辰说：“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黎大人不如也先行一步？”
“不必了，我正是姜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