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司马昭挟持曹魏天子迁都长安以来,曹奂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因为长安是故都,又是大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定都的地方,
作为篡汉自立的曹魏,自然得位不正,曹奂经常在梦里梦到大汉的二十四代先帝,来跟他理论,吓得曹奂常常以泪洗面,沾湿枕巾。
明明现在权倾朝野,祸国殃民的是司马昭,为何要找他曹奂呢,她只是一个傀儡罢了,何况魏武帝曹操虽然当初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是好歹平定了天下,百姓衣食住行逐渐丰足起来,说人心思汉,显然缺乏说服力。
司马昭见到曹奂近来精神萎靡不振,常常以泪洗面,完全没有一点儿君王的气息,于是就想带着天子出城围猎,一方面展示自己的武功,另一方面也让天子支愣起来,做傀儡也可以打起精神,不然有碍观瞻。
曹奂听了司马昭的进谏之后,连连摆手道:“大将军,你也知道朕从小就长与妇人之手,生于深宫之中,对于围猎则会中对抗性强的活动,完全没有经验,还是不去为好。不去为好。”
司马昭当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他也想效仿曹操当年许田围猎的做法,从而测试是否还有旧臣同情曹魏,
于是,他盯着曹奂道:“陛下,这话不妥,无论是哪朝哪代的天子,都要有一颗雄心,如此天下才能够安定,
如果都躲在这深宫之中,那么迟早是要废掉的。还是活动活动为好,臣已经安排好了车马和卫队,请陛下早早出宫。”
曹奂原本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争辩几句,但是听到了迟早要废掉几个字之后,浑身打了个冷战,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曹奂目睹了曹芳,曹髦先后被废被杀,自己早已经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因此对于司马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未免神经过敏。
没有办法,惹不起也躲不起,曹奂只好答应跟着司马昭出宫去打猎,他跳上了马车,发现护卫的禁军卫队又换人了,全都是新面孔,这也是司马昭为了防止曹奂和禁军卫士产生私交。
很快就到了围场,司马昭望着一排排骑着高头大马的将领,以及驻守的卫兵,心里面十分得意,这都是自己的人,天子没有机会的,
跟曹操当年的许田围猎还不一样,当时关羽还想动手,刘备也不是曹操的人,董国舅也怀有二心,现在自己呢,完全一手把持朝政,根本没有势均力敌的对手,真是孤独求败。
随着一声号角的响起,围猎正式开始,司马炎,贾充,邓艾,钟会,卫雚等都准备就绪,跃跃欲试,司马昭穿着红色战袍,也一身戎装,他今天也要试一试自己的箭法,这也是一种宣示威严的手段。
围猎开始后,司马昭一出手就是不凡,射杀了三头野猪,两只麋鹿,两只野山鸡,一头狐狸。司马炎也有收获,射杀了五头野猪,两只山羚羊,一只花雕鸡。邓艾,钟会也各有斩获,数量都在司马昭之下。
司马昭当然清楚,手下这是给自己留面子,凭他们的本事,射的猎物是自己的十倍都能做到,不过这很好,说明属下很能摆正自己的位置,这让司马昭放心。
完毕之后,司马昭走到了天子跟前,轻蔑地说:“陛下,微臣们都已经射猎完毕,拖陛下的福,成绩都还不错,现在请陛下亲自射猎,给三军做一个榜样。”
曹奂紧张不已,自己根本就拉不开弓,射不出箭,这不是办自己难堪吗?但是司马昭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然后命令左右送来了天子的金皮箭,还有弯月弓。
司马昭再次催促道:“请陛下射猎!”,曹奂眼看已经躲不过去了,虽然这是赶鸭子上架,但是自己也只好依了司马昭,不然可能明天就见不到太阳了。
曹奂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拉开弓箭,然后身边的宦官递上去一支箭,曹奂也学着挽弓搭箭,对着已经被放到近处的麋鹿射去,
嗖的一声,这支箭飞了出去,但是在离麋鹿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就偏了,自然是没有射中,麋鹿扭头眯了下眼睛,继续埋头吃草,完全不在乎,
这让曹奂十分没有面子,感觉到丢脸,一时之间脸上火辣辣的,周围的将领们都开始窃窃私语,甚至有的开始哄堂大笑。
曹奂气的咬牙切齿,身边的宦官又递给了他一把箭,这一次曹奂对准麋鹿的屁股,觉得这个目标大,就算是蒙也能有点效果吧,结果又是嗖的一声,箭飞了出去,然后比刚才还偏远。
不过这次麋鹿倒是配合多了,没有在原地悠然的吃草,反而是跑了几步,这让曹奂多少得到了一些安危,刚才那样置若罔闻,会让曹奂觉得连麋鹿都在欺负自己。
不过,这个念头没有过去多久,就又打脸了,只见那只麋鹿跑了几步之后,走到了曹奂射的那只箭旁边,然后用鼻子嗅了一嗅,用后腿一踢把箭头踢开老远。
这下子围观的众将领真的是实在憋不住了,都开始哄堂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身子来,
连一向严肃的司马昭,这会儿也是笑得直岔气,一边用手指着麋鹿,一边用手指着曹奂,想说话说不出来,只是笑得停不下来。
曹奂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恨不得给司马昭来一箭,然后自己也算是对得起曹氏的列祖列宗了,不算丢脸,就像是曹髦那样,也不失为一代君王。
但是,刚刚摸到箭的曹奂再次犹豫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心里想,就连近在咫尺的麋鹿都射不中,凭什么判定自己能够射中司马昭,如果失手了,不仅司马昭毫发无伤,自己还要被废被杀。
理智让曹奂还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但是司马昭和众将领刺耳的笑声,每一声无不如鲠在喉,让他窒息得难受,于是曹奂谎称龙体欠安,准备结束围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