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舒听得心中百转千回,如今的她自身难保,父亲下落不明,家中大乱,如何能接受沈凌鹤这份沉重的厚爱。
将来的变故,谁也无法预料。这一路下来,她不是不知道,沈凌鹤异常关心,保护她,甚至不畏艰险陪她寻找父亲。
“可我已有婚约,公子你大仇未报,我们都有未完成之事。”
这些话像是空中惊雷,瞬间打破二人温馨美好的氛围。
沈凌鹤料想到林云舒会说这些话语,他们二人身上缠绕的事情太多,自顾不暇,那些儿女情长的事,自然只能被隐默在这黑夜之中。
“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你要保护林家,要寻回你父亲,以后要对付周家人,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希望你心里能明白,你身后还站着我,今后你不再是孤立无援。”
澜山寺,林云舒换上天花,遭柳氏遗弃,只有杨氏不顾危险,守护在她身旁,与周君安的婚约,也多番受算计,她只能孤身应对,他明白眼前这个女子,过去在后宅的艰难挣扎。
只愿将来自己能为他遮挡些风雨。
林云舒眼中复杂,沉默良许,她低头叹息一声:“沈兄,你今日落水,有此一遭,全是因为我而起,我应当谢你才是,日后你若需要我相帮,我定不会推辞半分。”
外面闪过一阵雷电,此情此景,也容不得他们过多的儿女情长。
“好!我明白,我们一起过难关。”沈凌鹤眼神暗淡几分。
自此,二人很是默契没再开口,望着连绵不断的雨水,倾泻在这山中。
曲星辰出现在二人面前,叫他们用饭,沈凌鹤抬脚往屋内走去,看着桌上的饭菜,他面露苦色。
这眼前的饭菜虽说是饭菜,不过是一盘混浊不清洋芋,再加上一盆清汤寡水的野菜汤。
“让贵人见笑了,实在是穷山沟里没什么好东西。”农妇扯着牵强的笑意,枯黄的脸上布满岁月的沧桑留下来的纹路。
“无事,大嫂,是我们叨扰了。”
林云舒看到此景,心中也明白这山中连年受灾,山民不富裕,过的日子连久安城的乞丐都不如,只能靠这些野菜充饥。
她接过曲星辰递过来的汤碗,小口喝了起来,瞬间苦得眉毛抖了抖,这野菜汤怎么能这么难吃,又苦又涩,难以下咽。
身边的沈凌鹤端起粗碗,喝下一口野菜汤,也觉着这野菜汤苦涩的难以下咽。
他缓缓起身,走到后面的羊圈,从他们的马儿挎着的小包中,翻出一包油皮纸包,摸了摸,幸好没浸到雨水,里面的馒头勉强还能吃。
当沈凌鹤拿着白花花的馒头,分给曲星辰、林云舒几人时。
林云舒毫不客气地接过馒头,忍不住大口地吃了起来,吃得两颊鼓鼓,这才发觉得自己其实饿得厉害。
只是方才心里担心着父亲,不觉着饿,现在吃着馒头才觉得饿得不行,左凉山一路下来,不是快马加鞭,就是在河水里挣扎求生,耗费不知多少体力。
“你慢点吃,这里还有。”沈凌鹤笑看向吃得急切的林云舒。
偏偏这时,一只闷不做声,埋头苦干的农妇,瞧见他们在吃馒头,死死地盯着沈凌鹤手中剩余的几个馒头,仿佛那些馒头是救命稻草。
沈凌鹤只当农妇孤儿寡母,生活不易,顺手从油皮纸包中掏出一个馒头,递到农妇手中,轻声说道:“我这里还有,大嫂拿去吃吧!”
农妇接过馒头,瞬间泪水落下,她拿袖子抹了抹眼泪,喃喃自语,道:“给我儿吃,给我儿吃,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精贵的东西。”
说着,踉踉跄跄往里屋走去。
林云舒吃完馒头,擦了擦手,听见农妇这莫名其妙的话,又见农妇身形不稳,踉踉跄跄跑到里面破旧房间。
不大明白,就一个馒头而已,怎么就把木纳如老妪般的农妇,像得到什么稀世珍宝,激动得跑了起来,生怕被别人抢去一般。
她心中有些好奇,连忙起身跟在农妇身后,想看看农妇这个提到过,却未见过的孩子。
透过小屋矮小的木门,她好奇地寻找着破败不堪的房中,用几块木板搭建的“床”上,躺着看不清脸的孩子。
隐约可见农妇手里拿着馒头,端着碗水,躺在床上的孩子,吃得有些着急,被噎得剧烈咳嗽起来。
“儿啊!你慢些吃,不着急不着急,没人抢你的…”
直到孩子吃完,农妇才走出来对着林云舒,和她身后的沈无问二人。
她虚弱地干笑:“让两位贵人见笑了,我苦命的幺儿身子一直不好,病了好些日子,孩子他爹走的早,我也没什么用,没能让他吃上一天的饱饭。”
她擦干眼泪,表情木然带着些绝望,“我这个做娘的,没让他吃过一顿饱饭,这回托贵人的福,让他吃顿饱饭,到了地底下也不至于做个饿死鬼。”
连连哀叹之下,农妇佝偻的背影仿若是个垂垂老矣的老妪,死气沉沉。
自古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左凉山地处偏僻,连年水灾,日子艰难,只是谁也没想到有的人从出生起,就不曾吃过饱饭。
林云舒心生怜悯,追着农妇,关心地问道:“你的孩子,病了多久,可有看过大夫。”
说完,她立刻就后悔了,一个的失去丈夫的寡妇带着弱小的孩子,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有钱看大夫。
她失落又无奈,愣愣地立在原处。
“我寻过些草药,都没用,没用啊!都是命!都是命!”农妇无奈摇摇头,自言自语。
跟在林云舒身后的沈凌鹤,找来曲星辰,向农妇表示,曲星辰是大夫,他精通医术,有办法可以救救她的儿子。
农妇将信将疑,领着曲星辰、沈凌鹤等人,去到了她儿子房中。
曲星辰禀息凝神,替那孩子把着脉,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拧眉道:“孩子长期吃不饱饭,体质差,遇上风寒,肺腑受凉,本也没什么大病,就是拖得世间久些,可以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