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圆未圆的明月透着灰云,遮住那抹,本就淡如水墨的月光。
林云舒独自一个房间,躺在床榻上,身上的伤痛让她久久不能入眠,虽说不是致命伤,但也让她失了些气血,回想起今日的遭遇,后怕不已,想着前路漫漫,不知吉凶。
又想着杨氏是否会忧心自己安危,只恨自己没能亲自向她说明情况,这样的情况之下,她自己也无法说个明白。
只盼着,能快些到达左凉山,盼着父亲无事,才好回解救林家之困境。
隔壁厢房,住着的沈凌鹤也无心入睡,他嘱咐了阿霍去附近药铺,采买些药材,他看出林云舒逃脱了那场谋杀,想来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都受到不少伤害,只不过碍于现在特殊时刻,不能表现出来。
曲星辰守站在他身后,不解地问:“师弟,你叫我开了那些药方又叫阿霍去采买药材,想必是给林云舒准备的。”
其实他们已经备下金创药,和止血药,这是他们出行必定备下的。
沈凌鹤对着雕花窗外的朦胧月光,忧心忡忡。
“是为了她,也是为利于我们接下来的行程,我让阿霍买的这药,日后路上能用到的。”
“你说过的补气抗饥丸,此丸在灾年能救人一命,她一个女子跟着我们如此日夜奔袭,只怕她到时体力不支,有这药丸,她抵住一二。”
“加之前路漫漫,不知凶险,只盼能早些寻到林掌使,以解林家之困,我们也好早日解开当年那桩案子的迷局。”
左凉山这次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谁也说不清。
林忠湛此次出城办差,左凉山一行,是遇天灾还是人祸,真不好说。如林忠湛这般朝中鹰爪,皇帝手中的利刃,莫名死去的不在少数,要么是朝中有人眼红其势力,想取而代之,要么皇帝也想顺势除掉,还朝堂官员清明,也是有可能的。
夜风沙沙作响,吹下一地落叶,却吹不散世人愁绪。
天蒙蒙亮之时,一夜辗转难眠的林云舒,早早洗漱好,束发穿衣撑着精神与沈凌鹤几人会合。
几人在客栈,简单地用了些稀粥馒头。
过后,几人准备上马之时,沈凌鹤从包囊中取出一个木盒子,柔声对林云舒说道:“这是补气抗饥丸,吃上一颗,可滋补气血耐饥饿,你是女子,体质比不上我们这些常年习武的男子,吃上一颗,于你有益。”
林云舒瞅了眼沈凌鹤,瞧了眼他身后故意避开的曲星辰,蹙起秀眉,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好些黑乎乎的药丸。
居然有这种药丸,沈凌鹤从哪里弄来的。
站在沈无问身后的曲星辰,一脸神秘地笑道,“林小…”
他原本想说林小姐,但发觉不对,便改口道:“贤弟,别看这药丸不起眼,它可是我师弟连夜吩咐阿霍寻了好几家药铺,好不容易才寻到的,他特意给你准备的。”
曲星辰后面的话被沈凌鹤,“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的眼神给吓得低着下头,后面声音越说越小声。
本来吗?师弟明明是心疼人家,特意给她寻药。可你表现的如此淡定,让他这个做师兄的都为他着急,居然还不让他多嘴。
林云舒默默从马背上取来水囊,将药丸吞下,“多谢沈兄,多谢曲兄,我也听我奶娘提起过,这种药丸里加了淮山,丹参,这些补气养血的药材,灾年里,这种药丸可救人命。”
“只是我没想到,自己有一日能吃上它。”
灾年给百姓开的药丸,如今她能用上,说明自己如同那些灾民,遭遇劫难。幸得有沈凌鹤等人,能帮着她渡过难关。
之后,几人纷纷上马,又是一路呼啸飞驰,为早日赶到左凉山,他们中途只短暂停留一会歇脚,喂马。
太阳下山之时,他们一行人终于赶到左凉山下的一个小村落,只是眼前村落已是破败不堪,洪水像是将村落洗劫一空,遍地都是冲毁的房屋残骸,动物尸体腐败一地,得亏没到夏日,不然那气味肯定臭气熏天。
“怎么一个村民都没见。”一路话很少的阿霍出声。
“不会是冲到下游去了吧!”曲星辰接话。
沈凌鹤观察四周,沉吟道:“可能是预知洪水来临,先行逃走到高处了,不然地上该会有村民被冲的衣裳鞋袜,可这一眼望去,只见木屑器物,连半个人影都有。”
因路上泥泞难行,几人未下马,沈凌鹤按照经验,领头打马,往附近高坡之地行走。
果然,不到一刻,在不远处的半山腰,隐约见一座山庙中有烟火。
“公子,那里好像火光,看上去应该是有人生火。”阿霍指着远处嘟囔起来。
沈凌鹤先翻身下马,林云舒跟在身后,二人前后脚,往山中小庙走去,果真就见有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女老少围着炉子,像是在煮吃食。
他们其中见沈凌鹤几人骑马,朝自己这边走来,以为是当地官兵来救他们,纷纷站成一排。
“你们可是这山下的村民?”沈凌鹤一脸戒备地看向那群村民。
其中一位花白胡须的老者,回道:“正是,几位是何人?”
沈凌鹤这才放下戒备,迅速回道:“我们打久安城来,前往西凉山寻亲,路过此处,见山下遭了洪水。”
“你们是如何逃到此地避难,是本地官府发了通告,还是受人指点?”
听完沈凌鹤这番话,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老朽不才,是这脚下青山村秀才,昨日,附近道长派了小童,告知我们要发洪水,我们这才从村子里逃到山上。”
“贵人既然从久安城前来寻亲,想必所寻之人必然富贵,这里离左凉山的主城左凉州,还有数十里地,想必贵人所寻之人会在那里。”老者不疾不徐说道。
左凉山山脉连绵,只有左凉州位于中心。
沈凌鹤觉得面前这位老者,颇有些智慧的先生,他继续问道:“老先生所说的道长,可是落霞观的道长?”
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凌鹤,微笑着点头,“没错,公子也认得那道长。”
“没错,晚辈与道长颇有些渊源,知道他老人家没事,没有灾难,这就放心许多。”沈凌鹤轻声说道。
他的舅舅自从母亲病故后,便入了道,外人面前,他极少提及这些家事。
舅舅也道,修道之人当摒除杂念,所以,沈凌鹤一般也不在外人面前提及自己与舅舅的关系。
知道舅舅安好,沈凌鹤心中大安,又吩咐阿霍,拿出他们随行所带的饼子分发给了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