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芸芸指挥着几个丫头带上帕子把脸遮起来,然后拿出马车里的东西,管他什么朱本账册茶壶茶碗盘子坐垫点心,对着沿街的小摊贩就砸。许芸芸自己夺过马夫手里的鞭子,胡乱扯这缰绳让马车横冲直撞,把路边的摊位都掀翻在地。
好好的做着生意,突然来人把摊子全都掀翻,货物洒落一地,有的被行人捡走,有的被脚踩烂。年过半百马大娘拿着擀面杖正准备骂人,突然一碗水迎面便泼在了脸上,也不知道喝水那人有没有病。
这马车委实是够嚣张,进了城东地界敢这么干,不被揍得爹娘不认,这里就不是城东。里面的巷道越来越窄,马车渐渐跑不了多快。
马大娘抄起手里的擀面杖就追,卖粗瓷碗的年轻小伙也不甘落后,他的货物全被掀翻打碎了,挑粪的人担子被撞成两截,桶里的粪水浇了豆腐西施一身,年轻漂亮的豆腐西施尖叫一声,旁边打铁的铁匠抄起锤子就要打那挑粪的,挑粪的老头身手敏捷,一股脑追着马大娘跑去...
许芸芸赶车追着前面的青布马车,后面一群百姓拿着扫帚砍刀碎瓷片大铁锤,追着许家的青布马车。
巷子深处,那青布马车停下来,下来一个人敲响了巷子尽头的院门。院门应声而开,他们把车赶进去,门门又关上了。
许芸芸让小枝坐许家马车去楼府找人,江落薇今日在落霞山庄,小枝去不了这么远,只能让楼府的人先来,然后再去找江落薇。
许芸芸和小叶把遮口布拿走,又脱去最外面一层衣裳,然后躲在拐角处,看着人群逐渐追过来。许芸芸假装从拐角处走出来,那带头的马大娘问她:“这闺女,你看见那马车去哪边了没有,眼看着就追到了,怎么那马车不见了。”
许芸芸脸色发白,声音颤抖着说:“大婶子,我方才看见马车进了巷子最里的房间了。他们临走的时候还瞪了我一眼,好可怕。”她这会是真的害怕,神色骗不了人。
那马大娘一派胸脯说:“闺女别怕,大娘给你报仇去。敢在我老马地盘上撒野。看老娘不撕烂他的皮。”
说完,马大娘带头走进巷子最里面的人家,一双布满老茧的双手用力‘咣咣咣’砸着大门。里面无人应声,马大娘指挥几个年起小伙子,三两脚就把门踹开了。
那一伙四个人刚把江落寻拖进去放在床上,床的另一边躺着个赤裸着上身,不知死活的男子。那男子脸上的油彩还没来得及卸干净,看来是个戏子。
他们正准备给江落寻灌催情药,就听见院门被踹开了。这几个人本来就做贼心虚,如今顾不得灌药,胡乱把药粉塞进怀里,急忙走出去查看情况。
院子里呼啦啦进来一群大约二三十个人,马大娘开口就骂:“好你们几个小瘪三,居然敢在我马大娘地盘上祸祸,乡亲们都给我抄家伙往死里打。”
话音刚落,锅铲刷子臭抹布一起飞过来,男人们拿着扫帚加入战局。马大娘带着一众妇人站在外围,钻出来一个人就是一擀面杖,打的他们又缩回去。
许芸芸带着小叶,趁乱溜进屋里,看见江落寻躺在床上,他旁边似乎还躺着一个男子。许芸芸顾不得男女大防,指挥着小叶一头一尾把他拖下床。艰难的把他拖到屋后,意外发现居然有后门。主仆两个人咬着牙,憋着一口气,一起把江落寻拖出了后门。
后门这里还是容易被找到,许芸芸又把江落寻往旁边的巷子里拖。与方才那家后门隔了两个转角,许芸芸和小叶实在拖不动,停下来喘口气。
不料身后的院门突然打开了,许芸芸惊的跳起来,拔下头上的簪子对着那人。推开门的却是苏御医。
许芸芸喘着粗气看见是苏御医,她又是哭又是笑的说:“太好了,快,快帮我把江大哥弄进去,万一被他们找到就惨了。”说完自己哆哆嗦嗦伸出手去拽江落寻。
苏御医顾不得说话,把手从江落寻背后穿过,一下子就把他扶了起来,许芸芸跟在后面进去,小叶赶紧把院门插上。
走到屋里,苏御医把江落寻放在床上。许芸芸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此时头发散乱,衣裳扯破了好几处。小叶也是,方才鞋子都跑掉了一只。主仆两个全无形象,瘫坐在地上大喘气。
苏御医给江落寻把了脉,他脉象体温都正常,一直昏睡,可能是中了迷香之类的。
江落寻暂时无事,苏御医转身去给许芸芸主仆两个倒了茶,许芸芸端起来一口气喝完,小叶也拿起茶杯喝光。看他们主仆两个没喝够,苏御医又默默倒茶。
许芸芸歇够了,转过脸来看着苏御医,不自觉的泪流面面。她只有一个念头,江落薇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一定不能让她哥哥出事,今天就算是豁出命去,她也要救江落寻。
小叶默默地起来去了门口守着,若是有人来了,她也好第一时间通知。
这边小枝顺利来到楼府,楼大人亲自带着楼府护卫,赶来小枝知道的院子。
此刻院子里满满当当都是人。那四个人被打的鼻青脸肿,已经被绑起来堵住了嘴。除了一开始马大娘带来的一波人,还有另外一帮子妇人。
这群妇人外表穿着朴素,眼里闪闪发光,个个目标明确地来到小院,说什么来看探花郎睡戏子的好戏。那带头的妇人瞧见院子里本来就有这么多人,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雇她来看戏的人说了,越多的人看见越好,事情传的越劲爆越好,她得到的赏钱也就越多。等时机差不多再把官差叫来,官府一旦开始调查此事,事情怎么都瞒不住,这钱还真是好赚。
她们无视地上绑着的几个人,直接去推开房门。
马大娘一帮人面面相觑,什么好戏?这院里住着个戏子是没错,但是他也不在家里唱戏啊。
突然一声尖叫传来,屋里那帮子妇人一边高喊着杀人啦杀人啦,一边往外跑。
马大娘一把揪住那带头的妇人说:“我说你们打哪儿来的,什么杀人了,什么探花郎睡戏子,你倒是说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