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乐公主的记性,向来只记得好玩有趣的人,还有的就是那些让人讨厌的人。
就比如柳香君,是第一个敢贬低她是个乡下丫头,她如何都会忘,只是不屑和柳香君计较罢了,她堂堂公主见底如何,根本无需跟一个平民女子争论。
林云舒与福乐公主相处几次,也知晓她一些下脾气,为她直言不讳的话语逗得低头窃笑。
她正色道:“正是她家的丫鬟,还是上次在桃李山上,公主离开之后,我见有个丫头打翻一盘果盒,却被好一通责罚,由此才知晓了她缺了一牙。”
她毫不隐瞒地简单将那日之事说给福乐公主听,因为她心里清楚能进公主府的人,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丫头。
公主身边的侍者必然是要那人祖上几代摸个清楚,所以对公主,她需真心相待,不得有任何隐瞒。
听闻此事后,福乐公主眼眸一转,微微抬下颌,她身旁伺候的贴身宫女元康便蹲下身子。
“元康,听见了么,按照道长和林姐姐说的,去一趟柳家,管她什么人,本公主给他们银子就是。”
不过寻个挡灾挡煞的小丫头,无论真假如何,只要利于公主,哪怕是当朝驸马,公主府的人都能将人“请”来。
元康十三岁进宫,由千贵妃亲自挑选跟在伴福乐公主二十余载,不骄不躁,办事也十分老练。
柳家人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宫中侍者大张旗鼓来到府上,只为找一个挡灾挡煞的丫头。
元康一副秉公办事的姿态,不卑不亢说地道:“我乃公主府六品掌事,受公主之命,特来贵府,为公主挑选入公主伺候的丫头。”
“请府上,凡年十四以上,亥时三刻所生的女子前来。”
柳家上下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主子仆人跪作一团,战战兢兢起身之后,柳府管家慌慌张张翻出一个账本,一一查看,好一会才选出三位亥时三刻所生的女子。
元康看着面前三个高低不等的女子,一一检查看她们牙口,发现并没有公主想要的人。
“就只有这三人吗?还有其余人吗?”
柳赋眠之妻唐氏,恭敬回道:“丫鬟们的出身纸契,都在此,不敢欺瞒。”
元康冷笑出声:“夫人可听清楚了,年十四以上亥时三刻所生女子,可没说只是丫鬟,能进公主府的那都是万里选一,她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们可听明白了。”
她面笑眼不笑地盯着院中立着的唐氏,希望他们中有明白人,能听明白懂她话里的意思。
躲在唐氏身后的柳香君一听,以为是公主是想找自己的麻烦,吓得心里止不住祈祷可别是自己。
就在众人缄默不语时,柳香君身边伺候的大丫鬟想到一人,连忙凑近唐氏跟前耳语了几句。
唐氏这才命柳府两个婆子,这才又将关在柴房的柳香环提了出来。
元康瞥见柳香环,只见她瘦骨嶙峋只剩半口气的样子,看上不过十四五,直接看了一下她的牙口,确实少一颗左牙。
她朝台下众人扫视一圈,冷声问道:“敢问柳夫人,府上就这四人是亥时三刻所生,还有无其他人?”
唐氏低头回答:“全府就这四人符合贵人要求,再无其他人。”
幸好公主要求的是亥时三刻所生之人,不然若只是十四以上年岁,恐怕全府的丫鬟主子都得被选上。
元康敛神闭眼,拿出一袋银子,“这是我们公主给这几个丫头的买身银子。”
“不敢,不敢…能伺候公主是她们毕生修来的福气。”
若换作平日见到这么多银子,唐氏必然欣喜,可今日这银公主府的银子着实让她觉得烫手,心中只盼将人送走。
末了,元康离开之间,抛出一句话,“今日叨扰贵府了,这几个乡下丫头我就替公主收下了。”
元康一行人一走,柳香君吓得瘫软在地,唐氏抚了抚胸口,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日后妹妹切记说话要当心。”
那日,是唐氏领着林云舒几人去到桃李山,她自然知道桃李山所发生的事,也知道柳香君,因何得罪福乐公主,才有了今日这一出,也算是给柳香君一个深刻的教训。
回到公主府时,元康将四人带到公主面前一一过目,小神算一眼就认出了在桃李山上见过的柳香环。
福乐公主却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小丫头,只是瞧着站在四人其中的柳香环病恹恹的样子。
“这个丫头像是没吃饱饭的样子,道长,你说的人会不会是她。”
“挡灾挡煞之人不应该是身强体壮?”
元康将去到柳家前后经过讲了出来,包括柳香环是最后被人从柴房里带出来的。
福乐公主忍不住骂道:“太可恶了,原本也是好好的姑娘,却被糟践的不成样子,我娘亲都不会轻易打骂奴才,果然,我娘亲说的没错,坏树结不出好果子。”
林云舒没想到福乐公主这般高贵出身,居然一眼看出低层丫头的艰难境遇,可回头一想她的话,又能明白几分。
当今陛下和千娘娘也曾过着普通百姓的日子,千娘娘也是宫女出身,想来她亦是知晓出身低层人的不易。
福乐公主吩咐道:“元康,都带下去,按照道长的意思,安置在那个院子里。”
四个丫头千恩万谢磕完头,便被领了下去,她们心中清楚,能进宫主府,即便日后被赶出府,那也是不同与普通府上的丫头。