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念云心满意足的离开,文妈开口,“老夫人,您真的不能再这样纵着公主了。”
“整日抛头露面,还动不动就进宫,哪里有咱们陈府大妇的规矩?”
老夫人看她一眼,“什么是大妇的规矩?”
“大妇是要管理家宅和中馈的,是把你的权利交给她,还是我的权利能交给她?”
文妈一时语塞。
“陈家的账目,只要苏念云一沾手,也许她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刘嬷嬷看不出来?”
“刘嬷嬷是太后的人,她可以不经过公主直接禀明太后情况。”
“届时太后知道陈府的真实情况,万一恼我骗婚,再强制公主和安儿和离,到时你让我怎么办?”
“老夫人,这不太可能吧?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太后……”
“你懂什么?你知道太后为何这么疼爱苏念云?”
老夫人斜了文妈一眼。
“太后的亲生女儿十三岁上没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偏偏皇上把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再次送到她面前。”
“太后把苏念云当亲生女儿,本就不欲这么早让她出嫁,我和安儿是费了多少力气得了这门婚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如果让太后知道咱们府门空空……她必然是要把苏念云接回宫的!”
看看桌上堆积如山的锦盒,再一想公主那丰厚的嫁妆,老夫人就呼吸加快。
在苏念云的嫁妆没到手之前,她坚决不能让谁坏了她的好事。
“你从前事事都考虑的很缜密的,怎的现在竟是说那些顾头不顾尾的话?”
“对不起,老夫人,是奴婢思虑不周。”文妈急忙道歉。
其实,明明,她一直是按照老夫人心思行动的,但是老夫人……
看着桌上的锦盒,文妈神色一黯,同时心中也警告自己,关于公主动向她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行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老夫人问她,“上次你提起康儿的婚事,这也过去几日了,可有什么进展?”
安儿夫妇的事这就算尘埃落定,她还有康儿的事情要忙活。
“有,”文妈急忙掏出一个名单来,“这是我这几日打听来的各家小姐们的最新消息……”
虽说过去给大爷商量婚事的时候,她已经把京城各家适婚的小姐打听了一遍。
但是京城之事日新月异,这都大半年过去了,肯定有很多订婚的,所以她又去重新落实了一遍。
纸上,适婚女子的家世、生辰、人品相貌等等,都被她记录的一清二楚。
这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嗯……”看到这个清楚、详细的名单,老夫人点点头。
文妈办事,她还是放心的。
……
离开老夫人的院落,苏念云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她掏出帕子,狠狠擦了刚刚被老夫人紧紧抓住的手。
回到听风院,她躺在廊下的躺椅上就着春风、暖阳浅浅闭了会眼睛。
刘嬷嬷和春华、秋月三人就在她身旁,安安静静地忙针线活、或照看红泥小炉上咕嘟的热水。
休息了一会睁眼,苏念云就看到这一副温馨和谐的画面。
一股岁月静好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却有些忍不住想流泪。
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她才起身。
春华立刻给她把热茶泡上,刘嬷嬷则是递来她今日收到的东西。
那是沈太医这几日推演出来要给太后用的药方,他派亲信送到了刘嬷嬷手上。
赤阳草送到,苏念云和沈太医约定明日给太后用赤阳草,为了不耽误给太后治疗,所以他提前把药方给苏念云过目。
休息过后的苏念云,一边喝茶,一边仔细斟酌沈太医的药方。
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
沈太医想给太后用最好的药,本身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放在这个方子里,就有了大问题。
珍贵的药材,往往药性也最强。
她让沈太医出药方的本意,是协助赤阳草疏通心脉,而不是让其他药材喧宾夺主、中和药性。
苏念云便提笔在药方上修改了起来。
此时,连廊不远处,一个拿着扫帚的小丫头不停往这边探头探脑。
“你不好好打扫,在这做什么呢?”夏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
小丫头吓了一跳,手里的扫帚掉落地上。
夏月顺着她的视线看,“你大胆,竟然在此窥视公主?”
“奴……婢,没有。”小丫头紧张的手足无措。
“夏月别这么大呼小叫,不过是远远瞧了公主一眼,哪里就窥视这么严重了。”
端着茶点的春华道,“你没瞧见这丫头在扫地么?想来是敬仰公主,看一眼而已,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对对,”小丫头鸡啄米一样点头,“奴婢很是敬仰公主。”
“行了,”春华打发她,“你一个粗使丫头,要找准自己的位置,不该看的不要多看,快去干活吧。”
“是。”小丫头弯腰捡起扫帚,然后飞快的走了。
看着她慌乱中几次差点绊倒自己,夏月笑的不能自抑。
“这样的人,还做什么探子……比宫中的手段可差远了!”
“夏月,可别掉以轻心。”春华嘱咐。
夏月点头,“你放心吧,我也是笑话几句,我会看好她们的。”
她性格外向,有时候是冲动了些,但不代表她心粗。
宫中出来的人,有几个是没经过阴谋诡谲洗礼的人?
她还不至于太笨。
苏念云在纸上划了又写,写了再划去,一直到日头偏西,终于站起身抻抻腰。
“大功告成!”
第二日天不亮,牛二就赶了马车在府门外等候。
“牛二,你父母如何?”上马车之前,苏念云问牛二。
距她上次看诊,已经快七日,牛二父母该复诊了。
牛二开心道,“多谢公主挂心,小的父母已经能下地行走……”
说起这个,他就一脸感激。
公主对他牛家的恩情无以为报,他愿意给公主赶一辈子马车!
沈太医已经提前在太后宫中等着,当苏念云把改过的药方给他看,他感慨不已。
“公主,您这方子堪称完美。”
随即又看向太后,“太后,公主对医术的见解十分厉害,臣自愧不如。”
见沈太医如此赞赏自己,苏念云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解释,“太后,您别听沈太医自谦。”
“不过是漠北物资较少,所以我们总是尽力发挥每一株药材的最大药效……”
沈太医却道,“公主,您这是给臣上了很好的一课,为医者,当如此!”
慕容静道,“你们两个都不必自谦,你们是哀家最信任的人,有你们在,哀家最放心。”
因着太后的病情是对外隐瞒,所以沈太医不能在太后宫中呆很久。
煎药和照顾太后,其实都落在苏念云一人肩上。
第一日,苏念云只放了三分之一株赤阳草。
喝下药的太后额头微微冒汗,身体与平常无异,心口略略有些松快。
第二日,苏念云根据第一日太后身体的承受情况,在药里放了半株赤阳草。
这次,太后心口发热,不停喝水却汗如雨下,压在心口的重石似乎有些松动。
第三日,苏念云放下整株赤阳草。
这次,赤阳草灼烧心口的剧痛袭来,承受不住药性的太后一下子晕了过去。
“太后!”苏念云惊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