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不住周瑶的请求,陈绍安还是去了听风院。
初秋已经来临,可是听风院却仿佛还停留在夏天,沉沉暮色之下,仍有夏虫在茂密的草丛中鸣叫。
此时的苏念云刚刚用过晚膳,正在院中慢慢散步消食。
进门的陈绍安,正和苏念云走了个面对面。
这时,有小丫头把院中的灯笼一一点上。
朦胧的光晕笼罩苏念云周身,加上她今日是一袭玉白罗裙轻纱衣,直仿似仙女下凡而来。
这样温柔缱绻的画面,不由把陈绍安给看的呆住了。
自从正阳书院回来,加上一直忙着中举之后的应酬,这是他这么久第一次正经的打量苏念云。
好像别家的女人怀孕,在容貌上都要憔悴些,怎的到了苏念云这里,却好像怀孕是什么灵丹妙药,她竟然一日好看过一日呢?
就在陈绍安又是沉醉又是疑惑间,夏月已经不耐烦的喊了他好几声。
“驸马,驸马!”
她冷冰冰的往外赶人,“公主要休息了,你要是没事,还是快走吧!”
“啊,我有事!”
被夏月一通不客气,陈绍安终于回过神来。
“驸马有什么事,直说吧!”苏念云的话语间,都是云淡风轻。
“我,我是来……”
不知为什么,陈绍安努力回想半天,愣是想不起自己来听风院是要干嘛。
支支吾吾半天,他忽然张口问苏念云,“你的产期是何时,稳婆、奶娘什么的,可都准备好了?”
苏念云盯着陈绍安。
等陈绍安感到一丝不对劲,努力回想自己刚刚哪里说错话的时候,苏念云终于开口。
“好像,关于本宫生产的事情,上次驸马回来参加二爷婚礼的时候,问过吧?”
“是,是吗?”
陈绍安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又歉疚。
“可能是准备考试太紧张了,所以容易忘记一些事情。”
他这理由冠冕堂皇,道让人不忍责怪他。
但是苏念云却知道,陈绍安可能是真的记性不太好了。
这人是有多迟钝,竟然到现在还没意识到他的身体出了问题。
被周瑶下了那么长时间的药,纵yu过度让他的记忆力下降。
许是因为中举这件事麻痹了他,沉浸在喜悦中的陈绍安,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身体出了问题。
也是被苏念云打了岔,陈绍安忽然又想起了周瑶拜托他的事情。
于是他没有又把苏念云生产的问题抛下,接着道,“公主,老夫人重新封上玉兰苑的事情,不知道你……”
苏念云点点头,“本宫知道,那又如何?”
“能不能请公主……”
不等陈绍安说完,苏念云打断他。
“如果你是替周姨娘过来当说客,让本宫劝老夫人重新开玉兰苑的,恕本宫办不到。”
“之前,本宫已经在老夫人面前帮了她一次,况且现在府里是二夫人执掌中馈,这些事,已经由不得本宫出面做主。”
“如果周姨娘一定要玉兰苑,你们还是去找二夫人商量一下对策吧……老夫人,说不定会听二夫人的!”
“不,不是,”陈绍安急忙摇摇头,“我不是来让公主去当老夫人的说客的。”
玉兰苑闹鬼,这可是老夫人最忌讳的事情,作为儿子,陈绍安当然知道老夫人一直以来的心病。
兰姨娘得宠的时候,他已经懂事也记事了。
那时候,母亲日日在他面前念叨,不能让兰姨娘得宠,否则将来兰姨娘得势,一定会把他们母子扫地出门。
所以,老夫人未雨绸缪的提前出手,让兰姨娘尚在襁褓的孩子感染了风寒,然后一命呜呼。
孩子没了之后,兰姨娘一直责怪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孩子,因为郁郁寡欢,也再没有怀孕过。
直到她追随陈老爷而去,也不明白,发生在她身上的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隐隐约约知道母亲在怕什么,所以陈绍安是不会去替周瑶坚持要玉兰苑。
“不是当说客,那驸马今日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西南院那里住周瑶和碧玉,实在有些过于拥挤了,再者听风院的地方这么大,不如就让她……”
“不如就让她搬回听风院,是这个意思吗?”苏念云已经知道陈绍安后面要说什么了。
“对,对,”陈绍安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念云,上次周瑶惹你生气,是她不对,她已经接受过教训了。”
“所以你大人有大量,还是让她搬回来吧。这样我去正阳书院读书,才能更安心些!”
最后一句,仿佛给前面软绵绵的话加上一根鞭子。
“怎么?”苏念云道,“如果本宫不让周瑶来听风院,就是不让你安心读书了,是吗?”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苏念云脸色变了,陈绍安急忙解释。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并不是真的会被周瑶干扰考试的心神。”
“但是……”
陈绍安随即又话锋一转,“如果公主能安置好周瑶的话,我定然会更加无后顾之忧。”
苏念云望着他,“驸马,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的记忆……到底何时会恢复呢?”
话语中,是无尽的幽怨。
陈绍安愣了一下,好端端的,怎的苏念云周身的气氛忽然就凄凉了起来。
“驸马,你对过去,当然一点也不记得吗?”
“我……”陈绍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到现在,他还是不敢承认,他根本就没有失忆,一切都是他装的。
“本宫真希望……”苏念云叹息一声,“你能想起从前对我的那些海誓山盟,该多好!”
“如果你能记起哪怕一点点咱们二人之间的感情,说不定,现在也不是这个样子……”
苏念云轻轻抚摸凸起的腹部,腹中的孩子感应到她的手,也跟着在又是伸手又是伸脚的。
察觉孩子活泼、好动,对未来,她也就多了一丝舒心。
她心中舒畅,脸上却要装的委屈,“世事弄人,谁叫本宫命苦,本宫也没有可说的,但是……”
苏念云挑眉道,“当初,周瑶可是跟着你在平安巷的小破房子蜗居了快一年。”
“那里又破又小,她住的无怨无悔的,咱们西南院就是再不济,也比你们平安巷的日子好太多吧?”
“就这样,周瑶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一听苏念云提到平安巷,陈绍安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住在隔壁的贺知秋。
一下子,他的脸色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