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员外夫人一路穿街走巷,来到城西一处民宅,宅子牌匾上写着冯宅。丫头下车敲了敲门,一个老仆开门看清来人,直接让她们进去,随即关上了大门。
常松骑着马踢踢踏踏过来,在冯宅外面看见徐家的青布马车。侧着耳朵听了一会,隐约能听见徐员外夫人说话的声音。常松控制着马走到旁边一处空院子旁边,在那里静悄悄候着。
天色渐黑,常松有些冻的受不住,冯宅终于有了动静。
一个太医模样的人回来,那老仆叫了声老爷,迎他进院。徐员外夫人声音陡然响起:“冯太医,我儿昨日受伤吐血,晚上发了高烧,一整日高烧不退,烦请冯太医帮忙看看。”
那冯太医说了什么常松没听清,不过很快他们就上了马车离开,冯宅又恢复了平静。
韶华院里,银红禀报说:“夫人,常松回来了。”
楼晏庭在一旁喝茶,江落薇放在手里的针线道:“快叫他进来回话,怎的这时候才回来。”
“启禀夫人,小的跟着徐员外夫人一路到了城西冯宅,冯太医下值回家后,又跟着徐夫人出门了。”常松道。
江落薇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楼晏庭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打听冯太医了?”
江落薇说了今日遇见的事:“没什么,就是纯打听,万一以后用得着呢。”
“巧了,我今日去了一趟礼部,正碰见徐员外被训斥。”楼晏庭道。
江落薇赶紧围过来听他说,她渐渐发现他们俩,经常凑在一起交流各自知道的新鲜事儿。女人爱听些家长里短正常,难得楼晏庭也愿意陪着她八卦。
见江落薇眼睛亮晶晶的,楼晏庭道:“徐炳权被罢任后,礼部尚书一职暂且由两位侍郎代劳。要说这两个侍郎,也曾经是徐炳权一手提拔上来的,说得上他的亲信。可是应了那句话,叫人走茶凉。徐炳权一朝被罢任,两位侍郎迫不及待给他安排了礼部最苦最累的差使,让他去整理以往宗教制度和典籍。这是虚职中的虚职,需要大量翻阅书籍史料,每日都在书堆里吃灰,完全接触不到外面的任何事。”
江落薇道:“那也就是文官做的事,徐炳权约莫还是可以胜任的吧,好歹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读书科考上来的。”
楼晏庭摇摇手指道:“这事要是换做岳父或者我爹,他们想来是很乐意的。你想想,徐炳权做了这些年尚书,每日在部里不过动动嘴皮子,万事都有人代劳,这些年他忙着钻营,早就没读书了,如今要自己开始正经办公,一时半会还真适应不了。这不今日他居然失手打翻烛台,差点把一屋子典籍烧了,所以结结实实挨了一顿训斥。”
徐炳权自知理亏,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看见楼晏庭的时候,露出了一些纠结羞恼的表情。
“恐怕徐炳权看见你才更后悔吧,放着这么好的大树不要,要去攀皇上这根高枝,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哦。”江落薇幸灾乐祸道。
伴君如伴虎,徐家妄图靠着女人上位,却不想给徐贵人时间,一开始就过分高调,徐贵人自己也不知道收敛,宫里宫外到处得罪人。徐贵人从小到大过的太顺利,以至于稍微遇到点挫折,根本没有能力冷静解决。期间徐贵人也曾后悔过,不过她想挽回楼晏庭的方式,居然是想办法对付江落薇。
楼晏庭道:“应该是我太幸运,能够摆脱掉他们,才能娶到你。”
哎哟,这猝不及防的告白,让江落薇颇有些不好意思,江落薇笑呵呵地扑进楼晏庭怀里。
冯太医来到徐家现在住的地方,牌匾上只简单写着‘徐府’,里头的装潢和布置都一般,赶不上从前支一二。冯太医心里默默打了退堂鼓,如今徐家得罪的人太厉害,他不想与之为伍了,可是他又有一些把柄在徐炳权手里。
徐无畏如今还是鼻青脸肿的躺在床上,冯太医把完脉,给他扎了一针,又灌下去一碗退烧药,他身上的温度慢慢才退下来。
徐夫人抱着儿子痛哭一番,又要冯太医帮忙看腿。
徐无畏盖着被子,冯太医一时没看见,等丫头掀开被子,发现徐无畏的腿不知被谁狠狠打过又踢过,左腿肿胀疼痛,徐无畏一直嚷嚷着喊疼,昨天敷了药也不知道骨头断了没有,今天就着冯太医在,能顺便再看看。
徐家以前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几乎都是请太医来看,如今请不来别的太医,外面的大夫他们又信不过。
冯太医并不擅长救治外伤,于是说道:“徐夫人,下官并不擅长医治外伤,而且徐公子的腿已经包扎好了,这时候又要把包好的纱布撕开,会更加剧他的伤情。外头会治跌打损伤的大夫,下官看过骨头没断,他们包扎手法和用药,他们救治的方法是可行的,完全没问题。”
徐夫人却不管这些:“不行冯太医,外面的大夫我信不过,你帮忙再看看,万一要是骨头出了问题怎么办,我儿子以后可是要做大官的,你赶紧再看看,以前你受我徐家的恩惠可不少,请你看个病还推三阻四的。”
冯太医年近五十,在宫里伺候贵人要小心翼翼,下值回家热水都没喝一口,就被徐夫人拉着来看病。如今还嫌弃他推三阻四,若是他真的嫌弃,哪里会在这时候来徐家,谁不知道徐家这次得罪的人太多,满京城谁不是离他们远远地。在如何,他也是个太医,不是他徐家的奴才下人,要赶紧想个法子渐渐远离徐家才行。
冯太医懒得再与徐夫人争辩,拿起剪刀剪开徐无畏已经包扎好的纱布,不出意外,纱布扯开时牵动了伤口,徐无畏被疼的大叫,抬起另一条好腿就踹人,冯太医顺势被踹倒在地,好一会都爬不起来。
叫来几个小厮按住徐无畏,检查了一番,骨头确实没断,只是伤口比较深,又重新给他上药包扎好,徐无畏疼的直冒冷汗。徐夫人又在一旁插嘴道:“冯太医你下手轻着些啊,你看看把他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