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四十多分钟吃了一顿晚饭。回到办公室,赵姐还是和她走之前一样,还在工作。
“你去哪了呀?”赵姐小心地问道。杨月月走的时候,她没有注意,一开始以为杨月月是去厕所了,过了好久,杨月月还没有回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判断错误。
杨月月理直气壮地说:“吃饭去了。”她知道赵姐想要责问她,也不想多做解释。赵姐愿意听袁老板的无理要求,她不管赵姐。但是她不会听。加班已经够多了,还不让人好好吃个饭。这要求太过分了。
赵姐犯愁地说:“袁总上次说了让我们点外卖,不要出去吃。耽误时间。袁总上周跟我说让我管着点。不能太散漫了。新项目来了,时间更紧了。万一被袁老板看到你出去吃饭,又该说我了。以后咱们两个一起点外卖吧,我来出送餐费。”
杨月月听着赵姐这卑躬屈膝的话,心里的火蹭蹭地往外冒。袁老板过分的规定让她生气,赵姐卑躬屈膝的态度更是让她生气。
她忍着心里的火,平静而坚定地说:“不好。我不想点外卖,我要去店里吃。我就不能休息一会呀?”跟加班给她们多少加班费似的。下班后本来就是我自己的时间,我想干嘛就干嘛。再逼我,我不加班了。杨月月心一横,大不了辞职。
杨月月还算有点理智,没有对赵姐说出后面的几句话。她知道赵姐也是被袁老板逼迫着管着她的。她不想为难赵姐,赵姐能不能也别为难她。
赵姐感受道了杨月月压制的怒火,退让地说:“你想出去吃就出去吃吧。下次出去吃跟我说一声。要是袁老板过来问,我好心里有个底。我估摸着时间,给你打掩护。”
杨月月坦坦荡荡地说:“不用。他要是问,你就实话实话就行了。”
她现在无所畏惧,都开始有点瞧不起以前唯唯诺诺的自己了,觉得自己那时候太傻了,太窝囊了,一点都不知道反驳。她就该在袁老板当时跟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把自己刚才想跟赵姐说的话说出来。当时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些话呢?难道是没有组织好语言,还是情绪没到位?杨月月越想越瞧不起不久前的自己。
赵姐目瞪口呆地望着杨月月,十分意外杨月月会这样回答她。这还是她认识的杨月月吗?这几天,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杨月月了。一时间,赵姐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是,她觉得杨月月说得没错;二是,她也确实没有什么权力管杨月月。
说到底她和杨月月也只是同事。她忌惮袁老板,杨月月现在一点都忌惮袁老板。而且赵姐也觉得就算是袁老板自己跟杨月月说这些话,杨月月也会毫无畏惧地怼回去。她还担心一不小心把杨月月惹急了,杨月月辞职了,袁老板还会怪她。还有就是杨月月要是辞职了,她就更加忙了。这些活都指望她来干了。
她这样有名没权的身份其实很尴尬。夹在老板和员工中间左右为难,两头都不落好。杨月月反驳她,袁老板责怪她。她能管得了谁呀?她只能管得了她自己。她自己多干点,多加班。杨月月怨她太听袁老板的话,袁老板怪她不会管理人。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要不是负担重,上有老下有小,她也不想干了。干最多的活,受最多的气。
赵姐为难地说:“月月,我不是针对你……是袁老板让我管着的。我是有说的不对的地方,你别生气。我……”
她想了一会,实在想不出来该怎么解释。她没法解释。事实就是如此。她美化不了,也忽悠不了杨月月。
杨月月泰然平和地说:“赵姐,我也不是对你。袁老板这要求确实太过分了。我们又不是说不加班;又不是说磨洋工,不好好工作。每天一干活就是坐一天。晚上出去吃顿饭,走走,休息休息都不行。我看一天电脑,眼睛都看花了,手脚也僵硬了,出去活动活动怎么就不行?又不是说加班有加班费,我们在这儿蹭加班费。你说是不是?”
赵姐听了杨月月的话,不由得点点头。杨月月说得对,但是她也没有办法。
“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没办法。袁老板逼的我。一有点情况,他就会给我打电话责问我。我也很心累。”赵姐无奈地说。她也是身不由己呀。情况她都知道,她也不想这么累的加班,但是她不得不做呀。她需要钱。这份工作离家近,她也喜欢了这份工作,所以袁老板拿捏住了她的软肋。她没有更多的选择权。
杨月月无所畏惧地说:“赵姐,你不用帮我兜着。如果我不在办公室的时候袁老板过来,还问了我的情况,你就直接跟他说就行了。”
她也不想让赵姐为难。
“你是不是最近加班加得心烦?”赵姐小心地问,怕一不小心触怒了杨月月。她也心烦,但是她太累了,没有力气心烦了。这么多年,她早已被生活打击的疲惫不堪了。年少时的脾气磨没了,朝气也耗尽了。
“这工作我早就干够了,老板也受够了。拼命干活得到的不是认可和体恤而是责骂和更近一步的压榨。当我累死累活得完成了袁老板交代的超额任务,袁老板就会跟我更多的任务,而且还要求比原来还快。这样的工作太累了。”杨月月气愤地说。
晚上吃的面和饼没有白费,她现在都有力气生气了。赵姐就算是气愤,也无力嘶吼,吐槽都显得没有力度。
杨月月说着赵姐的心里话,赵姐却没有力气去应和。
吐槽归吐槽,生气归生气,杨月月还是认真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不说出来,她憋在心里只能把自己气着。说出来之后,她心里也没有那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